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妈忙按住她的肩头哄她入座,疑惑道:“不知道这姜府的人到底叫她去做什么?”
沈氏缓缓的舒口气,闷闷的喝口茶,“上次她在姜府里口无遮拦了一番,现在姜府的人信了,请她过去叙解呢!”
“她一个傻儿,难道还懂医术不成?”齐妈妈疑惑道,“姜府的人怎么这么胡闹,不是才因为这事告了状吗,怎么今天又打自己的脸了?”
“去盯着,看看她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沈氏沉思,吩咐柳妈妈道,“她若是会医术,我倒有些疑惑,虽然林家的人皆懂医术,可她这傻了七年突然会了,是不是有点悬?”
柳妈妈颔首应了声,再道:“如今想办法要堵住那婆子的嘴才行,若是让她在姜府乱嚼舌根子,只怕……”
后|庭的妇人,无外乎在论自己以及别人家长短,如此一来,难保不会有流言。
“你现在马上过去,看看能不能截了那婆子,隐晦的敲打一番。”沈氏对她道。
柳妈妈得了声,就直接出去了。
“夫人,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快些给哥儿俩请个先生吧。”齐妈妈蹙眉道,“只有这样才能断了根,况且那铭哥儿如今也十岁了,他懂事了!”
沈氏扶额,眉头微拧,请先生的事她有想过,可是不甘心,自从这个贱人醒了,她不得不分心出来应付一番,“我知道了,真是便宜了他们那群人。”
“那夫人还要跟老爷说吗?”
沈氏笑了笑,“说什么,只要跟林绣媛相关的人,只要不影响到他,他才不会去管。”
齐妈妈颔首,面带微笑道:“不过六娘子他们也该立一立规矩了,免得再大些也学着四娘子那样故意在外人面前拂了府里的脸面。”
沈氏微怔,搁下茶蛊慢慢的站起身,若有所思的扬着嘴角,“是啊,让她们清静了这些年,也应管管了,如今这人好了,若是再不管教,那还不得飞上天去,回头老爷就该怪我了。”
第44章 姜府
她抚了鬓角走到堂屋当中, 想到外间那流言,便指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喝道:“这些乱嚼舌根子的人, 自各领五大板子, 扣一个月月例。”
门外的下人,压低着头, 皆不敢出声。
如今传言散开,外头那些人会定会盯着陈府看热闹, 她只好速战了, “伺候文姨娘的那个丫鬟呢, 去唤来。”沈氏再道。
翠环低着头应了声。
沈氏转过身又走回上座,吩咐齐妈妈道:“去吩咐一声明儿起让那些孩子都来请安,再去跟鹏哥儿的先生说一声, 让他介绍个先生过来。”她的鹏哥儿可不要被那两个贱蹄子拖了后腿。
齐妈妈得了吩咐便退了出去。
没多久就有个小丫鬟跟柳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小丫鬟到沈氏跟前请了安。
“姨娘可还好?”沈氏端着茶吃了一口,看着那丫鬟道。
“这两天每天夜里都醒两次,说是认床, 早膳用的也不多,看着脸色不太好。”丫鬟偷偷抬了头,又继续道:“早膳的时候还一直问……问奴婢夫人怎么还没带娘子郎君过来用膳。”
沈氏闻言压着要喷出口的茶水, 呛了几声不停的咳着,柳妈妈忙敛了笑意,给她顺着背。
这文姨娘在陈府这么久了,难道这点礼数都不知晓?何时她一个正夫人要带着孩子们跟她一个妾室共膳, 莫非她当真觉得自己是这陈府的主母了?
“她当真这么问?”沈氏面带疑惑,盯着那丫鬟厉声道。
丫鬟身子微抖,狠狠的点头,道:“姨娘这回正闷着气躺着,说是不舒服,像是想让奴婢找夫人叫个大夫。”
柳妈妈压低着声音说道:“文姨娘这才回府就开始摆架子,亏得荣华院那位不计较,要不然昨晚她就应该灰溜溜的从后门进府了。”
“她敢计较吗?老爷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文姨娘在庄子上呆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因为老爷还惦记着老太爷的面子罢了。”沈氏冷声道。
“何况,她在庄子过得也不错,比起府上都快无过之而无不及了。”她笑了笑,“想必人上了年纪,也想享受一下这天伦这乐呢。”
柳妈妈笑而不语,当初文姨娘的事发后,老夫人要将送去庙里,但老太爷念其孩子,便下令文姨娘去了庄子不得回府,老爷不喜自己的嫡母,但是对自己的父亲倒还有几分敬畏,这也是他一直没让文姨娘回府的主要原因。
沈氏慢慢的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对丫鬟道:“你先下去吧,让姨娘安心呆些,晚些时候我再过去看看。”
丫鬟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那婆子怎么说?可知道姜府叫她过来到底是做什么?”沈氏看着柳妈妈问道。
“那婆子不过是做粗扫的,应的是姜府表姑娘要求才来的,不过奴婢已经敲打她了,想必不会在外面乱说。”柳妈妈道。
“当真只是姜府表姑娘的要求?”沈氏微微疑惑,而后突然就笑了,“姜夫人可真是的心大,让这些孩子们胡闹。”
柳妈妈不可置否,若只是小孩子间的胡闹,倒也不用那么在意。
姜府的宅邸,灵巧精致,朱漆的广亮门,门钹上摆着锡环,中槛的四颗门簪上刻着“吉祥如意”的字样,门口里蹲着两只石狮子,深刻逼真,看似威风凛凛。
陈满芝带着念平随着那婆子进了门,青砖铺地,府内砌泥垫砖,担梁式的垂花门前,一个衣着华贵的丫鬟候在那儿迎着,见到陈满芝便上前跟她见了礼,随后又跟那婆子交了首便带着二人进了府内。
姜府内一路游廊,花卉攀附,绽满院落,绿树虬枝茂密成荫,所见之处皆是精致巧妙,没多久三人便在一院内驻足,陈满芝抬头,只见眼前三间大正房,两边各两间耳房,正房屋顶上有灰沙雕压脊,两边吻獸翘峨。
“娘子您随我来。”那丫鬟转身对陈满芝道,随即迈步走向台阶,“夫人,陈四娘子来了。”
陈满芝跟着她走进了厅内,听闻上头有声道:“给四娘子备茶。”
这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说话人的情绪。
陈满芝抬眸,只见屋内堂上的三尺高螭案上两边各置着花觚,觚内的时鲜折枝花卉绽开,中间放着满是佛香的青铜鼎,墙上挂着一幅画和两副山水挂屏,看着笔墨应该皆是出名人之手。
一个妇人端坐在案下的八仙桌边,两边候着丫鬟婆子,那妇人嘴角微扬,指着下首的一溜帽椅对她淡淡道:“四娘子请坐。”
陈满芝微笑的见了礼移步上前,在妇人对首的位置入了座,丫鬟端着茶蛊、点心行云流水的上前,搁在她一边的桌上随即退了回去。
姜方氏身形微丰,细眉圆脸,面色红润,眉宇间自带一股精明之气,绾着倾髻,髻上插着两根象牙白如意簪子,别着一支三尾大凤钗,凤尾微晃,金灿灿的衬着她仪态不凡,身着烟霞色软缎褙子,累丝镶宝兰花金领扣,下着澜边马面裙,端的是雍容华贵。
“陈娘子,上次之事是我们误会了,还望您别介意。”姜方氏声音微沉,看着陈满芝,面上略微施粉,肌肤透白似雪,梳着双平髻,简单别了两朵粉色的珠花,衬着朴素的衣着装扮得就像个下人,庆幸的是这张脸添了倒是给她几分优势。
今早方锦绣又是流血不止,大夫已经换了两拨,皆是无应对之策,这时锦娴才跟她说了写信之事,大夫没有办法,盛昌忠还在王府未回,无奈之下只好应着锦娴的要求叫了她过来。
陈满芝淡笑,上次的事自己是好意提醒,姜府却遣人了随后就到沈氏跟前告了一番,自己失了一个丫鬟,现在她轻描淡写的说是误会,这其中敷衍之意不言而喻。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夫人不用介意。”她道。
姜夫人满意的颔首,也算个通透的人,给她台阶还懂得下,看着很难想像以前是个傻儿,不过运气好像不错,能嫁到伯府也算是功德了,只是上次的事不知道是胡言乱语还是真的知晓,她不信一个傻了七年的人还会医术这等本事,说起来倒像天方夜谭。
何况大夫在现在这个时代,那是匠人,是贱籍,她一个官家小娘子是怎么可能知道。
“那日陈娘子所说之事,是哪位高人所见?还望您给引荐。”姜夫人思量过后问她道。
陈满芝微怔,难道姜夫人以为是别人教她说出那一番话,“夫人,前日之事是秋蔓随口所说,并未授之于他人。”
“哦?”姜方氏有些惊讶,她余光瞥着陈满芝,那人面色沉稳,不惊不畏的坐在那,从脸上看不出端倪,难道真的是她自己的见解?她以前不是个傻儿吗?
“那何以见得?”
陈满芝站起身,笑道:“不过是听那两位姐姐说的症状来猜测罢了,如要说见解,得看患者才能分辨。”
姜方氏面色微暗,端着茶蛊打量着她,她要去看患者?是来真的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什么时候学了医术了?这去见倒不是不可以,毕竟是锦娴邀请来的,只是就怕她胡闹报复那日之事,一时间她有些犹豫了。
“夫人,今早我看了贵府的信,应着方娘子的约而来,只是不知道她唤我来所谓何事?”陈满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