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屠夫的日常 (九月白露)

孙嗲嗲慈爱地拍拍赵一钱的手道：“老夫知道你是好孩子，只不过今天是你们的新婚之夜，还是遵循礼法，我回去睡吧。”
刚才还让他和二丫去给肘子敬茶，现在又讲起礼法来了，上了年纪的人都这么任性的吗？
赵一钱在心中吐槽，还想继续劝孙嗲嗲，一抬头却已经不见了孙嗲嗲的身影。
“这么大岁数了，腿脚还挺快？”赵一钱心想着，顺手拴上了门栓。
木栓卡进槽口发出的轻响令赵一钱突然紧张起来。
四处悬着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摆，像是许多把小木锤，敲得赵一钱的心“突突突”狂跳。
庭院并不大，小屋也只有三间，不过几步的功夫就进了婚房，孙二丫已经倚着床柱睡着了。
赵一钱捏着秤杆轻轻挑起盖头，见到孙二丫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
不知是哪里的全福太太化的妆，孙二丫原本十分清秀的面庞上糊着厚厚的白粉，颧骨的位置染了圆圆的两坨红胭脂，原本粉嫩的小嘴硬是被涂成了血盆大口。孙二丫身材丰腴圆润，盘腿坐在喜床上，再配上这样的妆容，像是一个巨大的大阿福。
赵一钱的笑声惊醒了孙二丫，她揉揉惺忪的眼，见赵一钱在盯着她看，便又笑起来：“客人都散了吗？我爹爹呢？”
赵一钱道：“你爹爹回去睡下了。”
孙二丫闻言也不再多问，跳下床走到桌案旁，接着又四处张望，嘴里念叨着要找碗。
“你要碗做什么？是不是肚子饿？我煮面给你吃啊？”赵一钱关切道。
孙二丫抱起桌上的酒坛子道：“爹爹说，你掀了我的红盖头以后，就该跟我喝酒！”
赵一钱指着桌案道：“这不是有酒杯吗？”
孙二丫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这个小东西能装多少酒，那么丁点喝下去哪有滋味！”说罢便扭身出去，自己搜罗了两个盛汤的大碗来。
古代的酒虽然清淡，喝多了也是会醉的。赵一钱已经被邻里乡亲灌了一下午的酒，这会儿正觉的有些晕乎，没想到他的新婚妻子竟有海量，如此豪气地斟满了两个大汤碗，唉，他能怎么办，再夸张这也是他跟二丫的合卺酒，他必须硬着头皮全喝下去。
两大碗酒结结实实灌下去，赵一钱和孙二丫同时打了个十分响亮的酒嗝，赵一钱忙掩着嘴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孙二丫却抱着床柱“咯咯咯”笑起来。
“我的酒嗝比你响！”孙二丫笑道。
看着她的笑靥，赵一钱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他轻轻刮了刮孙二丫的翘鼻，轻声道：“胡说，明明是我的比较响。”
混着红胭脂的白粉扑簌簌落下了，孙二丫揉着脸抱怨道：“闷闷的，不舒服……”
赵一钱柔声道：“我们去梳洗干净，好不好？”
“好啊！”孙二丫笑着站起身，自然而然拉起赵一钱的手往外走。
肉呼呼的小手又软又暖，赵一钱小心翼翼地攥着，心里踏实无比。
小夫妻二人梳洗完毕，肩并肩、腿挨腿端端正正坐在了喜床上。红烛已经燃了一般，赵一钱心跳如鼓擂，一会儿将发生的事，是他两世来的头一遭，能否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天晚了，我们睡觉吧？”率先开口的竟然是孙二丫。
赵一钱慢慢转过头，看着烛光中孙二丫红彤彤的脸蛋，头脑一热，脱口问道：“二丫，你爱我吗？”
孙二丫困惑地拧起眉，歪头道：“爱？”
赵一钱一下子欢喜起来。
孙二丫的话却还没说完，“你说的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赵一钱的心又瞬间跌入谷底。
“那、那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呢？”
孙二丫又露出欢喜的笑容：“爹爹说，你是屠夫，嫁给你以后每天都会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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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喜！杀猪结良缘（9）


“只是因为跟着我有肉吃？”
“对啊！”孙二丫认真地点点头，清澈的双眼反射着烛光，似这夜里最暖最亮的星，“我可喜欢吃肉啦，每天都要吃很多，爹爹说寻常人家养不起我，嫁过去一定会饿肚子的，但是你就不一样啦，你做饭香，脾气好，人又笨，家里又有许多猪，嫁给你他老人家就放心了！”
原来是这样……
赵一钱失落地垂下头，怪他太天真，以为一切峰回路转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这样的美事也会落在他头上。可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总是穿越了，也只是开启另一段平凡的人生。
平凡的人，娶一位纯真质朴的妻子，有一位精明现实的岳父，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原本就不该心存太多幻想。
身旁的孙二丫已经开始宽衣解带，赵一钱忙按住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孙二丫不解道：“不是说睡觉吗？睡觉当然要脱衣服。”
赵一钱脸涨得通红，心里燃起最后一丝期待，“那你懂夫妻之道吗？”
孙二丫道：“我懂啊，爹爹教我了，夫妻之道就是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男主外、女主内。但是咱们都是平民百姓，你人笨身体差厨艺好，我聪明身体结实不会做饭，所以以后我主外、你主内最好了……”
孙二丫说了一大堆，却没一句说道赵一钱心里想的那件事上，他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又问道：“那你爹也说过结了婚就会生孩子的事吧？”
孙二丫点头。
赵一钱紧张地搓搓汗湿了的手，“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小孩子是从哪来的？”
“哦，这种事我打小就知道了。”孙二丫满不在乎道。
啥！这种事她打小就知道了？这可是古代，性教育已经从娃娃抓起了吗？
“那是……从哪里来的呢？”
“首先，夫妻二人晚上要睡在一张床上！”
“然……然后呢？”赵一钱此刻又期待又紧张又羞涩，他已经不敢再看孙二丫，只低着头抠衣角上的绣线。
“然后就等啊！”孙二丫踢掉绣鞋，拍着自己的脚底说道，“等送子娘娘把小娃娃塞进新娘子的脚底，然后新娘子就可以怀孕生孩子了！”
看着妻子白嫩的脚底板，赵一钱心中最后的那颗小火苗也“噗”的一下灭了。
讲解完“小孩子从哪里来”的知识点，孙二丫利落地上床钻进被子里，拍着床的另一半邀请她的夫君：“你快上来睡吧，要不然送子娘娘一会儿来了，见我们还没睡会生气的！”
“唉，原来还是懵懂的孩子啊。”赵一钱无奈的想道。
“今天是个吉日，结婚的人很多，送子娘娘还来不及上咱们家来，你别担心。你先睡吧，我喝了太多酒，身上热得很，在院子里散散热气再睡。”
赵一钱柔声哄着孙二丫先睡下，自己走出了屋子，坐在井边望着天空发呆。
这就是他盼了两世的洞房花烛夜，一切都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曾做过的那些旖旎的梦，没有一件在今天实现。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孙二丫不知何时起来了，光着脚站在门口正望着他。
“怎么起来了？”赵一钱心里烦闷，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淡淡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孙二丫咬着唇，满脸委屈，“所以不愿意跟我睡在一起？”
赵一钱的心登时就软了，他起身走过去，轻轻牵起孙二丫的手道：“傻姑娘，我没有不喜欢你。”
孙二丫又怯怯地道：“那是不是我睡相不好，你嫌弃了？”
赵一钱摇头：“没有，应该是你不嫌弃我才对，我只是在井边不小心睡着了，幸亏你叫醒了我，否则我说不定就得冻病了。”
孙二丫心思单纯，赵一钱说什么她就完全信了，听他说并没有不喜欢她，便立刻又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赵一钱轻叹一声，他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再怎么说他赵一钱从今天起也算有个家了，这就足够令他心满意足。
何况，再懵懂的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
他弯下腰去，想将孙二丫打横抱起。新婚之夜，就算不能圆房，来个公主抱将娇妻亲手抱上床，再为她盖好被子，也是很浪漫的嘛……
然而赵一钱搂腰抱腿一挺身，孙二丫却纹丝不动。
“夫君？你在做什么？”
“没事，你衣服上沾了点灰。”赵一钱认真地掸着孙二丫的裤腿说道。
……
八月十五，中秋，微雨，宜离别，忌相思。
新婚的夫妇，照例都起的很晚，赵氏小夫妻因为种种原因，竟然也不例外。
一早就来送柴的陈好柴趁孙二丫去割草喂猪，用胳膊肘怼了赵一钱一跟头，挑挑眉，龇着白牙露出一脸暧昧的笑意，“怎么样？快活吧？”
赵一钱浑身不自在，抄起洗脸盆泼了陈好柴一裤腿的水，“你这些荤话，留着回家给嫂子说去，别在这打趣我！”
说罢也不管陈好柴如何，兀自去灶房将昨天酒席上的剩菜拣干净的回了锅，又结结实实煮了一屉白米饭，招呼孙二丫来吃。
陈好柴早将赵一钱拿水泼他的事忘了，孙二丫还没来，他倒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先蹭了一大碗白饭，边吃还便嘟囔道：“这也奇了，这些菜原该昨天新鲜出锅的最好吃，怎么被你这么重新一回锅，反倒更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