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年下半年,变法弊端带来的后果越来越严重。很多百姓还不起官衙高额利息,不得不放弃良田和房子,远走他乡,过起流离失所的日子。
不是灾荒年,却能看到大批大批逃难的流民饿死在路上。
无奈之下,黎雅只能凭几身力量站出来帮助受难百姓。虽能力有限,却只能尽力而为。
她将板栗空间里储存的大量粮食全部拿出来。以粮食购买受灾百姓的田地以及官衙债务。再把田地佃给受灾百姓,并提供种子。
黎家不止提供种子,还教他们如何种植农作物来提高产量。待下半年收割后以五五分。如此这般,很多受灾的百姓抢着和她签订合同。
多年来板栗空间里存下的几十万石农作物种子以可见的速度消耗着。黎雅如此做法是冒了大险的。她几乎将受灾农民身上的所有压力都转嫁到自己身上。
兄妹俩细细合计数十遍,最后决定聘用一众懂律法的专才,与官衙斡旋。经过数月来回谈判终将可怕的二十倍高利息降到十倍。以三年时间偿还欠官衙的利息。
可以说后两年黎雅带着自己的团队一直致力于此事。待三年后,她从西边绕回了南边,结束此行劝农使的任务。三年来,黎雅唯一的收获便是有越来越多的田地,可以说她已成了大齐拥有田产最多的地主婆。
虽然前三年她只亏不赚,但可以想象三年后,她将会有源源不断,来自大齐各处的粮食。
三年的周游结束,黎雅和黎如晦商量以后,便分道扬镳。黎雅直接回京都向她的顶头上司——皇帝陛下做汇报;而黎如晦则前往飞狐县。
黎雅想反正也不赶时间,索性就带着板栗边玩边逛慢悠悠的走在回京路上。
这主人和宠物相处时间长了,连习性也变得相似。玩累了便直接上马车,若是累极便直接在马车里睡过去。板栗最喜欢翻着肚皮四仰八叉地躺在仆人的大腿上。
一人一鼠,走了半个多月才进京。黎雅抱着板栗站在黎府。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房子。竟然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
“叽叽叽叽。”你不是说这儿是你家吗?板栗很是鄙视地仰着小脖子瞪她。
“额,我忘了写信回来告诉大哥。”黎雅挠挠头皮,她也不晓得京城黎府怎会一个人都没有。
“叽叽叽叽。”那要怎么办?
这三年来她和大哥根本不通信。因为她总忘不掉大哥因为父亲一事不得已娶了臭名昭著的高家女。她想她是愧疚才不敢写信给大哥,更不敢知晓大哥婚后的生活。
她记得和爹娘的最近的一次通信里并未告知大哥和离的消息。想来高家还是大哥岳家。那去高家应该能找得到人罢。“额,要么去高家碰碰运气?”
“叽叽叽叽。”本大爷又累又饿,赶紧的。
主意打定,一人一鼠欲重新钻进马车。
“雅儿?!”
闻言,黎雅蓦地一顿,浑身僵硬。时隔三年,那个曾经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她不用转头都晓得是他无疑。
黎雅顿了顿,不理睬他,提脚就往马车上钻。却不想身后的男人长腿一动迅速地来到她身后,大掌一伸一收,拽住她纤细的手臂再不肯放手。
钻进去的动作被阻止。黎雅很是懊恼,冷声呵斥:“放手。”
“不放。”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两手一伸,自背后将她整个人从马车架上抱下来,情不自禁地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爱若珍宝,沙哑地喃喃:“雅儿!雅儿!你终于回来了!”
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呵斥:“放手,我叫你放手。”
“不放,我再也不放手了。”她越是挣扎,他却越抱得紧。他既激动又害怕。三年前等他从府里出来时才知道黎家发生的一切,可事已落幕,黎雅已离京,黎静言也已娶了高家女。所有不可挽回的错误已成既定事实。
最后她索性不挣扎了,“我再说一遍,放手。”
“不放。”
她冷笑一声,发狠地用头往上一顶。
“喔,嘶。”他痛呼。整个嘴唇痛得发麻,一小缕殷红从嘴角溢出。
还没等他嘴角的痛缓过来,她狠狠地踩着那双大脚,只恨没有高跟鞋可穿。
卫珩痛得差点飙泪,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小女人趁此机会一扭一蹲就逃出了他的扣锁。迅速往后退了数十步。
“你这样有意思吗?”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那陌生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完全不认识的路人。
他心中一痛,越发低沉了嗓音,“雅儿,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你欺骗我的时候就会想到今天这样的结局。你走吧,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们这辈子最好永不再见。”
“雅儿,不要这样。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不该瞒着身份,他早该回京与祖母摊牌,早该解决永秀那个恶毒的女人。
纵使他狠狠报复了庆王府。使计让永秀去和亲,嫁给鞑靼年近七旬的阿达可汗。他利用曾经在定县收集到的证据给庆王府安上谋逆大罪。庆王府至此在京都城里消声灭迹。卫珩派人将庆王府的消息传到鞑靼。当时永秀正怀着身孕,闻此噩耗一下子晕了过去。待她醒来已小产,被巫医诊断终身不孕。永秀大受打击,一夜之间疯癫过去。
“卫珩,我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天真。你觉得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有可能吗?”黎雅笑得冰冷而痛苦。
卫珩自怀里掏出几张叠得平整的宣纸。“雅儿,那日我回京,祖母她终于告诉了我父母的爱情。我——”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不理睬她,让她在卫家门口等了两天一夜。
黎雅厉声打断他未尽的话。嘶声力竭的喊:“你们卫家的事我不想听。我只知道因为你的隐瞒伤害了我对你的所有信任。因为你的不负责任引来永秀那个恶毒的女人。你知道吗?我父亲从大牢里捞出来的时候满身伤痕。我哥哥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娶了那个恶名著昭的高氏女。我母亲因为父亲的事伤心过度。而我和二哥转辗在外三年回不了家。这些所有的所有,你补偿得了吗。”黎雅越说越激动。
卫珩不忍她伤痛,欲伸手安抚她。黎雅反应激烈,狠狠地打掉他伸过来的手。
“雅儿,别这样。别这样啊。”他的痛苦不比她少,他们原本该是最让人羡慕的一对,为什么会落得如今这番田地。
“卫珩,我很后悔当初认识了你。我很后悔曾经爱过你。如果能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从不认识你,我宁愿不曾敲过爱情这道门。”
被自己最爱的女人这般残忍哭诉,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哑着声音,卑微的恳求着:“雅儿,别这样,不要这样说。”
他不断的伸手去拉她,而她一次又一次狠狠地甩开他。卫珩手上那叠宣纸被碰散,落了一地。
卫珩当即跪下去捡拾。黎雅冷冷地看着他一张一张小心翼翼的捡着。
突然,一张画像右下角一个飘逸的“M”映入她的眼眸。
她不敢置信,蓦地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张画像。上面赫然是卫珩一家的画像,画像右下角一个明显的艺术字“M”清晰地映入她眼睛。消息来得太突然,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去捡其他画纸。一个一个熟悉的“M”纷纷呈现在她眼前。刹那间,她红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画纸。
“M”这个艺术签名是她阿姨亲自设计的。阿姨的每一张画下面都会签上“M”,因为阿姨姓孟。这个“M”代表着孟字,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曾经她不止一次看到过阿姨书房里的人物像。所有的画像模特竟然是卫珩一家。太过离谱的真相赤裸裸的摊在她的面前。她根本消化不了。
“雅儿,你怎么了?”卫珩走到她身边,担心地问道。
黎雅却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一把抢过卫珩手上所有的画。她一张一张的看着,熟悉的画风,熟悉的笔法再再提醒着她不可思议的事实。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她用手捂着嘴,泪眼迷蒙地看着一张一张叠齐整的画像。
“雅儿,你到底怎么了?”卫珩有些急,却不晓得她看到自家画像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黎雅抖着唇,凝视着他。“是你。”好像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是谁。
“雅儿,你别吓我,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
“卫珩,原来是你。”她喃喃着,反复说着这几句话。这一刻她才忽然解开一直以来的疑问。为什么她初次看到卫珩会有莫名的熟悉感。原来真相就在这里。
“雅儿。”无论他怎么问,怎么担心,黎雅好像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完全不理睬他。只喃喃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是你让我来到这里,我和你的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你的母亲,我的阿姨。”她喃喃着,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纵使卫珩再聪明也没法从她断断续续地字字句句里联想到这个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