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倒是有点儿类似后世的独立女性。
对妹妹的婚事,秦诺想想,也不必着急。其实以秦芷如今的身份,就算想要开后宫,养男宠,也不会有人非议。
“公主性情洒脱,在宫中憋了这么久,早就闷坏了。”霍幼娟笑道。
任凭她的想法吧,是找到情投意合的人共度一生,或者自由自在安享尊荣一辈子,都可以。反正妹子还小,也不必这么着急定下来。就像东泊,这些天忙着公务,偶尔问起她与林嘉的事情,也大方地笑说,何必着急?
“等她有了合心意的人,朕再为她赐婚。”
“也许用不着皇上赐婚。”霍幼娟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起来,之前一年多,十三公主翻阅藏书典籍,还提起当年景耀先帝为她赐过婚呢。”
秦诺愣住了,景耀帝在的时候,什么时候为她赐婚过,上头的好几个公主都没有轮到婚嫁呢。
“是说南陈国灭的那一年,先帝可是写了好几封信招募南陈的白飞恒将军。”霍幼绢提醒道。
秦诺飞速地回忆着,当时景耀帝对南陈的水师也非常看重,数次亲笔写信给白飞恒,许诺他若是原意归降,一应爵位封地比照南陈再加等级,甚至原意以郡主婚配,若是白飞恒不愿意续弦,也可以为他的子嗣,十三岁的白光曦赐婚公主,皇帝膝下的几个女儿,任君挑选。可谓诚意到了极点。
白光曦十三岁的时候……秦诺顿时黑线了,那时候芷儿才两岁多吧。
难道妹妹喜欢上了方源?这一年多确实是方源护送着她假扮自己,返回京城,并主持朝政。秦诺有些意外,又有些酸意。仿佛是最亲厚的两个人,甩开自己飞走了。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们在一起也不错。等等,不行!他们是表兄妹啊,还没有出三代之外呢!
秦诺满脸纠结。
霍幼娟笑道:“现在说这些还太遥远了。谁能知道将来会如何呢。公主前些日子寄回来的信笺上还说,要趁着年轻乘坐海船出去领略一下海外的风光。听说遥远的国度里,满地都是金发碧眼之人,还有些国度,都是黑发黑肤之人,不同的风俗和景致,想想便让人神往……”
说起异国风光,霍幼娟捧着脸颊,两眼放光:“还是十三公主日子欢快。让人都不想成亲了。”
秦诺吓了一跳,“什么叫不想成亲了?”
“因为成亲之后我的压力会很大啊。”霍幼娟苦笑,眉宇间浮起一层忧虑。这是肉眼可见的未来,如果自己不能尽快生下儿子的话,一定会被朝臣非议的。如今皇室血脉传承压力重重,皇帝连个三代之内的侄子都找不出来,皇帝病一场能吓瘫半个朝廷,也难怪众臣要插手后宫家务事了。
前朝的历史中,皇后无子的也有很多,只要妃嫔有子也无所谓。但两人已经决定过二人世界了,压力就全积攒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了。
秦诺想了想:“也不一定非得是儿子吧,就算是女儿,也一样能继承皇位,只是我们两个要好好努力,为她理好朝政。”
“那若是连女儿也没有呢。”霍幼娟依然发愁,历史上完全无所出的皇后很多好吧。
“不是还有皇兄的一位小公主嘛。”秦诺笑道。
他对自己未来的子女,还是很期待的,但若是没有缘分,也不强求。万般无奈之下,皇位传回秦聪的血脉,也可以接受。
霍幼绢心情稍微松懈了些,重重压力,只是因为如今京城暗中的议论,自从立后的旨意传下,有些勋贵朝臣都在悄悄担心自己入宫数年,为何迟迟没有孕信传出。天知道,两人之间始终清清白白好吧。
弄到前几天连霍东来入宫求见,都旁敲侧击询问是否从霍家旁系择几个美貌温顺的女孩入宫为臂助。霍幼绢不胜烦扰,甚至进入了婚前恐惧症时期。
自己老丈人入宫的事儿秦诺也知晓,却万万没想到是为了这茬儿。只能苦笑,同时决定,在大婚之前,还是让霍东来他们少入宫的好。
不过想到那位小公主,如今养在崔骞的膝下。崔骞的性子,娇宠过度的女儿很容易养歪吧,改天得去看一看。
***
秦诺心心念念的小公主,如今正在瑞国公的祖宅之内,抱着父亲的大腿,哭叫着要出去玩。
“阿悦这么喜欢出去玩吗?”崔骞头疼地抱起女儿。
“当然,那个有意思的小姐姐还会用芦苇杆儿编蟋蟀呢。”阿悦攥着小拳头,兴奋地说着。
那一天在别庄里,两个小女孩上了小船采摘了一堆莲花之后,敏娘又从旁边的芦苇中抽了几根出来,编织东西。这是叶柔教给她的,没多久一只小蟋蟀就出炉了。
之后,两人被四处搜寻的丫环找到了。
敏娘大方地将那只小蟋蟀送给了这个刚认识的小妹妹,然后回去找娘亲了。
崔骞揉了揉额头,是应该给女儿找几个活泼点儿的同龄玩伴了,虽然也有几个陪着玩的小丫环,但都被教导过,在主人面前毕恭毕敬的,阿悦显然是不喜欢的。
正想着,管事来报,预料之中的客人上门了。
崔骞笑了笑,将女儿交给奶妈,略整衣衫,迎了出去。
进了正厅,那人就站在中央,冷冷望着自己。
“人在哪里?”陈璃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杀气腾腾这个词来形容了。
崔骞很确定,如果有可能,他更想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抬手示意厅中的仆役都退下去,崔骞并不急着回答,好整以暇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他有足够的时间。
“九公子在说什么,恕我愚钝,竟然听不明白了。”
“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放人?”陈璃攥紧了拳头。
崔骞端起茶盏,压根儿不理会他。
陈璃双目赤红,却强忍着冷静下来:“你也是堂堂武将,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宅夫人下手。掳掠官家女眷,就算是一等国公,也不是轻易可脱罪的。”
崔骞冷笑一声,“掳掠?这罪名可有些重了,之前是听闻有一位户部官员的家眷在下山途中遇到天灾,不幸身亡。但这是地方衙门的事儿,何必你我操心。”
陈璃长吸了一口气,压下要杀人的情绪:“你将人扣在手中,不就是想要我过来吗,如今我过来了,将人放走。”
“免了,九殿下亲朋好友太多,只怕我这里还不够南乡侯拆的。”
“我这一趟过来,没有告诉任何人。”陈璃冷着脸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一趟出门,连陈玹都没有告诉。
崔骞看了他一眼,满是恶意:“我就是不想放人你能怎么样?”
“你……”陈璃咬牙,拳头攥紧又松开,他终于放低了姿态。
“女子名声要紧,继续被你扣留,她将来如何生活?”
崔骞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曼声道:“那……需要我负责吗?”
这句话的内涵之恶毒,远超任何人的承受极限。陈璃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裂了,一瞬间,心血直冲脑海,他双目赤红,低吼一声,飞扑上去。
崔骞早就防备着了,一侧身避开他的攻击,顺势扣住他的手腕,脚下一扫,直接将人就近按到了长椅上。
陈璃抬手格挡,虽然残酷的现实提醒他,武功不在的他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但武力值的差距,丝毫没有影响他要杀了这个人的决心。
这种近乎疯狂的劲头儿,崔骞竟然一时压不住他。
被他闹地烦了,崔骞用膝盖抵在他胸口,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冰桶,劈头盖脸冲着他倒下去。
冰冷的水夹着冰块瞬间浇灭了怒火,陈璃急促地喘息着,瞪着压制住自己的崔骞。
而崔骞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目光满是狠戾。
两人贴的极近,陈璃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孔,无可否认,崔骞生得极好,这样近距离地看去,更显地睫毛绵长,眼眸深邃,仿佛天然一段风流蕴藉。
可惜,再怎么样出众的容貌,却只让他深深憎恶。要说禁军五卫的高层中,有哪个人是最让他厌恶的,莫过于眼前这家伙了。从前是这样,现在更是。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陈璃盯着他。
片刻,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瞬间戾气尽去。
“是想要在这里,还是去后面卧室?”
“什么?”崔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他惊讶的视线中,陈璃微一抬头。
唇角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崔骞大吃一惊,他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后退两步,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恶狠狠瞪着陈璃。
摆脱了钳制,陈璃却并未起身,只懒洋洋继续躺在长椅上,水滴沿着发丝滴落下来,连眸光都带着一种暧昧的湿润。就像是刚才那惊鸿一瞬的接触,柔软温热。
可惜说出口的话语却丝毫不柔软,他冷笑着:“你心心念念不就是这点儿破事儿吗?送上门了还不敢上吗?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