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朕既不是吃人的老虎?更不是随便砍杀人的昏君,你干啥这么害怕朕?朕册封你为县主,你便是朕的晚辈,莫要害怕。”
云杉:“……”
说的比唱的好听,她要是真相信了,她脑子里装的就不是脑花,而是豆花。
“抬起头来朕瞧瞧。”
“……”云杉不敢不从,怯懦的缓缓抬起头,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结结巴巴道:“皇……皇上好。”
“……好,好。”皇上笑呵呵的看着云杉点点头,满眼的慈爱。
皇后也笑眯眯的看着云杉,不过,却并没有开口主动同云杉说话。
毕竟。
她这个一国之君的夫君,最是多疑,伴随着年纪的增长,就越发的多疑善变了。
若是她表现出半点对厉云杉的亲昵举止,皇上指不定就会以为她这是要和战神府攀交情,然后皇上转头就给她儿太子小鞋穿。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摸透了枕边之人的性子。
皇帝侧头对身旁的皇后道:“皇后,你同县主说说话,宽宽她的心,瞧她都怕成什么样了~”
“是,臣妾遵旨。”皇后给皇帝行礼后,这才拉着云杉的手开始说话。
今儿之所以召见厉氏,不过就是做戏做全套,做出一个姿态给镇国公府以及秦熠知看而已。
这厉氏,他见也见着了,该走的过场也走完了,皇帝没什么耐性继续陪着这个乡野蠢妇耗,毕竟,御书房积压的奏折还等着他去批阅呢。
“德福,赶紧传膳,县主这会儿肯定饿了。”
“是,皇上。”
当云杉看到大大的饭桌上,居然摆满了快四十多盘菜时,眸子瞪得老大。
皇帝看着云杉这没见过世面的震惊样子,心中很是不屑,面上却慈爱的一笑:“丫头,傻楞着干嘛?快赶紧吃,要不然等会儿就凉了。”
云杉看看桌上的饭菜,又看看皇帝,随后视线又回到饭桌的菜品上,嘴里还嘀咕个不停:“……十八……二十五……三十二……三十九……”
距离云杉比较近的皇后,听到云杉居然在数桌上有多好道菜,顿时:“……”
站在云杉身旁侍膳宫女:“?”
德福已经见怪不怪了,手捏佛尘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状。
皇帝距离云杉坐的稍远些,所以并没有听清楚云杉嘴里在嘀咕什么,于是笑眯眯的问道:“丫头呀,你不吃饭,嘴里嘀咕什么呢?”
云杉头迟疑了几秒,把最后几道菜数完后,这才激动道:“回禀皇上,民妇,民妇在数有多少道菜呢。”
“……”皇帝嘴角狠狠一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云杉有些紧张,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的怯怯道:“民妇,民妇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偶尔去镇上赶集,听说书先生说‘皇上一顿饭要吃七八十个菜’遇到有隆重的宴会时,甚至还能有上百个菜,所以……所以民妇就想数数看,看看皇上一顿饭究竟吃多少盘菜?没想到皇上一顿吃的不是七八十个,而是四十五道菜,那说书先生居然打胡乱说,完全就没说对。”
“……”皇帝此时不仅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抽,就连眼角都抽抽了起来,垂下的眼眸里,神色有些一言难尽,当再次抬眸看向云杉时,又恢复成了满眼的慈爱之色,笑望着云杉道:“平日里,朕可只是吃三十二道菜,只是今儿你进宫了,朕怎么都得好好招待招待你才是,丫头,快赶紧吃,菜要凉了。”
说完,皇帝还赶紧吩咐侍膳宫女给云杉夹菜。
云杉忙不迭的拒绝,羞怯道:“民妇,民妇不习惯别人给我夹菜,别人夹的菜哪有自己夹的菜吃起来香。”
皇帝:“……”
皇后:“……”
宫女太监们:“……”
皇上觉得:和厉氏这个无知蠢妇吃饭——好累。
一顿饭吃完。
皇上在净面洁手之时,云杉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走到皇帝身旁,咚一声跪下:“民妇谢谢皇上。”
“?”皇帝怔楞了一瞬,随后笑望着云杉:“你这丫头,怎么又跪下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要谢朕?”
云杉重重磕了个头,眼神真挚,态度特别的诚恳,哽咽道:“多谢皇上让民妇当了县主这个官儿,多谢皇上赏赐了民妇那么那么多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多谢皇上让民妇从皇宫风光的嫁入战神府,多谢皇上今天请民妇吃饭。”
在场的众人:县主不是官儿好吗?
此时此刻。
皇上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鸡同鸭讲?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这厉氏虽然胆小怯懦,虽然没见过世面,虽然略有些蠢笨。
不过……
倒是个知晓好赖的人,知道她如今的一切全都是他这个皇帝所赏赐的。
此时。
皇上心情有些愉悦,故意逗着云杉道:“既然朕对你这么好,丫头,你准备怎么感谢朕?”
云杉身子又抖了抖。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
又被这一声“丫头”肉麻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云杉衣袖下的双手拳头紧攥,脸红脖子粗的鼓起勇气道:“皇上,皇上长时间的握笔批阅奏折,夏天倒没事,可这大冬天的肯定会冻手;而且皇上早朝还长时间的坐着不动,脚肯定会受冻,所以我想织一些手套和袜子,送给皇上保暖用,皇上放心,前两天我给祖父也织了几双,祖父说袜子穿起来特别的暖和,一点都不冻脚,手套戴起来也不会影响写字,真的很好用……民妇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报答皇上,只能做些小玩意儿,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听着云杉这一番话。
皇上心里有点儿暖暖的,也有点儿小感动。
他有二十多个儿女。
他每年都收到儿女们孝敬的无数礼物。
他的儿女们隔几天也会向他请安。
可却从未有一个儿女,关心过他在大冷天之时,关心他早朝坐上几个时辰会不会冻脚?
也从未有一个儿女,来关心他大冷天的长时间握笔批阅奏折,会不会手冻?
皇帝压下心口的异样悸动,看向云杉点点头,总算是露出了一抹许久都未曾有过,且发自内心的开心微笑:“好,那朕便等着你的礼物。”
看到皇帝这一抹笑。
德福和皇后皆是心中震惊不已。
这厉氏……
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这马屁,居然拍到皇上心坎里去了……
皇上离开后。
皇后也赶紧找了借口说头疼需要休息,于是云杉就被送回到了她的清逸宫。
一回到清逸宫。
云杉就闹腾开来了。
……
两刻钟后。
御书房。
皇上和太子正在批阅奏折,御书房外传来步履匆忙的脚步声,皇上眉头不悦的一紧,德福赶紧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究竟是哪个作死的小崽子?
居然胆敢在御书房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知道皇上办公的时候,最是不喜有人靠近和打扰的吗?
德福黑着脸走了出去。
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凑近德福耳旁嘀咕了几句,德福脸色一变,急忙回到了御书房。德福艰难的咽了咽,硬着头皮走进皇上身旁:“皇……皇上。”
“何事?”皇上头也不抬的继续批阅奏折。
那一片竹林,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地儿,不管是春夏秋冬,皇上心烦的时候,总是喜欢去那一片竹林散散步,那一片竹林,别说是闲杂人等了,就连宫中的宫妃,都不可随意进去,今儿那县主居然想要砍了皇上的心头宝,小太监怎么可能不慌?德福怎么可能不慌?
德福紧张的结巴道:“……刚才……刚才御花园的小太监来报,说县主,县主执意要砍御花园那一片竹林里的竹子。”
“什么?”皇上惊得顿时就变了脸色,笔尖的墨汁哒一下就溅落在了奏折上,皇帝把笔一放,阴沉着脸道:“厉氏为什么要砍竹子?”
下方的太子也被吓得心肝一颤。
“小,小太监说,是县主说要砍一根竹子做竹针,然后给皇上织手套和袜子。”德福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皇上震怒的龙颜。
皇上沉默了许久,随后辨不出喜怒的问道:“县主要砍几根?”
“一,一根。”
“那就让她砍。”
“?”德福愣了好一阵,一直在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幻听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听到皇上同意县主砍最为宝贝的竹子呢?
“皇,皇上?”
“朕说,允许县主砍一颗竹子。”
“……是,奴才这就去回复小太监。”
德福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太子怔怔的看着奏折,满眼的不敢置信。
皇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继续批阅着书案上的奏折。
又过了一刻钟。
御书房外又来了一个小太监。
德福看着这清逸宫的小太监,眼角嘴角狠狠一抽:这县主究竟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忙不迭的走了出去。
片刻后,德福又苦逼着脸走了进来。
皇上余光瞄到德福这表情,这一次倒是比较淡定了,头也不抬的问:“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