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墨眸光微闪,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镇国公眸光一寒,讥诮且寒声道:“这半年内大乾必乱……各地的灾民,草莽必定会被乡绅和地方上的武装力量收拢过去然后抢夺底盘,熠知虽说如今人在西川,但若是大乾边疆那些将领顶不住了蛮夷的来犯,万不得已之时,皇帝肯定会重新启用熠知的。”
陈氏点点头。
可不是嘛!
要论打仗的能耐,这大乾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了他儿子的伸手和脑袋瓜。
“新皇为人阴险狡诈,而且,那时候大乾的朝廷式微,若是皇上重新启用熠知去边关领着几十万精锐打仗,新皇肯定是不会放心熠知的,一旦新皇不放心熠知这个人,不信任熠知的忠心,那么,新皇肯定就会抓着熠知最为在乎的家人作为人质,从而来牵制熠知。”
听闻此言,陈氏瞳孔猛的一缩,又怕又气得浑身发抖,后背和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秦书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儿……
新皇还真能干得出来。
爹的顾虑是对的。
镇国公冷沉着脸,看向陈氏继续道:“战场上打仗本就讲究个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方能迷惑敌人,引诱敌人上钩,但后方不知道军情的那些言官,还有朝廷命官以及皇上却不知道战场的凶相和瞬息万变,一旦有人要对付熠知,一旦有人在皇帝面前挑拨皇帝几句,一旦皇帝自己疑心病重,那么,被皇帝捏在手中的人质就危险了……我们三个老的活了好几十岁,死了也没啥,可是熠知的孩子还那么小,我们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以及云杉去犯险。”
陈氏后怕不已的点点头,红着眼看向公爹保证道:“爹你放心,儿媳绝对会说出去的。”
这可是关乎到她儿媳妇和孙子孙女的安危,此时非同小可,她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个字的。
“……。秋月,爹知晓你疼爱未出世的孙子孙女,但如今形势所逼,我们不能泄露半点熠知媳妇怀孕的事儿出去,所以……你刚刚说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什么的,这事千万不能去做,以免下人嘴不牢泄露出去,也以免皇帝的那些眼线,从你买来的布料以及小孩子用的那些东西中推测到云杉怀孕的事儿,等会儿你从爹的院子里出去后,你就依旧保持着平常的状态就行,莫要让人看出了异样,只要我们三个老的能守好这个秘密,只要熠知媳妇肚中的孩子平平安安,便是我们三个长辈对未出世孩子的最大疼爱和保护。”
“爹,儿媳知晓了。”
“你先出去吧,爹还有些事儿,要和书墨说。”
“是。”
陈氏离开后。
地下密室寂静无声了许久许久。
最后还是镇国公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些天,可见到秦濓了?”
秦书墨露出苦涩而无可奈何的一笑:“今儿见到了,那小畜生……那小畜生现在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一心钻进了权眼里,一心认为他如今已经是新皇的心腹,怎么都不肯回头,还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将来总会有一天,他的成就会超越他大哥。”
镇国公眸光一寒:“好歹不知的蠢货……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是啊,可不是在自寻死路吗?秦书墨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都是他造下的孽……
都是他造下的孽啊。
濓儿心底一直都很介意他庶出的身份。
濓儿心底一直都在把他自己和嫡出的兄长来攀比,来比较。
可……
可自古以来,本就嫡庶有别。
再加上爹当年又不喜楚氏,再加上楚氏要死要活的不把秦濓记在妻子的名下,非要自己养着,生怕妻子会苛责了或者要对秦濓下毒手似的,这就更加让父亲厌弃了楚氏和濓儿母子。
濓儿被楚氏成天的灌输老爷子的偏心,成天的腔调濓儿庶出的身份,并以濓儿的庶出身份为由头,成天的逼迫濓儿上进刻苦学习。
正是在楚氏的这种偏执的教导之下,濓儿才会变得心思敏感且争强好胜。
老天爷本就是不公平的。
同样都是人。
可有人生来便是下一任的皇帝,有人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也有人一出生便衣食无忧,更有众多的人一出生,便注定了一辈子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
秦濓想改变他的命运,想要上进,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不会反对。
可是秦濓的办法太蠢了,蠢得钻进了牛角尖,蠢得把他自己放在了刀山火海中的危险境地之中。
沉痛的闭上了眼,秦书墨又气又怒又后悔的不行。
看着儿子这神情。
镇国公没好气的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既然他一心要往死路上走,任由我们拉都拉不回来……便由他去吧。”
“……嗯。”秦书墨的声音闷闷的,有着对儿子的失望,也有着对儿子的担心,也有着对儿子的愧疚以及对他自己的自责。
“从今儿开始,你不用再去找他了,若是在路上预见了他,也别搭理他,就当咱们镇国公府没有他那个人……。镇国公府和秦濓保持距离,才能让文武百官相信,秦濓成为皇帝手中的刀子与我们无关,如今,熠知的势力还未积蓄起来,接,这个关头可不能在朝中树敌太多……”
“是,爹。”秦书墨心情沉重的点点头。
“出去吧。”镇国公不耐的朝儿子挥挥手。
“儿子告退。”
秦书墨离开后。
镇国公脸色铁青的抓起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粗喘着气,瘫坐在椅子上。
齐泰掩饰的还真是有够好的。
这么多年,欺瞒了所有的朝臣,这哪是敦厚仁孝的人,这分明就是一头阴险狡诈,心机深不可测的疯子。
前些时候。
他不是没有装病,他不是没有让书墨大庭广众之下去请求带回秦濓,也不是没有让书墨去恳求皇帝放人让秦濓回来“伺疾”只可惜,那齐泰真是有够无耻的,有够狡猾的。
直接亲自带着秦濓以及一道圣旨就来了镇国公府。
冠冕堂皇的先是褒奖了一番他这个镇国公为大乾所做的贡献,随后又开始变相诉苦,说大乾正值多事之秋,他刚继位,正是用人之际,秦濓走不开,同时,还派了心腹太医前来为他诊治。
虽然他用恶疾的借口没有让皇帝和太医进门。
但是。
却怎么也没办法把秦濓从皇帝手上捞出来。
不仅如此、
那皇帝站在他的房门外,还赏赐了一座府邸给秦濓,最后还让秦濓以及秦濓的妻儿搬出了镇国公府,美名其曰,秦濓办事儿有功。
既然太上皇当时能赐一座战神府给战神。
那么。
如今赏赐一座宅院给秦濓也没有什么不恰当的。
想起这些。
镇国公就憋屈得不行。
磨了磨牙冷冷一笑。
“秦濓,你以为你搬离了镇国公府这个你所认为的牢笼,你就有好日子过吗?你这是带着妻儿不要命的往那疯狼的狼窝里钻。”
第117章 妻子肚子太大,好忧心
秦濓虽无官职,但却成日伴随在新皇左右,成了新皇身边最为听话的那一条走狗,秦濓和国舅一起查抄了那么多官员以及富商的家,虽然明知道抄家乃是新皇所决定的,但秦濓作为执行者,自然也是招了满朝文武大臣的记恨。
暗地里。
有朝中大臣暗骂秦濓走狗,奸人,蠢货。
不过。
在暗骂秦濓的同时,朝中的官员们,一个个心里也幸灾乐祸不已。
真真是没想到。
英明神武的大乾开国老将——镇国公,居然会有这么个愚蠢至极的蠢货孙子。
也真真是没有想到。
文武双全战功赫赫的煞星战神,居然有这么个光有野心却无心计的蠢蛋。
在新皇下令,让国舅和镇国公之庶出孙子秦濓去查抄官员和富商的家时,当时众多朝臣一下子还未反应过来,还真以为是镇国公府和战神府站在了新皇的那一边,但没过几天众人就都反应过来了。
这些年。
镇国公在嫡出的孙子崛起后,便彻底退出了朝堂,一向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犯蠢的把孙子推出去支持新皇的,然后还让战神府和镇国公府与满朝文武大臣们为敌,上一次秦濓参与抄家那事儿,明显就是镇国公府和战神府都被新皇给算计了,给利用了。
这个新皇,不简单呐~
算计人的手段真真是厉害,与退位的太上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位爱卿,各省传来的折子中,其中已有五个县城的灾民发生了暴乱,对于此事,诸位爱卿怎么看?”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凝重,眸光冷沉的看着下方的大臣们问。
大臣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心里发苦,都不敢轻易站出来表态。
这个新皇不是个善茬。
万一哪句话没说对,可就引火烧身了。
于是乎。
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嘴巴紧闭得好似合上的蚌壳,都不肯吭声。
皇帝看着下方这些明哲保身的老油条,眸光一寒,双手紧捏着龙椅的扶手,冷厉的视线一一扫过下方的众人,寒声道:“诸位爱卿都哑巴了?给朕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