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琴福了福身,细声细气道,“是。”变悄然退下了。
安安又说,“知棋,你去看看锅里那道野鸡崽子汤炖怎么样了?要是炖得差不多了就把火撤一撤,用文火温着就行了,免得把锅靠干了……”
“是。”知棋也下去了。
“知书,你去把那屋里的熏香撤一撤,味太浓了他不喜欢……”
寇嬷嬷见安安如此,心里酸酸的。
自从沈姑娘出事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天了,姑爷的脚步还没往郡主的院儿里送一步呢,可怜郡主每天都这样准备着,但他就是不肯过来,连打发人过来瞧瞧都不肯,就好像沈姑娘出事是郡主做下的事的。
郡主也是无辜的啊,他怎么能这样待郡主呢?真的太薄情寡义了……
只是,心中虽有怨怼,她的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身为奴婢,在这府里只是个主子随时可以打杀的下人而已,又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主子的不是呢?
“郡主,您累了吧?咱们还是回屋去休息一下吧。”知画扶着安安,小心的问道。
安安摇摇头,“我不累,快生了,整天躺着坐着的也不好,还不如多走动走动,将来生的时候也能好生些。”
知画见劝不动她,只好默默的闭了嘴,陪着她站在门口,继续守望。
然而她知道,就是站到天黑、站到明天,哪怕是站到下个月也是无济于事的,这段时间郡主天天这样等着他他肯定已经听说过了,要是想来肯定早就来了,还用郡主这样天天苦苦的等着吗?
没办法,郡主执意要等,她这个做下人的也只好陪在一边,默默的站在这里,等着,守着,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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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知琴回来了,她半垂着头,眼神躲闪,脸色明显不对。
“姑爷呢?回来了没有?”安安见知琴回来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知琴咬着嘴唇,支支吾吾的说,“回……回来了……”
“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没……没有……”知琴的声音细如蚊蝇,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寇嬷嬷道,“琴姑娘这是怎么了?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的,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的跟咱们郡主说呢?”
“是啊,有什么话你就大胆的说出来吧,我不怪罪你就是。”安安一看知琴的脸色,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了,只是这一年多来她经历了太多的糟心事,心里已经变得强大起来,一般的事儿已经打击不到她了。
知琴见郡主逼问,知道隐瞒不过,便低着头,嚅嗫着说,“宁姑娘来了,姑爷陪着她喝茶呢,怕是今晚又来不了了……”
闻言,安安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像遭了当头一棒似的。
宁儿是大长公主先前给他内定下的妻子,自幼跟他一起长大的,大长公主对她十分喜爱,一直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呢。
只是,鲁元却一直对她无感,也一直不愿意娶她,所以不肯让她跟到到吉州来,还张罗着要再京城里给她找婆家。
可是那个该死的贱人是个死心眼儿的,因自幼跟他定了娃娃亲,所以就认准了他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嫁别人,只说若他不要她的话,她就一辈子呆在家里做个自梳女!
鲁元因为不想误了她,一直跟她保持着距离,只是为什么让她来吉州了呢,难不成,是打算要娶她了吗?
他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要娶她呢?
“郡主,您没事吧……”知画看到安安的脸惨白惨白的,眼睛也有点儿发直了,急忙扶着她进屋坐了下来,又是给她倒茶又是帮她打扇子的。
安安勉强的喝了一口茶,笑得十分勉强,“我……没事……你们不用大惊小怪的……”
虽然说得挺轻松的,但是安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滴血了!
很小的时候她就有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君可能会有妾室,她也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所以已经做了多年的心理建设。
可是,当这种事情真实的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时,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尽管她不爱鲁元,嫁给他也只是因为他是个适合自己的结婚对象而已,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希望别人来分享她的男人,分享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必须全心全意的爱她,这辈子只能爱她一个,否则,她一定会嫉妒的疯掉的。
沈若兰只是他意淫中的对象她尚且不能容她,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进入她的婚姻,她又怎么容得下她呢?
卧榻之侧,岂容她人酣睡?
今时今日,她终于明白她母亲当年为什么那么歇斯底里和不顾一切了,或者母亲的这种性格遗传了她,也或许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都会歇斯底,只是表现得不如她这么强烈罢了,反正,她是受不了了,嘴上虽然说着没事,可心里却已经把宁姑娘碎尸万段好几遍,顺便儿又挫骨扬灰了……
“郡主,姑爷他根本不喜欢宁姑娘,不然早就娶她了,如今肯让她过来,也定是大长公主的意思,老奴听说大长公主一直想要姑爷多生几个孩子,也一直张罗着给姑爷纳妾呢,姑爷肯定也是拗不过大长公主的意思,才不得不勉强接纳宁姑娘的。”
“再说,您现在身量这么重了,已然不能伺候姑爷了,他是男人,又不能总素着,让那个宁姑娘暂时替您伺候伺候姑爷也是情理之中的,姑爷他根本就不喜欢宁儿,等您生产完了,他自然还会回到您身边儿,还会以你为重的。”
寇嬷嬷见安安的脸惨白惨白的,怕她受了刺激,赶紧安抚她。
安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绝人寰的笑容,“我知道,我没事,宁表妹能过来替我照顾他……这……很好……”
尽管她心里恨的要命,恨不得也像她母亲那样,把那个勾引她丈夫的贱女人乱棍打死再沉塘了,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那样,她要是那样做了,就会把他越推越远,他会更加疏远自己的。
所以,她必须装贤惠,装大度,必须忍耐,像那些真正贤惠的蠢女人似的,比她们的丈夫还喜欢那些小妾们,真的拿她们当妹妹看待……
“知画,把这个哪去送给宁姑娘吧,就说我身子不好,不能去给她接风了,这个,算是聊表一下我对她的心意吧。”安安从妆台上拿起一串儿珍珠手链儿,让知画给宁儿姑娘送去。
寇嬷嬷看到那串珍珠手链,惊讶地说,“郡主,这不是昔日太皇太后给您的吗?拿去赏了她岂不是太抬举她了?”
安安呵呵笑起来,颇有点儿咬牙的味道,“不抬举,只有这样的好东西,才能彰显我们之间的姐妹情深呢!”
知画找了个盒子,把那串珍珠手串装了,送到大长公主的院子去了。
这会儿,宁儿姑娘刚到,正在大长公主的院子里喝茶呢,见到知画送来的手链儿,她急忙起身接了,并请知画代她向安安郡主表示谢意,还说今儿太晚了,就不去打搅她了,明儿再去给她请安致谢。
知画走后,荣欣大长公主欣慰的说,“安安现在也是越来越懂事了,你们往后在一起一定能和睦相处!”
宁儿羞涩的低下头,低声道了声道,“是!”
荣欣大长公主满意的笑了。
宁儿才是她满意的儿媳妇,这丫头是她看着长的,性子温和敦厚,为人也宽和善良,正是传说中的贤妻良母,她喜欢的很呢,可系那个臭小子就是不要她,如今她好说歹说,那臭小子终于答应娶宁儿了,她能不高兴吗?
看了儿子一眼,她有意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就对鲁元说,“我乏了,你送你宁儿妹妹回去吧,我把她安排在了藕香榭里,正好跟你的书房近,你就替母亲把她送回去吧!”
正好鲁元也有话要跟宁儿说,听了母亲的话后,就起身道:“宁儿妹妹随我来吧,我带你去你的院子!”
宁儿急忙站起身,向大长公主福了福身,说,“婶婶,那宁儿先回去了,明儿再过来陪您说话……”
“嗯,去吧,看看要是那藕香榭里却什么短什么了,别客气,只管找你元哥哥要。”
“是!”
鲁元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宁儿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脸蛋儿微红了一下,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鲁元听到她追上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走着,快走到她的藕香榭时,鲁元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对宁儿说,“宁儿妹妹,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一直拿你当自己的亲妹妹看,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嫁我,可能是因为觉得我是个好哥哥就一定会是个好丈夫了,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就大错而特错了。我会一直是你的好哥哥,但绝不会是你的好丈夫,你要是真的嫁给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宁儿听了,脸蛋有点儿发红,眼睛也有点儿发红了,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他这么说感到委屈了,但是,她咬了咬嘴唇,还是抬起头勇敢的面对了他:“元哥哥,你不用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我一定要嫁给你不是为了要让你对我好,而是想自己能有个机会对你好,有机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了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