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浅与赤星灵院的人本就没什么大仇，只是其中几个弟子将她卖给了狐狸精，不过这回她没有再看到那些弟子的身影，估计已经没命了。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计较那么多，毕竟她的仇人是那只狐狸精，她虽不是好人，但也不会无故迁怒。
同时她也不想做他们的切入点，让他们攀上清止。
所以她并没有搭理这些人，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但谁都清楚，沐浅可不是什么天真无知的五岁小孩。
但既然师徒俩都不买账，他们也只好不再厚着脸皮贴近清止师徒俩，没再寒暄几句之后，就各自散了。
好不容应酬完，沐浅跟着清止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沐浅便赖着不走了，这下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沐浅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但一下子却又无从问起了。
她趴在桌子上，正想着怎么开口，只见清止走到屏风后面，紧接着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蓦的，沐浅的脸蛋红了。
她，她还在房间呢，她家师父怎么就自己去洗澡了呢？
她家师父长那么好看，洗澡起来必定也很好看吧？
沐浅虽然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但她还没看过男人洗澡呢！
她这回有些绷不住了，小脑袋转向屏风，一个劲儿往里面瞄，一边瞄还一边捂着鼻子，被让鼻血留下来。
然而，她还未看到什么香艳的场景，只见清止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药水给你准备好了，你先去疗伤。”
沐浅一愣，疗伤？
清止不说连她自己都给忘了，她之前被那只狐狸精一爪子拍飞，受了内伤。
后来没命的逃跑，又被大蛇吃了进去，又御剑飞行，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刺激，倒让她自己都忘了，她身上还有伤。
沐浅心里一动，清止还是关心她的，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这里还是观止灵山上的云栖峰。
沐浅乖乖的进了屏风，将身体泡进药水里面，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感袭来，沐浅身上每个毛孔都舒服不已。
这药水她并不陌生，这会儿她紧绷了一天的弦终于放了下来，身体轻轻的靠在浴桶之上。
沐浅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委屈。
她完全没有想到再见清止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幅场景，她一直知道清止强大，但这回终于亲眼见到他的强大，沐浅却又失落起来。
从前的清止，住在云栖峰上陪着她，会挡在她前面说：谁敢动她试试？
如今的清止，站在所有人都仰望的高度，是阳垣城所有人心中的神祗，替整个阳垣城挡下了这场灭顶之灾。
清止还是那个清止，却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清止，他仿佛已经远在天边，伸出手，她已经够不着。
这样的失落感充斥着她的心头，她很害怕，下一刻清止就会消失。
沐浅深吸了一口气，将整个脑袋浸入水中，清凉感袭来，整个脑袋都清醒了许多。
她就算前世没有经历过情与爱一事，她现在也明白，她已经喜欢上清止了。
正是这样的喜欢，才会让她近乡情更怯，才会让她患得患失。
沐浅将脑袋抬起来，露在空气中。
“师父”
“嗯”
“师父”
“我在”
“你会一直在么？”
沐浅的话音落下，没有得到清止的回答，她的一颗心寸寸往下沉。
“浅浅，我很想陪着你长大。”
沐浅默不作声，又将脑袋埋进水里。
瞧，她的感觉多么准确。
清止那边也没了声音，沐浅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情绪，也想象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样子。
“起来吧，会着凉的”
“我不起”
“水凉了”
“水本来就是凉的”
沐浅的声音带着点赌气。
最终，沐浅听到清止叹了口气。
下一瞬，她的身体被捞了起来，沐浅心里一惊，正要挣扎，便对上了清止那一张无奈的脸庞。
沐浅没想到清止竟然直接走到屏风里面来，幸好她刚刚进浴桶的时候就没脱过衣服。
清止将沐浅从浴桶里抱了出来，把她放在腿上，用毛巾将她擦干。
正文 第185章 离开
将身上的水擦掉之后，清止让沐浅自己换上干的衣服。
他自己也一个转身走到了屏风后面把湿掉的衣服换了一身。
待清止从屏风内出来的时候沐浅已经整个人躲进床内的被窝里。
清止走到床边将沐浅的被子掀开一些，让她的脑袋露在外面。
“别闷着”
沐浅萎蔫蔫的趴在床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却又是一次分别，更长久，更无期的分别。
沐浅心里难受得很，难受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前世她独来独往，没有人能够走进她的世界，她也把自己封闭得很好。
今生她不但有风千桑那样的挚友，还有了自己爱的人，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清止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浅浅，对不起。”
这简单的五个字，看似云淡风轻，但沐浅却感觉清止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现如今，他是师父，她是徒弟，他对她的疼爱大概只是长辈对小辈的疼惜吧？
他这声对不起也只是因为他曾答应过要陪她长大，最后却食言了吧？
可他有什么错呢？
“你，非走不可吗？”
沐浅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却还要问出来。
“是”
沐浅趴在床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声回答很轻。
他强大，他兼济天下，他是万人敬仰的清止，而不是她一个人的清止。
那个在云栖峰陪着她一个人的清止，并不是全部的清止，她看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注定不会长久。
“所以这次你是为了平息这场被邪气侵染的兽潮而来，碰巧遇见了遇到危险的我，是么？”
“若是我先到阳垣城，阳垣城便不会破，但你会死。”
沐浅一怔，心里一动，她想过很多答案，却唯独没有想过清止会这么说。
原来，阳垣城本可以不破，原来，她这一条命是用许多条命换来的。
情绪在沐浅心中翻涌，最后渐渐平息，她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清止坐在床边看着沐浅，眼眸如水，一如往昔。
翌日，天空依旧晴朗，阳垣城在城主的安排下渐渐恢复往日的生气，人们在断壁残垣，尸横遍地中渐渐重建自己的家园。
穿过阳垣城的大街，沐浅看着一地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看着人们脸上悲戚痛苦的神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但若是清止先到的是阳垣城，或许他们便不会失去亲人，失去家园。
还有很多跟她并肩战斗过的散修，他们或许就不会失去性命。
这时的沐浅或许有些明白清止身上所背负的重担。
沐浅一路跟着清止从主街道走到阳垣城的城门之外，身后还有城主和赤星灵院的长老们，以及自发而来感激清止的百姓和修炼者。
“恩人，我们到这就不送了，此去你要保重自己。”城主朝着清止抱拳致意。
“恩人保重！”身后的人一齐朝着清止致敬。
清止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犹如三月的春风拂面，令人温暖舒适。
沐浅上前走到清止的跟前，她道：“若是重来一次，你看到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失去性命，你还会先救我么？”
“会”清止毫不犹豫的回答。
“因为我是你的徒弟么？”
“因为你是我的浅浅”
沐浅心中飘过一片轻羽，掀起一串涟漪，是浅浅，不是徒弟。
“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能”
“真的？”
“不会食言”
沐浅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一般，她露出一个笑容，她道：“那好，下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是这个模样。”
那个时候，我就长大了，不再是五岁的小孩，而是一个真正的女子了。
后面这句话沐浅没有说出来，而是藏在了心中。
“好”
沐浅上前一扑，将清止抱住，一抱之后，沐浅放开了清止后退一步，目送他离开。
清止看着沐浅，眼底惊起一圈涟漪，但还不带沐浅看清楚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过身，朝着云甸山脉深处走去了。
清止的方向所有人都清楚，那是兽潮爆发的源头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有平了哪里，阳垣城才不会再受到兽潮的侵袭。
沐浅看着清止渐行渐远，只觉得他轻如一片羽毛，但肩上却背负着重如泰山的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