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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小当家 (米可麻)



闵大还是不信,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就快断了,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伙计的话。

“一时错手也是有的,怎么就不中用了?哪个厨师没失过手?这又什么大不了的?”

伙计们同时叹气,愁眉苦脸的。

“闵管事,你什么时候见秋厨失过手?”一个伙计垂头丧气地:“我刚才就在他身后呢,亲眼看见,他一拿起刀来脸都发白了,由不得就丢了手,闵管事你自己说说看,若不是手疼,何至于此?!”

闵大向后连退几步,直到撞上灶台,烫得一蹦三丈高,嘴里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秋子固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失了魂身子也能动?

好容易挨进屋去,他一头载倒在炕上。

一路上他不住地挨个掐着自己的指尖,可不管他怎么用力,还是一点儿知觉也没有,麻木得好像十根棍子,甚至变得僵硬,连弯曲也成问题。

透过窗边半明半晦的光线,秋子固勉强镇定住精神,坐了起来,摊开双手,细细打量着:修长白皙,外头看着好端端一点毛病也没有。

可一经按压,就觉得了异样,没有感觉,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最初的酸疼感过后,现在则是一片死寂。

他试着弯曲手指,可就这一点儿平时极为容易不放在眼里的小事,如今却变得十分艰难,直到他咬紧牙关,头上绷出汗来,方才见指尖,微微动了一丁点儿。

秋子固颓然向后,再次重重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闵大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秋师傅,秋师傅!”

秋子固一声不吭。

闵大推门进来,看见炕上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由不得长长叹息。

“我就说,您别自找麻烦去接近那个姓齐的姑娘,您就是不听!忘了您为什么出京了?忘了高僧是怎么说的了?”闵大走到炕前,看着秋子固疲惫倦怠的身躯,几乎要落下泪来。

秋子固倒反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闵大,脸上犹有微笑:“我没怎么样,你怎么反哭起来了?”

闵大险得站不住,身子一软,坐在了秋子固身边:“师傅,您这是何苦来呢!”一个大男人,眼眶里包着两汪泪,眼巴巴地看着身旁人。

秋子固还是淡淡地笑:“何苦来?”他似是对闵大说的,又似是自言自语:“这种事你不明白。一个人久了,本已习惯,身边都是些纷扰,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清冷冷地过了,也蛮好。不曾想她来了,来也罢了,又偏跟自己有些纠缠,这也罢了,以为避开就好,却总也躲不掉,”

说着说着,秋子固的眼睛里亮了起来,本是古井般幽深的双瞳里,绝望之情暂时灭了下去,燃起两团热情的火苗来:

“后来才知道,她就是高僧口中的魔障。原也以为她是克自己的,因她一来自己就输在她手里。可后来却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闵大听着愈发糊涂:“高僧明明说魔障克您,只有过了她这一关,您的人生才能顺遂,这有什么复杂的?”

秋子固的笑仿佛凝在了脸上,唇角弯起幽凉的弧度来:“过了这一关?如何算过?打倒算过,相依相伴相随,彼此依恋,是不是也算过?相克却也有相生之说,难道一定是你死我活?”

闵大听不下去了:“可是秋师傅,自打您遇见了她,只有消没有长,并无相辅相成之说,怎见得不是你死我活?”

秋子固摇头:“你不知道,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遂将后来自己不能闻膻不能碰虾皮肤过敏,直到珍娘出现方好转的事说了。

闵大哑口无言。

“我这才知道,高僧的话竟还有这层意思。她是我命中魔障,却也是必得的贵人,今生注定的缘分。”

秋子固口中难得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太过真挚,简直有些肉麻了。

可闵大太了解这个男人,正因平日不解风情不懂风月,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才显得格外珍贵,与别不同。

正文 第223章该当如此

“既然她对您如此重要,又是注定又是天生,您的手却又怎么会。。。”闵大想了一想,还有些不服。

“这不能怪她。”秋子固低了头,一丝阳光正透过雕花的窗棂穿进屋来,恰好自他头顶上方洒落,点点金阳浮动在他面上,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仿佛也沾染了一层耀眼的金光,长长密密的睫毛半垂着,如墨染就的黑瞳深邃如海:“本是我自愿的。”

冰水浸指,按压脉门,一夜下来,该当如此。

闵大无话可说。

他跟过几个师傅,最后年近三旬才跟了秋子固,人家都嫌弃他笨而无天赋,唯有秋子固,看中他老实却坚韧,留他至今。

爱情这玩意是什么,闵大不知道,一辈子独身到现在人过中年,早忘了年少轻狂是什么感觉。

可现在看到秋子固的模样,他忽然又想起当年离家背亲时,村口那株桃树下,目送自己远去的村姑,好像记得她叫三妞儿?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窗前突然飘来一片阴影,顿时挡住了金光乍起黯影。

“秋师傅,你在里头么?”

原来是文亦童。

闵大一个激灵,心说坏了坏了,也不知刚才的话大掌柜的听见了多少?自己怎么一时忘情,引得秋师傅说了这许多秘密?

秋子固浑身肌肉骤然绷紧,笑容没了,面目冷凝,不过淡定从容的神情还在,口中低低应了一句:“掌柜的,请进来说话。”

文亦童翩然而入,低眉微笑,一如平常。

“听说秋师傅有些不适?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秋子固起身行了个礼,可抱拳时的异样,还是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

“没有什么,可能是乏了,歇一会子就好。”

文亦童眯起眸子来,不当回事似的道:“手指麻也不是什么大事,累时都有,或许请人来针上几针,又或是灸上一灸,许就好了。“

秋子固的声调不疾不徐、毫无情绪一般:“倒也不必,多谢掌柜的费心,我会看着办的。”

闵大在旁替秋子固捏了把汗。

文掌柜对齐姑娘的心,已不是秘密,这两人已成竞争之态,还能共处一个屋檐下么?

文亦童却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了。

闵大长出一口气,才要说好险,文亦童却隔窗又发话了:“秋师傅也不必急着开工,闵大也顾得过来,几年下来我看他还好,您的精髓他虽不能十成到手,只怕也有八成了。伙计们也都做得顺当,您就多歇几天也不妨事。”

说完就走,连给里头人回应的时间也不给。

闵大隐隐觉得不详,看了秋子固一眼。

“你没听见大掌柜的话?前头要你看着呢!还不快去?”秋子固却不给他解疑的机会,反向外轰他:“我要睡一下,你先出去!”

闵大无奈,只好走开,秋子固体倒在枕头上,迷离的光线中,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十天过后下去,珍娘果然毒尽癍回,鲍太医人品不提,医术还是高明的,脸上身上一点儿疤痕没有,光滑如昔。

于是她先去供奉处拜送了疹痘娘娘,还愿焚香,又对伺候了十天的丫鬟婆子们庆贺放赏,然后,去看了碧纱橱里,跟自己相伴了十天,却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的苏儿。

“文二小姐,”珍娘走到苏儿床前,先没坐下去,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于是站着笑提了一句:“我看你也差不多好了,兴许明儿就能起来了。”

苏儿靠着一堆绣枕,不看珍娘,接腔的声音里也没什么兴致:“明儿起来就起来,不起来也使得。”

丫鬟们一听,便知小姐心气又不顺了,一个个绷脸站着,大气不出。

珍娘站了片刻,然后方道:“苏儿妹妹,你怪我么?”

这话颇有深意,丫鬟们都听出来了,愈发不敢抬头。

文苏儿冷笑:“怪你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人,我怎好怪你?”

珍娘心想,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我知道你怪我,不过我心里想着,缘分这样东西总是难说,取谁不取谁,各人心意更是没有道理的。并不是说不取这个就不好了,也并不是说取中便好过他人,”珍娘的话好像没头没脑,可一字一句,都打在文苏儿的心上,透彻极了。

“你现在是赢家,自然有底气这样说。”文苏儿说着,低头又哭了:“知道你厉害,又何必在人家面前这样炫耀?!”

珍娘抽出一方罗帕,这方坐在床边,替文苏儿将泪拭了,苏儿先偏头不让,后来珍娘坚持不放弃,苏儿也没了法子,只得凭她擦了泪。

文亦童进来时,珍娘正要走。

“有劳文掌柜的这几日辛劳,”珍娘本不想特意去辞他,正好趁这时说出来:“有情来日回报。”

文亦童不动声色地笑:“哪里用得上回服?若说起这个,我更得谢谢齐掌柜的答谢舍妹之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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