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随手抓了,无意识地捏两下,拿软绵绵的脸颊蹭蹭绒毛,又在睡梦里松了手。
小小蜷缩起身子,皱着眉睡得可熟。
过了半会儿,仿佛有微凉的事物,触碰到了她的手腕,才叫她勉强舒适了些,眉目也微微松开。
然而,她的手指似乎被甚么玩意儿咬了,有点疼,一下下,从小拇指,到大拇指,都被咬了一口。
干嘛啦。
疼的呀。
郁暖觉得很烦的,喉咙里发出小小的不耐之声。
她的脑袋却被轻柔的摸了摸,似是安抚一般。
她想要挪开脑袋,却有些没力气,反应还天生慢半拍。
于是,耳垂又被慢悠悠捏了两记,不疼,但也不舒服。
郁暖受不了,黑甜迷糊中,她都想努力睁眼打他。
那人按摩的力道,却又漫不经心,从她的脊背,一直到尾椎骨,那手劲一下下,竟像是她的田螺姑娘。
精准适中,把她伺候得很舒服。
郁暖睡觉时,一向很沉,外头打雷下大雨,都无法惊醒她,更遑论今儿个累了,睡得可香。
如此,这般舒服的情况下,过了小半会儿,她便不记仇了。
甚至乖乖摊开了肚皮,露出雪白软嘟嘟的小肚子。
郁暖骨架又很小,所以即便藏着肉,穿上襦裙,也不大能叫人发觉了。
自然,以前的郁大小姐,是排骨身材,瘦得骨骼都尽显。
只郁暖最近,有些微的丰盈,虽然还是瘦而平,但起码肚子和胳膊上有了点软肉。
因为体弱的原因,她的身子一直很凉,现下肚皮上,却有一只浑厚火热的大手,慢慢给她按摩,郁暖便觉舒服极了。
于是,当那只手,又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的时候,她便拿面颊软软蹭了蹭他的掌心,当作回报。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早上醒来,便觉得浑身上下都通透了些,筋骨也不那么疲劳了。
她看书的时候又发现,满地的猫毛都干干净净,一根都寻摸不到了。
家具都是锃亮崭新的模样,没有一丝昨儿个灰扑扑的样子。
郁暖猜测,是清泉早早来打扫过了,于是也没有多在意。
她开始筹备着,明日要同原静一道赴宴的事体。
临安侯府因着是百年世家了,故而也得了请帖,只是出席的份额不多,一共才两席,还是偏外的地儿。
可为着体面郑氏仍旧会提早出门,管不了她。
她想出去,再是简单不过。
她便同清泉说:“明日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只你跟着我出门便是,旁人一个也不要带了。”
清泉有些疑惑,劝了劝道:“大小姐,您现下身子不好呢,还是静养为好。”
郁暖淡淡道:“无事,不过是陪原姐姐走一趟。”却不曾再解释。
清泉便也不曾阻拦,只默默点了头。
郁暖提前,便与郑氏说,自个儿要出门抄经。
这段日子耽搁了许久,到底经书是抄给太后娘娘的,再不能断了。
于是郑氏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是劝她不要写得太累了,适当的歇息着,早些回家,太后娘娘仁慈,定然不会多言。
郁暖没想到,郑氏竟这样容易就答应了,于是便松了口气,又有些愧疚。
她觉得自己不该骗人的呀。
早晓得就直接说了,说不准郑氏还会直接把请帖给她。
隔天,郁暖戴着幂篱,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裳,上了马车。
不过并没有去瑞安庄,只是叫清泉同赶车的家生子说,路过将军府时停一下,她有些事要做。
于是,车轮轱辘轱辘转,郁暖便一路顺畅地到了将军府。
原静已然在那儿等着她了,没想到她来得这样早,终于舒了口气。
然而,却见郁暖缓缓摘下幂篱,露出里头微黄的面容,和浓黑的粗眉。
原静一时间张睁大眼,发起怔,不晓得说什么:“…………”
郁暖不会易容,做不到戚寒时那个程度,但她会化妆。
眉毛是整个妆容的点睛之笔,画得浓淡长短粗细不同,都会大大影响一个人的气质,当然,还有肤色和唇色。
她做不到把自己化得很丑。
况且原静这样的大小姐,也不会带个其貌不扬的奴婢出门。
于是,她便只是在嘴角点了颗痣,颧骨和下巴上点了些微白的脂粉抹匀,让自己的颧骨看着横突起来,显得有点尖酸刻薄。
至于口脂,她选择了裸色调,一个有些奶茶裸的色号。
对于这种色调的黄皮来说,看上去没什么气色,也并不突出,衬得脸更黄了。
嗨呀,果然还是白皮好。
自然,五官底子在那儿,眼底的悠悠韵味,亦难以改变,中和一下就还好。
她不抬头看人,便还是一副普通仆人样貌。
只是,这幅扮相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郁暖原本可是个貌美病弱的小仙子,站在哪儿都吸睛,而现下这幅样子,随便甚么熟悉她的人见了,都会很吃惊。
原静有些担心,怕郁成朗看见他妹妹这样,会不悦,万一教训起人来,那她岂不是带累了郁暖。
郁暖倒是不在意:“没事,兄长不会责备的,你不要担心。”
她只是不想叫人认出自己。
毕竟以郁大小姐的心性儿,即便想帮原静,也不能叫人认出自己泯然于众人的扮相,所以,只要亲哥认得她就好了。
其他人,不熟,应该认不出。
原静松了口气,点点她的脑袋有点发笑。
哥哥也就算了,妹妹怎样都只是淘气罢了。
幸好阿暖的夫君不在。
若是看见自己新婚小娇妻,这般折腾淘气,把自己打扮成这幅灰扑扑的模样,估计不会高兴到哪儿去。
第45章
原静吩咐云麓带郁暖去里间,给她换了一身将军府婢女统身的襦裙。
粉灰的锦缎裁成,腰间系一条淡紫绸带,乌黑的长发绑成丫髻,缀了一对儿细巧的金丁香。
她站在一排婢女中间,低着头,恭敬侍立着,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当然,如果她没有抬头的话。
即便妆容改变了一部分相貌气质,但郁暖的骨骼面相,并不曾有变化。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还是有些不满意。
她是忠国公的女儿,若是被人发现,自己没了请帖,还要坚持扮作丫鬟去崇北侯的寿宴上,不管是甚么原因,都十分没脸了。
只她不可能临阵退缩,那岂不更丢人?
于是郁暖稍稍叹口气,还是跟着原静一道出门了。
她代替了云麓的位置,故而能同原静上一辆马车,方便照顾自家主子。
然而,谁照顾谁还不一定。
原家的马车和宫里的并不一样,虽然三驾已然是较高的规制,却还是稍有些颠簸。
对于郁暖这种,身娇体贵时不时咳血头昏的姑娘来说,的确有点受不住。
她只觉头晕,昏昏沉沉的,双手松松垮垮虚握着,没有力道。
于是便自己一个人,乖巧缩在一边,半闭着眼睛,脑袋随着车子的晃动前后轻动,纤长的睫毛轻轻发颤,不吱声。
原静怕她无聊,便与她说上两句话,不成想郁暖反应慢了一整拍,顿了好久,方能答上半句。
原静才发觉她不对头,于是给她端茶,又是轻哄着喂蜜饯,还顺带给她按摩了耳后和肩胛,才叫郁暖觉得好受些,呼吸也顺畅起来。
下马车的时候,原静不得不借力,扶着她家小婢女下车。
幸尔郁暖身体轻盈,一拉就能着地,还很听话。
原静不得不感叹,自家马车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平顺不颠了,她这也受不了,那也头晕想吐,实在太娇气了些。
原夫人身子不好,将军府便只有原静一人来赴宴,交了请帖和锦盒里的礼儿,便能进去落座。
武威大将军的家眷,自然坐席靠里,虽不与男人们同席,却也是以一张长长的山水屏风隔开,又空了些距离,只能听到些那头的说话声,和杯盏相碰之音,其余却听不真切。
与原静同坐的那些贵妇贵女,皆是长安名流,自然不能与一般贵族女人们相提并论。
若郁暖还未嫁,大约也是要坐在那儿的。
崇北侯身为寿宴的主人,又是权倾朝野的权臣,自然是得会会宾客,不可能一人都不见。
故而女眷里,便是她们这些人受敬。
郁暖现下,身为原静的贴身丫鬟,便分了半席,与另一个大丫鬟云妍一道坐在原静身后不远处,候着主子的需求。
她和原静约好,待寿宴行至一半时,便由云妍陪着她,到男宾那头,去寻郁成朗。
要云妍陪着,也是因为原静实在不放心郁暖,只怕她受欺负。
崇北侯的寿宴,其他大员皆来道贺,当然,除了忠国公,他只派了儿子来吃盏酒,只全了礼节,旁的一概不做,只不明着撕破脸罢了。
但这也够有些打脸的,自家身子健朗着,不肯去,偏叫儿子去赴宴。
那岂不是在说,崇北侯您在我心里,只配得使这未婚的小辈来捧场,尚不算有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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