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又情不自禁的想起温柔乡的舞台上,那个穿着淡黄色短襦,紫色长裙的少女,她的声音是那么空灵、婉转,悠扬、悦耳,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触动他的心灵,直抵他的心底,仿佛能唤醒他藏在灵魂深处的温柔一般,让他为之沉醉,着迷。
且,舞台上的她,打扮得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新颖别致,每次都能让他眼前一亮,无限惊喜,在无形中,就把别的女人显得庸俗不堪,难以入目了……
然而,她的美好仅限于舞台上,似梦幻似的,一旦醒来,想想现实中的她……算了,还是不想了!
淳于珟有点儿生气,那个现实中的她,跟舞台上的分明是两个人,一个是落入凡尘的仙女,一个是胆敢嫌弃她,拒绝他的黄毛野丫头,竟敢惹他不开心!
虽然一想起真实的她他就生气,可那个混账东西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跳进他的脑海里,让他不胜其烦。
烦躁之下,他起身,想去外面散散心。
太后见淳于珟出去,忙吩咐了大宫女春柳和夏槿也跟出去了,怕他有事身边儿没人伺候不方便。
出了寿仙宫,不远处有一片梅林,此时红梅开的倒是正好,地方虽然偏了些,没什么人打理,倒是有几分野趣。
淳于珟从墨狐裘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了压斜出来的梅枝,一松手,梅枝弹了回去,花瓣上的雪被弹散开,只觉鼻尖上落上了几丝冰冰凉凉的水雾,倒是让他本来焦躁的心绪平静了几分。
“给湛王爷请安!”
一道突兀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似疲累,又似历尽世间的沧桑一般。
淳于珟回身,见一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正向他拱手,曲身。
淳于珟略一思索:“你是——”
夏槿道:“回七爷的话,这位是荣嘉大长公主的驸马爷邓都尉。”
邓都尉!
邓玉郎!
这人算起来还是他的姑父呢,不过,淳于珟却对这个姑父没半分好感,因为一知道他的身份,就立刻想起了那个偏僻山村的可怜妇人。
原本惊才绝艳、名门的闺秀千金,却因为他,险些在荣嘉大长公主手中丧命,十几年中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到处逃亡,如今躲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过着隐姓埋名、骨肉分离的日子……
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依旧是风光的驸马爷,皇室宗亲!
想想那个妇人惶恐不安的样子,再看看已经发福的邓玉郎,淳于珟的眸中迸出了森森的冷意:“邓都尉免礼。”
邓玉郎听出湛王的冷淡,愣了一下,又继续说:“听闻湛王归来,臣与公主不胜欣喜,想于三日后在府上设宴,请湛王爷到府上浅酌一杯,还望湛王切勿推辞。”
跟他这样的人喝酒,淳于珟没兴致,甚至跟他周旋两句,客套一下的兴致都没有。
“本王三日后有事,不便去。”
撂下这句话,淳于珟转身,大步离去。
邓玉郎看着那道冷漠的背影,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心有所悟,暗暗叹息:看来,湛王爷是对他的安安无意啊,不然也不会不卖他的面子!
只是,他又为甚对安安无意呢?
安安乃是楚国第一美女,德才兼备,出身高贵,跟他也算得上是良配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难道,他想娶的是纯曦县主?
第174章 去靠山屯提亲
“二勇,回来啦!”
看到儿子回来,老张头乐呵呵的做炕上探起身子,“咋样,今儿进城还顺利不?”
崔氏也目光灼灼的问:“猎物都卖了吧?卖了几两银子?钱呢?”
张二勇默默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崔氏一看到那几块细小的碎银子,顿时叫了起来,“哎呀,咋就这么点儿呢?光那张皮子也不止这个价吧?”
这几块银子加起来也就顶多二两,跟崔氏预想的价格差远了,“你个糊涂肠子,是不是叫人家给骗了?我不是告诉你至少能卖五两银子吗?你咋就卖这点钱呢?说,是不是你把银子密下了?又去给老沈家买东西去了……”
老张头见老婆子没完了,喝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伸手接过银子,回身打开炕柜儿,从里面拿出一个带锁的小匣子,又从裤腰上解下钥匙,打开匣子,把银子放了进去。
崔氏看少了那么多钱,哪能轻易闭嘴啊,“凭啥叫我闭嘴?这个犊子玩意私底下密钱了你没看出来吗?现在三勇回来了,家里边儿用钱的地方又多了一处,不精细些,这往后的日子咋过啊……”
她不满的嚷嚷着,眼神犀利的盯着张二勇,像是张二勇偷了她的银子似的。
“你个死老婆子,还来劲儿了是不是?”老张头怒道,“猎物是二勇打来的,他愿意给家里多少给你多少,就是一文钱也不给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敢?咱们还没分家呢?他敢私藏小份子,我,我就把他告到官府去!”
“爹,娘,你们能不能小点儿声,我背书呢!”
隔壁屋,传来张三勇不耐烦的声音。
崔氏一听到小儿子的动静,满身的火气顿时像被水浇了似的,一下子就消了下去,扭头冲那屋温声说道:“娘知道了,娘小点儿声,你学你的,别管我们啊!”
说完,又转过头,压低声音继续逼问:“老二,你说,你把钱给我弄哪去了?你个丧良心的,家里一屁眼子饥荒等着还呢,你有钱不还饥荒你私攒小份子,你还是不是人了你?”
张二勇冷冷的盯着他老娘,半天才说:“娘,你儿子这些年私攒过一文钱的小份子吗?”
“没攒咋就卖这俩钱儿呢?你当我是好糊弄的啊,你给我好好说的说的?钱到底整哪去了。”崔氏不依不饶,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老张头一看不来点儿真格的老婆子就没玩了,一欠身从炕桌儿上抓起了自己的烟袋锅子,“你个死老婆子,一天不揍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
崔氏一看老头子真要揍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下地,边往外走边说:“好,我不管,你就惯着他吧,等到家里喝西北风儿那天你就知道了……”
嘴上说着,一阵风的出去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老张头撂下烟袋锅子,看着一脸挫败的张二勇,说,“咋地了?霜打了似的,兰丫不待见你了?”
张二勇捧着头,难过的说了:“爹,往后别再提兰丫了,她不可能嫁我了,她要招赘!”
“招赘?老沈家要招赘?”老张头瞪圆了眼睛。
“嗯,兰丫说她爹就她一个闺女,不想往外嫁……”张二勇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闻言,老张头把烟袋锅子塞进嘴里,吧嗒了几下,像是在沉思似的,半天,斟酌着说,“要不,我明天去跟沈老二说说,他不就是想把闺女留在身边吗?那也成,你娶了兰丫咱们就分家,到时候你就住在他们老沈家跟前儿好了,只是对外边只能说是咱们老张家分家了,不能说你入赘了,将来生下孩子,也可以有一个跟他们姓沈的,剩下的跟咱们姓张,这样总成吧!”
张二勇慢慢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张头儿,“爹,您同意分家?”
老张头笑呵呵的说,“分家又怎么了?不管咋分,你们不还都是老张家的子孙吗?只要你不入赘到他们老沈家,这就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等将来你跟兰丫的日子过起来了,咱们老张家也就算是兴旺发达了!”
张兴旺心里有一本账,要是二勇娶不到兰家,家里靠五香花生米也能翻身,只是想要恢复从前的辉煌是不可能的,想要兴旺发达更是天方夜谭。但是,要能娶到兰丫就不一样了,那小妮子本事大,随随便便拿出一两样本事都能致富发家,只要有她,老张家的兴旺指日可待,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以分家为代价,也一定要让二勇娶到她。
张二勇本来都绝望了,现在一听还有门儿,不禁喜出望外,嘴巴瞬间咧的老大:“爹,就算是分了家,我也是您儿子,我指定跟若兰一起好好孝敬您。”
顿了一下,又说,“那爹,咱们还是尽早跟沈二叔把这事儿说了吧,说晚了,万一他给兰丫定给别人就糟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更让人患得患失了,张二勇恨不能现在就跑到靠山屯儿去,把他跟沈若兰的事儿定下来,只要定下来了,若兰就是她的了,就不用再怕她被别人抢走了。
“嗯,后个儿就去吉州了,明儿咱们去靠山屯,把这事儿定下来。”老张头又吧嗒了几口烟袋锅子,才发现烟袋根本没点着呢!
第175章 正月十五
今天是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沈德俭决定今天休息一天,就不出进城卖货了,在家跟闺女好好过个节。
一大早,他早早的起身,到后园子里把牲口喂了。
在若兰的张罗下,家里添了八只母鸡和一只公鸡,还添了四只大鹅子,这下子,冷冷清清的家一下子热闹起来,鸡打鸣,鹅子叫,连一直沉默着的野羊母子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偶尔也叫上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