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齐府,齐朗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谁都不让进,也没用晚膳。
夜晚,书房内。
因为四角缀上了夜明珠,可以说是亮如白昼,
红檀香木的地板上扔着许多写了几笔半干的纸张和揉作一团的纸团。
桌案旁的人还拿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不一会又一个纸团被扔了过来,骨碌骨碌地滚到墙角。
夜深了,里面的人才从书房出来,回房间歇息。
书房里的夜明珠被黑色绒布盖上,清冷的月辉从书房的窗户投进来,撒在窗户旁的桌案上。
白玉梅花镇纸压着一张画纸,墨色作枝,几抹用水化开的胭脂色跃然纸上,朦朦胧胧的桃粉色下隐约可以看出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
整幅画只用三色几笔勾勒而成,但却可以看出作画人极其用心,在画的左侧有簪花小楷写着“人面桃花相映红”。
躺在雕花大床上的齐朗把双手枕在头下,回想着白天的情景,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
他知道武安长公主的名讳,之烟,百里之烟。
美人如斯,思之念之。
......
之烟在宫里呆了几天就坐不住了,想着自己在京城有不少产业,就带着玄五到了距离最近、卖金银首饰和玉器配饰之类东西的金玉楼来看看。
金玉楼,二楼。
之烟无聊的喝着茶,一会儿看看楼下的伙计怎么向小姐夫人们推销金玉首饰,一会儿又看看窗外往来的行人。
默默盘算,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着目标人物,没想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想着的人还真就出现了。
此时,一身着白衣戴着蝴蝶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
不知男子为何选个蝴蝶面具遮面,但因为他气质温润如水,倒不显得女气。
男子好像身体不太好,唯一露出来的薄唇边缘泛白,在一身白衣的衬托下更显病气,不过男子身材修长,挺直了腰板走来,举手投足间皆是谦谦君子风范,这丝病气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孱弱,只是无端多份心疼罢了。
男子走到柜台前,不知向店里伙计说了什么,伙计进了内室又出来,用白玉盘子端了盘东西供他挑选。
见他挑挑捡捡许久好像也没选中心仪的物件,之烟让玄五下去看看他到底是在挑什么东西。
即使玄五容貌普通,但骤然有个人从二楼下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蝴蝶面具男子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挑选着玉盘子里的东西。
玄五走到他身旁,用余光看了眼玉盘里的东西后,朝伙计说了句:“主子让掌柜的上去一堂。”就回了二楼。
听玄五回来说他挑的那盘子东西全是玉玦,之烟琢磨了一下,正好这时候掌柜上来了,“我记得我离京之前让你给我找了一对血玉玉玦,可还在?”
“回主子的话,您没说怎么处理,我不敢擅作主张,就一直给您留着的。”
“去把它找出来呈给楼下戴面具的公子,就说,我见他面善有缘,赠玉与他。”
“诺。”
掌柜的很快就在库房里长到了那对血玉玉玦,用绸布擦拭了一番,再放回紫檀木盒内。
把盘子里的玉玦翻看遍了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男子起身正打算去别家寻找。
“公子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姬凌恒:娘子,我戴着面具,你是怎么看出我面善的?
之烟(霸道总裁附身):嗯?男人,你敢质疑我?
姬凌恒(作小媳妇状):伦家不敢...
哈哈,感觉齐朗挺可爱的,突然舍不得在后面对他下黑手了。
第32章 三十二章 姬凌恒五
隔着柜台,掌柜把手上的红木托盘推了过去,“东家让我转告公子,因见公子觉得颇合眼缘,想把它赠与公子,还望公子喜欢。”
看不到男子的神色,但见他勾起唇笑了一下,谢过掌柜后也不查看盒子里放着什么,从袖中取出个东西放在托盘上,就带着紫檀木盒离开。
男子走后,掌柜把他留下的东西呈给了之烟。
“这是什么东西?”之烟拿起托盘里的东西问道。
墨玉触手微凉,但见这巴掌大竹叶形状的玉牌,薄薄一片刻着竹叶的纹路,看起像一片真的墨竹竹叶。
如果细细看,还可以发现正面竹叶纹路隐隐汇聚成一个“瑜”字。
“回主子,若属下没猜错,这应该是清风阁的竹禾令。”
“竹禾令?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其实也只是属下的猜测,据说清风阁天字级公子若想让谁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就会留下自己特有的令牌,持令者可以随意出入清风阁。属下曾有幸...”
说到这掌柜不禁顿了顿,“清风阁天子级的公子只有两位,属下曾有幸见过青怜公子的青花牌,所以这枚应该是楚瑜公子的竹禾令。”
“你好像很了解清风阁的情况?”
被之烟这么一问,掌柜突然胀红了脸吱吱唔唔起来,“属下属下...”
看掌柜这个反应,之烟瞬间明白过来,好老板从来不过问属下的私生活,她只打趣一笑,接着说道:“说说关于清风阁楚瑜你知道的所有。”
“这楚瑜公子一出现就是清风阁的天字级头牌,据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掌柜想低头嘿嘿笑了一声,想着在主子面前不能失礼又强忍住,“大家都传这楚瑜公子其实是清风阁阁主的人。”
“这话怎么说?”
能干掉命运之子成为反派的人,之烟可不相信他会雌伏在任何人身下,但这不妨碍她对这些八卦十分感兴趣。
“即使挑剔如青怜公子,也有那么几人持有他的青花牌,也需每周必须挂牌一次。而楚瑜公子,除了清风阁阁主,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颜,不仅从不接客,且每次挂牌时像清倌一样只弹上几首曲子即可。”
之烟看了眼手里的竹禾令,“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接到竹禾令的人?”
“是的,主人。”您真是艳福不浅呐。
把玩着手上的墨玉竹叶,之烟把它放在唇边低低呢喃着,“呵,当真是之烟之幸,怎敢不来赴约呢。”
......
去太早未免显得太过心急,之烟在用过晚膳后,待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前往清风阁。
大概是对上次玄五扔金锭的记忆太深刻,之烟才刚出现老鸨就迎了上来,“好几日不见,公子今儿个可要...”
不待她把话说完,之烟把竹禾令取出来,老鸨看见她手上的竹禾令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楚瑜公子等的是您。”
老鸨随即赶忙让人给之烟带路,他们走后艳娘才发现手上又多了锭金子,暗暗猜测这个人出手如此大方究竟是何来历,老鸨笑眯眯地把金锭揣进荷包。
进了清风阁,之烟把玄五留下让他随意,然后独自随男侍上了三楼。
男侍引之烟到了最里面的房间前,“楚瑜公子正在里面,公子请。”
语毕就躬身离开了。
之烟伸手“吱呀”一声推开门,走近后随手把门带上。
房间里没有人,不知为何只在窗台上点了一盏油灯,房间里混混暗暗,之烟借着幽幽灯光打量着四面。
墙上挂着琴筝和几幅名家山水画,房间内琴案桌几一应俱全,和普通房间的格局没什么不同,只窗户正对着放置了一架特别大的雕漆大床,重重叠叠的帷幔下,绣着艳丽合欢花的墨绿色锦被一角拖曳在楠木地板上,看着让人觉得无端多了几分魅色。
见帷幕被撩开有人走出来时,之烟才愕然地发现房间里有人。
她刚才明明感受到房间里没有人的,错觉吗?
一阵衣袂的摩擦声,楚瑜很开就走到之烟身旁。
走近时,她才看清,原来他把面具取下来了。
脸庞光洁白皙,墨色的黑发只用一支竹簪松松束在脑后,还是白天一样的白色长衫,细看在袖口用黑色丝线绣有竹纹。
纤长的睫羽打下暗青色的阴影,微微上挑的凤眸媚意天成,在凝视你时有种溺死人的温柔。
“真是出人意料,金玉楼的东家当真是年少有为啊。”吐出的话也像他人一样,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不敢当,能见到楚瑜公子真容,当真是彦之幸也。”
听了之烟的话,楚瑜只是无声的笑了笑,突然跨步到之烟面前,拉着她的手走了进来。
两手相握的地方,触感细腻却不乏柔韧感,之烟被他出乎意料的动作弄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就乖乖任他牵着走到桌几边坐下。
抬手拿起茶壶,楚瑜把倒满水的白瓷杯递给之烟。
“清风阁没什么好茶水,还望公子别嫌弃。”
接过茶杯,之烟不禁感叹,这楚瑜当真是爱极了墨竹,连杯子上的图案也是竹林。
只用茶水沾了沾唇,之烟并没有饮用,见她放下手上的白瓷杯,楚瑜出声询问:“还没问公子如何称呼?”
说了这句话,楚瑜似想起什么,直直看着之烟,眼神荡着浅笑,“说这话倒不是想窥探公子来历,只觉称呼公子不够亲昵罢了。”
被人这样看着倒让之烟有些不好意思了,撇开视线看着窗台上的油灯,“城南黄姓人家,黄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