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示范了一下,顾尔持着另一只笔跟在后面学,视线在他手上和自己手上来回摆动,怎么薛怀握着的感觉和自己差这么多呢?
“放松些。”薛怀放下笔,伸手帮她调整姿势,他用手触上顾尔的时候,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像个毛头小子般,耳后隐隐泛红。
顾尔依言手上去了一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握着笔,薛怀满意的收回手,他搁下笔,将诗集瘫到面前,翻到一页,因为不知道顾尔到底识了多少,于是他说道:“这首诗,你读读看,有不认识的告诉我。”
顾尔视线落到纸上,嘴巴微微动,才读了一句就卡壳了,她白嫩嫩的指尖指着第四个字,“这个,不认识。”
“嗯。”薛怀用笔蘸了墨汁,将此字写下,“继续。”
顾尔基础实在不好,一首五言诗,有一大半的字不认识,指完后,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摸了摸脖子。
薛怀停下笔,将手里的宣纸理好,拿着第一张纸说道:“这个字读南。”
“南。”顾尔跟在后面发音,薛怀又让她拿起笔来将此字临摹一遍。
顾尔对毛笔陌生得很,她蘸了墨汁,对着宣纸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笔。
“怎么了?”薛怀看着她。
顾尔抬眼,眼睛里面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薛怀,她咬唇,犹豫着说:“少爷,我的字丑,你别笑话我。”
她话音刚落,薛怀就低低的笑出了声,这笑声里含着磁性,让顾尔听了不由耳尖发红,“不笑话。”
一笔一划,顾尔专心的描摹着那个字,最后一横写完,她审视了一番自己写的,偷眼看薛怀,对方正撑着头,看着她的脸发呆。
“写好了?”
“嗯。”顾尔点头。
“我瞧瞧。”薛怀将纸从桌子上拿起来,余光撇到顾尔期待的眼神,夸道:“写的不错。”
顾尔果真因为他的话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唇红齿白,脸颊边还有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好可爱,好想捏一把。
薛怀这么想着,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不舍得用力,指尖触到的皮肤细腻柔软,白皙光滑,他只是碰了一下,就不想缩回手了。
一开始的动作已经变了味道,薛怀曲着食指,在顾尔右边的脸颊上游移,摩挲,他幽幽的盯着顾尔,里面所包含的东西很多,很复杂。
顾尔觉得自己脸上越来越热,她抬手抓住薛怀的手腕,“少爷。”
“嗯?”薛怀停下,声音哑哑的,“我教你写字。”
他收回手,见顾尔脸上除了羞涩并未出现厌恶的表情,便朝她凑的更近了些,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了,薛怀肩宽手长,手稍稍一伸就将顾尔环在怀中,他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顾尔身侧贴着薛怀火热的身体,这下子不止脸,她的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烧起来了,与薛怀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头一遭,她手有些抖,掌心全是汗,连毛笔滑的都有些抓不住。
薛怀看似心无旁骛,实则也忍得不好受,活了二十年的他头一次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恨不能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字写毕,两人额头上竟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薛怀收回手,顾尔张着嘴巴小小的喘息,眼睛盯着纸上的字,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这个字写的比她之前的好太多了,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笔锋尽显,要不是顾尔手有些抖,还能更好。
薛怀也燥热的慌,他动手拨了拨衣襟,这天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热了。
☆、第四十五章
顾尔学习能力不差, 每个字教她读一遍, 再写一遍就差不多就能学会了。
“来,你再把这首诗读一下给我听听。”薛怀说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顾尔不打磕楞的读了下来。
“不错。”薛怀含笑点头,“那你可知此诗讲的是什么?”
这可把她难倒了,“不知。”
“这首诗是以红豆来寄托相思,传说古代有一位女子, 因丈夫死在边地,哭于树下而死,化为红豆, 于是人们又称呼它为\'相思子\'。”薛怀盯着顾尔的眼睛娓娓道来。
顾尔竟不知红豆还有这样的故事,不由感慨道:“这女子真是痴情。”
薛怀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目光沉沉, 看的顾尔心中一紧, 一个人的眼睛最不会骗人,她看着薛怀的眼睛, 也能从中读出一些东西来,只是她却不愿意去深想。
她只是个丫鬟而已,她不能。
“尔尔,你可想离开薛府?”薛怀朝着敞开窗外的那方蓝天看去,春来了, 鸟儿也回了,它们翱翔于空,有枝即落脚,无枝便寻,自由自在,可比人好上许多。
顾尔自然是想的,她也没有隐瞒薛怀的打算,不躲不避的点头。
“嗯。”他也想离开薛府,卸下身上所有的担子,与爱人做一对神仙眷侣,可他不能,他一出生身上就背负了这些责任,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世人皆羡慕薛家财力雄厚,雄踞一方,却不知道在这背后,薛怀有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
他也累,他也想休息,每当这时,他都会去府里转一转,作为薛家长孙的薛怀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喊累,就算熬再多的夜,吃再多的苦,他还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薛家掌权人,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依旧要仰仗他。
可是,在顾尔面前,他连伪装也不想伪装。
她以真诚待我,我自以真诚待她。
薛怀闭着眼,出乎意料的将头靠在顾尔了肩上,声音闷闷的,“尔尔。”
只是两个字而已,里头的倦怠和疲惫却有如千斤重。
顾尔忍不住鼻子一酸,她自然知道薛怀有多累,伺候他以来,只有几天是在她走的时候,薛怀熄灯歇下的,其余时间他全在忙碌,甚至有好几次天都快亮了,他房里还亮着灯,看着薛怀露出这样一面,顾尔心软的不像话。
她没动,任由他靠着。
薛怀闭眼假寐,窗外一阵清风吹进来,从他们的面上拂过,挑起顾尔发丝,它软软的垂在一边,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树上的鸟儿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叫。
这样的午后真好!薛怀这么想着,身边的人是心上人,他们不用做什么其他事,就这么坐在一起,相互依靠,就很好。
薛怀还未享受多久这样的静谧,就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了。
“怀哥哥。”林涟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玉竹在一旁阻止,“林小姐,少爷吩咐过不让别人打扰,您过会儿再来吧。”
“我送个东西,一会儿就走。”林涟漪好声好气的说,瞪着一双大眼看着玉竹。
玉竹还欲将她劝走,里面传来薛怀的声音,“玉竹,送客!”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玉竹伸着手说道:“林小姐,请。”
林涟漪第一次这样没面子,还在下人面前,她不甘的说道:“怀哥哥,我来给你送点东西,不耽误哥哥的事儿,我放下就走。”
林涟漪期期艾艾的等着屋中的回答,里头却忽然没了声音,玉竹知道,这是不愿见的意思,她再次开口劝道:“林姑娘,少爷真的有事,您下次再来吧。”
林涟漪见薛怀迟迟不开门,无法,只得离开,“怀哥哥,那我下回再来。”
屋中一片寂静。
林涟漪咬唇,第一次拜访就被拒在门外,好没面子,她一步三回头,期盼着薛怀能回心转意,却事与愿违,她不甘,走了两步对玉竹说:“你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
玉竹也不强要跟在她身后,目送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忙自己的事去了,玉竹没想到的是,林涟漪并没有即刻离开饮翠院。
林涟漪刻意放慢了脚步,她带着丫鬟,没有走上那条本该是出院子的路,而是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林涟漪对饮翠院的地形并不是十分熟悉,她却不想这么轻易的回去,也许薛怀一会儿就出来了,两人能偶遇一场也是不错。
她迈着小步,左右张望着,饮翠院虽大,却处处都通达,她走了一会,看着前面的建筑有些眼熟,不禁一喜,这不是刚刚薛怀在的屋子嘛,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这回她对着的是一扇窗户,还是一扇开着的窗户,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林涟漪赶忙停下脚步,她理了理胸前垂着的秀发,又转身问碧荷,“快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头发呢?齐不齐整?”
碧荷看着她的脸说道:“小姐今日的妆特别显气色,端庄不失可爱,并没有花,头饰也是完好的。”
“那就好。”林涟漪露出一抹笑容,她整理好着装,这才向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定在原地,她身后的碧荷被挡住了视线,也不敢乱动,她看着林涟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不由纳闷:林涟漪一贯在外人面前伪装的最好,这样愤怒的表情此刻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小姐……”碧荷刚想开口提醒,就被林涟漪抬手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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