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固低头一看,差点没晕了过去!
羊粪!
才拉来,稀的冒泡,还散着热气的,羊大便!
魔障!
这女子绝对是自己的魔障!
秋子固看着自己臭不可闻的鞋袜,想象了一下里头双脚的近况,几乎觉得了无生趣了。
这一天午后,整个隆平居的伙计都被拉去打水,烧水,洗盆,冲涮,差不多用光了几十石水,才重新树立了秋大厨活下去的信心。
两日之后,到了接待程大人的大日子。
一大早,天还没亮呢,阿黑就在院子里叫起来了。
珍娘出来开了门,原来是里长派人接她来了。
知道今日不可轻慢,珍娘也早早起身,此时已梳洗完毕,叫上钧哥,将昨夜烙好的馍卷了几张,袖在身上,便跟来人走了。
尖馆就在齐家庄村头,离开村民们房子大约一里的地方,里长刘中早在那里忙着张罗了,看见珍娘到了,忙忙招手叫她:
“珍丫头,这里来!”
珍娘到了跟前,刘中便指着里外道:“你觉得怎样?”
珍娘略看一下,见屋外前有松柏,后有茉莉,只闻花香不见花形,屋里则都是旧家具旧字画,展眼看去,果然十分沉静古穆。
“刘里长办事的确周到。”珍娘向刘中施了个礼,脸上笑眯眯的。
刘中擦了把汗:“哎呀哪里是我周到,米县令查得紧,我们底下人不提着胆子不行啊!”
米县令。
珍娘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没有说话。
刘中自己倒没觉得什么,正巧有个匠人提着门帘走过,他看见忙追了上去:“哎呀不要在地上拖啊!这东西是要过老爷们的眼的!有一丝儿坏了或是毛了边,你可担得起这责任?”
唠唠叨叨地去了。
钧哥上来,悄悄贴近珍娘耳边道:“我看里长有些神叨了,不会是办这事办得吧?”
珍娘横他一眼:“小孩子知道什么?今日之事办得不好,掉脑袋都有可能!”
钧哥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真的?”
珍娘重重点头:“可不?所以你今日得跟着我,一步不许乱行,一字不许乱说!除了后厨,哪里也不许逛去!”
钧哥直叫妈啊:“别说了姐!你就让我出去我也不敢了!”
珍娘见他怕了,只得再说两句好话安慰他:“。。。其实也无大妨,咱们只管后头做菜,做得好了就没事。”
正文 第四十五章再见
钧哥却有些发抖:“谁知道那位程大人喜欢什么口味?万一姐你做得不合他兴趣呢?”
珍娘好笑又好气:“你的胆子只有芥子大?看唬成这样!咱们不是被诸位老爷选出来的?怕什么?信不过你姐还信不过上头的县老爷们?”
钧哥想想有理,可还是止不住有些心颤。
好在珍娘立刻吩咐他干活,手不停脚不住,又是洗菜又是烧水,也就没时间去害怕了。
珍娘照前日的单子,从配料做起。
雅平居的赵师傅也一早到了,依旧给她打下手,两人再次合作,已有默契,进程十分顺利。
只是这一回,珍娘对雅平居的人已有警惕之意。她已经发现雅平居的后台就是县令老爷,也看得出来,对方让自己胜出并不完全因厨艺这一个原因。
雅平居与隆平居在一条街上,同业竞争自然是不在话下,那么雅平居这样帮着自己,明显也就有着借机打击隆平居的意思了。
因此珍娘也不不难推断出,自己成了借刀杀人的那柄刀了。
不过眼下,她虽知道是这样,却还是只能借助雅平居的力量,毕竟程大人是横在大家头上的一枘利刃,先要将他对付过去,才能论到其他。
于是珍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门心思,只在自己手下的菜刀,和锅铲上。
手下忙着,珍娘脑子也不能闲,该做些什么,做了多少,还差多少,都在她脑中一笔帐上。
冷盘差不多了,热炒配料都切齐整了么?还有煲下的汤水,这时候该下的都下了么?
忽然珍娘手下的菜刀一顿,坏了!今儿还有道三丝汤,该用豆腐丝儿的,自己怎么忘了?不过现在手下切着肉呢,一时也分不出手来,也不知赵师傅那手艺,切得豆腐丝不?
“赵师傅,三丝汤里要豆腐丝,嫩豆腐养在水里呢,你,你能切不?”
赵师傅脸色大变,豆腐?丝?还是嫩的?
上回切片已是他的极限了!
“我,我恐怕。。。”
珍娘听这声音便知不好,可手下又实在空不出来,只得回身,欲安慰鼓励指导姓赵的那位,却不想。。。
咦,身后几案边,站的那个男人是谁?
长身玉立,一裘素净白衣,连个灰星儿也寻不出来,头发一丝不乱地拢着,用一根玉簪子紧紧插住,袖子已经撸到一半,高高挽起,空出来的双手呢,则稳稳地捏住了雪亮的菜刀。
不是赵师傅,却是秋师傅。
秋子固与文亦童同时到达,后者径直走进前门,而他呢,本能使然,从后门潜入。
一向厨房都近后门,而他秋子固最喜欢呆,呆得也最自在的地方,放眼天下,唯有厨房。
不想进来就看见雅平居那个大厨,对着块嫩豆腐直发冷汗。
不用说,以秋子固多年来在厨房里的修为,一见便知,对方为何事犯难。
是本能,也是艺高不闲手,秋子固二话不说,接过菜刀就动手。
厨房里不论什么事都是大事,配菜切不好影响炒炖,冷盘切不好影响口味,至于洗买烧汰,那更是没一件小事。
对于秋子固来说,厨房里的事就是天下最重要的事,他几乎有一种本能,只要走进来,就能看出天下任何一家厨房哪儿有了缺损,同时,他也会迅速地去修补,那个缺损。
这是天赋,无人可及。
不过说难听了,也就是多管闲事。
珍娘第一眼看到他时,心里就冒出这四个字来。
不过接锺而至,在她脑海里转换极快的,却又变成了另外四个字:熟能生巧。
得经过多少训练,方能如此熟练地在水里切出细如头发丝的豆腐丝来?
得有如何的天赋,方能如此镇定自如切嫩豆腐如切白菜梗?
更别说,这是在别人家的厨房里了!
他秋子固却自然闲适地,如同在自家后院,也不是切什么高难度的嫩豆腐,不过是切块黄瓜随便吃罢了!
就是这种与别不同的态度姿势,让他区别于天下大多数的厨师,也就是,大师与匠人的区别。
卷起的袖子下,洁白的手臂上间断性的爆出细细的青筋,那是正在用力的象征,肌肉同时绷紧着,玉雕似的凸显,然后又舒缓下去,接着再爆再绷,然后再舒缓。。。
是谁说过的?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再说,这个认真的男人,穿衣显瘦,可看他卷到一半的袖子里,手臂却很有力量呢!
珍娘忽然移开了目光,因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要做些什么,必须做些什么来缓和自己跳得有些失控的心脏?
珍娘不出声地深吸一口气,观察了一下:
菜刀?不,显得有意与他竞争似的。
锅铲?还不到时候。
那还能做什么?
嗯,
嗯。。。
珍娘在自家厨房里手足失措了,虽只是一个瞬间,可也实属难得了。
为掩饰这一瞬间,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来,从脖子上掠过,将一缕散下来的秀发,轻轻拢回发髻。
秋子固正切到最后一刀,预备完工,于是抬头,手里自动继续就行了。
却不想,眼前就是一付美人妆饰图:缟素衣裳,面无脂粉,线条优美的皓腕,抬起个雅致的姿势,美人正不自知地,以一种诱人的姿态,整理自己的头发。
秋子固手里的刀歪了一下,尖锐的刀锋从他手指上划过。。。
珍娘陡然听得响了一声,是刀碰砧板的声音,她意外地回头,只看见秋子固施施然走出去的背影。
碗里水纹轻轻荡漾,豆腐丝随波摇摆,丝丝不乱。
珍娘放了心,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最后放下刀的声音也太大了些,不太符合名厨对刀具应有的尊重。
秋子固用大拇指和中指,紧紧捏住食指,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反应地快,刀锋碰上手时立刻缩回,不然见了血,那一碗豆腐丝就毁了!
不用说,自己的名声也毁了。
走出门来,秋子固细看食指尖部:还好,不过是一条细细的划痕罢了。
不过经验告诉他,有时候,不出血的划痕,反比痛快地出血,还要疼上许多。
从开始学厨到现在,秋子固已有近二十年没有试过指尖这细微却锥心的疼痛了。
说来奇怪,他对疼痛的耐受,远低于常人。
也许正因为天生的刀工出众,让他很少受伤,才会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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