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令人心疼的孩子, 沈惜也替他觉得高兴。
虽然陈莹的遭遇令人惋惜, 可这对烺哥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烺哥儿会受到重视,怕是仍旧被陈莹利用,陈莹也不敢把他养废了。
更可况有祁恪和淑妃看着,烺哥儿将来一定错不了。
“安亲王府必定是要下帖子宴请宾客的。”周氏有些担忧的对沈惜道:“你去不去?”
沈惜和陈莹、常玥间的恩怨, 满京城里没有不知道的。如今看来, 当初被两人瞧不起的、时常嘲讽以下人出身的沈惜, 竟是三人中过得最好的。
嫁给了永宁侯,又生下了嫡长子, 更妙的是她的真实身份竟是卫国公府的表姑娘!
京中是不艳羡沈惜真真好命。
“自然是要去的。”沈惜微微叹了口气, 颇有些无奈的道:“前一阵子瑞亲王府的宴席我去了,安亲王府的却不去, 还会为了世子处立这样的大事, 只怕会让人多想!”
于理她有必须去的理由,于情理上, 她却是有些想念那个眼神纯净的孩子。
自从生了小葡萄后,她心里对烺哥儿的怜惜之情也更多些。
“也是。”周氏点点头, 道:“到时咱们仍旧在一处便是了,若陈莹是个聪明的, 便不会找你的麻烦。而从那件事的处理上, 她总算不太蠢了。”
沈惜知道周氏所说的是何事,也觉得陈莹总算看开了些。把烺哥儿推上世子之位,也算是个明智的选择。
“罢了罢了, 咱们好容易在一处,就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周氏性子是个爽利的,旋即她又笑道:“有一桩趣事,我也是在私下里听说的。”
这些日子忙起来沈惜竟忘了,周氏原也是个“百事通”来着。
她忙打点起精神来,预备洗耳恭听。
“我听人说,太后娘娘有意给安阳郡主说媒。”周氏故作神秘的看了沈惜一眼,挑眉道:“你猜猜是谁?”
沈惜忍俊,却是摇了摇头。
她还在真猜不出来,太后会给安阳郡主说个什么人。安阳郡主身份虽高,却是二嫁。更别提京中适龄的公侯人家,几乎都是有了嫡妻的。
难不成有什么人家要续弦不成?
沈惜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会儿,周氏着急了,提示道:“这人你该也是知道的,应该也是见过的罢?”
按理说她认识的勋贵之家的男子不多,可一时间她还真的想不到谁最合适。
毕竟太后指婚,也得门当户对才是。
“好嫂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罢!”沈惜急得抓耳挠腮,她实在想不到,只得央求周氏。
周氏见状,也不再绕弯子,道:“好了好了,告诉你罢,可不许往外头说。”在沈惜的再三保证下,她才道:“是那位当朝探花、顾探花顾清。”
她的话音未落,沈惜便愣住了。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岂止是不陌生,简直是太熟悉了!听到这个名字,她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
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有点陌生,不是发自她的内心,更像是被原主的本能反应所控制。
毕竟顾清是对原主来说,最痛心的记忆了。
“顾探花?”沈惜下意识的跟着重复了一句,脸上的惊讶始终都没有散去。
太后怎么会想到让这两人在一起?
“虽说安阳郡主略大上顾探花两岁,可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周氏自己才知道是也非常惊讶,所以对于沈惜如此表现,她也不觉得吃惊。“安阳郡主人漂亮、又深得圣眷,即便是二嫁,那也是不少人想求娶。”
沈惜对安阳郡主的印象还不错,觉得她是个性情中人,坦荡磊落。故此她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道:“那为何是顾探花?”
虽说顾清已经中了探花,这两年成了今上眼前的红人,可他在京中还没什么根基,若是配郡主也有些不足。
周氏一副了然的模样,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罢?正是顾清没什么根基,才正好娶郡主呢!这样一起来,岂不是两全其美?郡主又不是瞧不起的人的势利眼。”
“顾探花去教导武安侯世子功课,也是常和郡主接触的,一来二去、郎有情妾有意什么的……”周氏越说越离谱,颇有些说书人的架势。“你看,顾清自从进京以来,多少人家想把他招成自己女婿都没有成功——”
虽说顾清并没有榜下捉婿,可他着实被不少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青睐。年轻有为、清俊不凡,虽说家里清贫,那又如何?
“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沈惜笑了笑,眼底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勉强。
原主那些记忆都被她刻意的堆在了脑海的角落中,已经很少被想起了。可周氏提起了顾清,她忽然觉得难过极了。
原来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好,换来的不一定就是等同的真心。
当初顾清对原主说过的承诺,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而顾清还能装出一副念念不忘的神情来——沈惜忽然想起来七夕时,顾清那状似深情痛苦的模样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或许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如果她如今不是永宁侯夫人,没有坐稳这个位置,而是狼狈的被人取代,顾清还会想起她么?
沈惜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也算是一对璧人了。”周氏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的。惜娘你可不许往外头说。”
沈惜回过神来,忙笑着应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周氏约了那日两人一同去,这才从永宁侯府离开。
等到周氏走后,沈惜自己在房中枯坐了好一会儿。
原主本就把和顾清之间传递过的一些东西销毁得一干二净,被沈惜发现的那两张信笺,也已经找机会烧了。
她庆幸自己遇上的是乔湛。
初见时虽然乔湛一副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沈惜却看出了他的沉稳和担当。
果然她没有看错人。
乔湛已经离开了十日,自己已经有些想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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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
等到顾清一身疲惫的回到家里时,他的母亲白氏已经一脸激动的等在了影壁前。
见到儿子的身影,她便迫不及待的道:“清儿,你猜今日咱们家里谁来了?”
白氏脸上依稀布满了激动的神色,顾清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往日里有人来提亲,白氏虽然也很是高兴,可顾清总是回绝,几次下来,白氏的热情也不是那么高了。
左右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又得圣上的看重,这事总是急不得的。男子年纪大些也无妨,等到儿子的官位越来越高,能娶到的儿媳妇也是越来越好。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不过是农妇罢了。可儿子出息了,以后也能像戏文里提到的老封君一般,还有贵女儿媳妇小心的服侍着,想想夜里都要笑醒的。
顾清态度坚决的不肯成亲,她怕儿子再生出逆反来,也不再深劝,只是等着机会。
而如今机会到了。
能让自己母亲这样兴奋的,恐怕不知是哪家很有名的勋贵世家罢!顾清才想着开口回绝,无论是谁,他都并不想娶。
世上只有一个她——
“罢了,娘还是只说好了。”白氏兴奋的道:“是宫里头来人了!”
白氏的话音未落,顾清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欢喜之意,反而变得惨白。
不,等等——
顾清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不可能是圣上,若是圣上直接赐婚或是找他说也是了,断不会绕过他直接来家里。
如果不是圣上,那便是后宫了。
顾清清醒而镇定的分析着,到底是皇后还是太后,亦或是其他的妃嫔?
“是太后娘娘!”不等他发问,白氏满脸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太后娘娘要给你说亲呢!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对了,还是为郡主娘娘!”
郡主?
顾清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如今京中适龄的郡主,还有哪位?
各位亲王家里仿佛并没有适龄的郡主可以嫁给他,而先前也并没有苗头。他认识的郡主,说起来,只有那一位——
顾清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来。
太后娘娘会如此乱点鸳鸯谱么?
白氏不知儿子心里的想法,犹自得意洋洋的道:“太后娘娘特意派了人来,说是要给你说亲呢!别的且不论,这样的殊荣,只怕是公侯人家也不能都有的!”
“那位过来的公公可说了,这人你是认识的!”白氏好奇的道:“娘怎么不知道,你何事有了心上人?还要人家姑娘家主动?”
能请动太后的也只有是哪位亲王家的郡主了,白氏飘飘然的脑补自家儿子被雀屏中选的画面。她还不知道,太后想要说亲的人会是安阳郡主。
见自己母亲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顾清满心的烦闷无处去说。
“娘您就不要操心了。”顾清只觉得厌烦,他颇为冷淡的道:“我的事我自会处理的。”
说着,他便要拂袖离去。
白氏没问清楚,自是不肯放儿子走。
就在这时,门前忽然来了人,问道:“顾大人在不在?我家公子有请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