谁让他一直打不过四哥呢?
聂向远的心情很沉重,他想了想,还是独自一人往白云酒肆走去。
在这个最高楼的窗子里,可以望见太子府。
太子的马车徐徐走来,眼见着就要走到太子府的朱漆大门前,一个侍卫快马加鞭地迎面赶过来,生生在马车面前扯住了缰绳。
枣红色的大马有点受惊,“嘶”地一声,前腿腾空而起。
侍卫死死拉住缰绳,待马稳定下来,翻身而下,跪在马车面前。
太子不虞地掀开锦布布帘,看见那个侍卫,突然瞳孔剧烈一缩。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香莲被人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太子猛然从马车上下来,动作之迅猛,让叶无双和马车夫目瞪口呆。
“太子,去看看吧。”
侍卫牵过骏马,太子飞身而起,打马飞奔而去。
远远望着这一切,聂向远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心情大好起来。
再看看那个没有良心的小丫头,可怜巴巴地马车上下来,抱着包袱站在一边,这样子十足一个从偏僻乡村进大京都的丫头。
没有见过其真面目的,一定会被这个楚楚的样子欺骗了。
重重地捏着杯盏,聂向远暗暗想到:去太子府邸历练一下也好,要站在他的身边,还是需要足够强大的内心。
他真的不想,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会和八哥遇到的那个民间女子一样,或者,和自己的亲娘一样。
生在帝王之家的残酷和冷血,不得不迫使人更加清醒一些。
愿那一枚平安符,可以护佑她在太子府安全。
太子府邸的管家开了门,将叶无双和马车夫一起迎了进去。
马车夫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管家仍旧安排叶无双在厨房里做配菜。
换上太子府丑不拉几的丫鬟服,叶无双就开始做事了。
这里的厨房很大,比四王府气派多了,里面的食材既新鲜又品种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掌勺的大厨子也不客气,将叶无双呼来喝去的,一会儿让她洗两个碟子,一会儿让她切好辣椒。
见叶无双事情都做好了,恭敬地站在一旁看自己炒菜,大厨子不高兴了,郁闷地说:“去去去,水缸里的水少了,赶紧挑几担去,别像个木头人杵在这里发呆。”
是怕她偷师学艺吧?
叶无双努努嘴巴,还是认真地去找水桶,准备挑水了。
出了厨房,这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昨天的这个时候,四王府的管家还让她端着食物送去书房给四王爷吃。
想起自己故意只做了一碗酸汤萝卜煮鱼,而四王爷还故意找茬,叶无双觉得内心很温暖。
笑了笑,去房屋的转角处找水井。
好不容易找到水井,可是那个轱辘怎么都放不下去,只听见井里一阵闷响。
难不成是水都被抽干了?
夜晚也看不分明,叶无双急得团团转。
这个时候,一个丫鬟提着灯笼过来问晚餐做好没有,叶无双走过去:“小姐姐,可否借灯笼一用?”
“嗯?你看着面生啊,才来的吗?”
点了点头,她回答:“是啊,才进府呢,大厨子让我来担水,可是水轱辘不知道怎么了,借灯笼照着看一看。”
将灯笼放在一旁,又将水轱辘拉起来,照着检查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破损啊。
叶无双举起灯笼,对着水井一照,只见暗色的水面上,浮起一张惨白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看情形,应该是跌落到水井里淹死的。
看见叶无双浑身发抖,一旁的丫鬟问:“怎么了,是不是查处什么问题了——啊……”
两个人都后退一步,抱在一起瑟瑟不能言语。
那尖锐的惨叫声划破安静的太子府上空,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厨房里的其他人闻声过来,将她们围成一团。
管事的嚒嚒也拨开人群站进来,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不知道太子妃喜欢安静吗?”
小丫鬟一把跪了下去,指着叶无双道:“回嚒嚒的话,奴婢过来问问饭食准备得如何,就是这个小丫鬟找奴婢借灯笼,说水轱辘不知道怎么的就坏了,奴婢借了灯笼,结果一照才发现水底还有一个人。”
叶无双无语。
虽然小丫鬟的话是直接陈述,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出来,很容易将她推入火坑啊。
真是会撇清关系。
不过,她来担水,又是她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确实有点麻烦。
“回嚒嚒的话,奴婢是今儿个被太子爷带入府邸的,来到这里不超过三个时辰,是大厨子让奴婢过来挑点水,奴婢也是找了半天才找着水井,正如这位小姐姐所说,本来是水轱辘放不下去,奴婢还奇怪着呢,天黑又看得不是很分明,奴婢借着灯笼一照,才发现水底的那个。”
“被太子带入府邸的?怎么管家这边没有记录?”
管事的嚒嚒眼神凌厉,在叶无双的身上上下逡巡着。
管家汗哒哒地上前回话:“是,老奴带她进来的,太子因为要务在身,先将人交给老奴的,还未来得及上报。”
看着管家害怕的样子,叶无双内心一片了然。
原来,管事的嚒嚒是太子妃的人。
既然管家还要低管事的嚒嚒一个头,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偌大的太子府都是由太子妃做主了。
看上去那么嚣张跋扈的太子爷,原来还是一个妻管炎呢。
63、金屋藏娇
“抬起头来。”
叶无双按照管事的嚒嚒的意思,将下巴扬了起来。
轮廓分明,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会勾人的狐媚子。
管事的嚒嚒哼了一声,厉声问道:“多大了?从哪里来的?”
“回嚒嚒的话,奴婢十一了,是太子从四王府带回来的。”
拿两个美妾换的奴婢——这句话,叶无双硬是压了下去,太子这做法应该不是等价交换吧?
如果说真话,岂不是说自己比得上两个美妾,这更会让嚒嚒生气呢!
“哦?怎么是从四王爷府来的呢?”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四王府的管家交代,不久,奴婢还会回去的,应该,或许,只是派奴婢来学习太子府的过人之处。”
管事的嚒嚒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倒是口齿伶俐之人,先带去太子妃那里,等太子妃定夺。”
管家弱弱地问道:“那水井里的那个?”
管事的嚒嚒斜来一眼:“这还需要说吗?派几个家丁打捞起来,这口井肯定不能再用了,今夜的水可得注意了。”
“知道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不一会儿,叶无双就被带到了太子妃的房间里。
已经是掌灯时分,所以房间内烛光氤氲,一缕沁人心脾的熏香扑鼻而来。
抬起眸子,就看见雍容华贵的妇人轻拢着珍贵的珍珠纱毯斜倚在矮榻上。
“太子妃安康,奴婢初来乍到,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轻轻掀了一下眼皮,睨了一眼叶无双,慵懒无比地开口:“起来吧。”
末了,便扬手示意其他的丫鬟都退出去,独独留下管事的嚒嚒站在一旁候着。
“李嚒嚒,出了什么事情?”
管事的嚒嚒上前,将刚才看见的情形再次复述了一遍。
“哦?怎么会在本府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太子妃一边轻声问,一边自矮榻上坐起身来。
语言中一点吃惊或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叶无双见状,立即上前,伸出手,微微虚扶了太子妃一下,又乖巧地拿起矮榻边上的一个柔软的抱枕,放在太子妃的背后靠着。
面对她做的这一切,太子妃和嚒嚒都没有做声,只是对了一个眼色。
其实,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叶无双的脑海里飞速地运转着计谋。
既然太子妃没有开口问是谁,长什么样子,甚至,知道有人落入水井,连一点吃惊的意思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个事情,要么太子妃根本不在府邸是不是死了人,要么,就是太子妃根本早就知道那个人在里面。
而且,第二点的可能性极其大。
太子妃的冷静和阴险,让叶无双不禁头皮发麻。
大娘和叶知秋,面对太子妃,真真算是小儿科啊!
李嚒嚒说:“太子妃,这个贱蹄子一口咬定是后来发现的,可是,事情有太多可疑之处。”
叶无双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候着的丫鬟说:“启禀太子妃,太子回府了。”
太子妃一怔,眸光轻凝,看着面前的叶无双,片刻之后,才转眸收回视线。
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吗?
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丫鬟急急地说:“太子,您等奴婢去通传一声……啊!”
丫鬟的惨叫声传来,想必是被太子踢开了。
“滚,本宫在自己的府邸里走动还要你这个贱蹄子通传?”
太子妃不慌不忙地起身,笑盈盈地说:“不知是哪阵风将太子给吹到臣妾这里来了?还带着那么大的怒火,是不是知道这秋夜寒凉,来给臣妾的寒宫增增温度?”
“罗娉婷,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太子的嗓门陡然一大,声音震得叶无双有点发聋。
“做什么?哦,是今晚的鱼糕吗?听闻太子去四王爷府邸吃鱼,臣妾想着太子饮酒,一定还是空腹,遂也给太子备了鱼糕,只是,这个时辰应该还没有准备好。”
“少给本宫装,就是你!”
“装什么装,太子,明人不说暗话,你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