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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女主重生后 (一砾沙)


  安岚吓了一跳,差点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因这一句话,许多回忆瞬间挤了进来,她几乎调动所有的理智去克制,才让身体没有发起抖来。
  前世,有一年是豫王寿辰,她突然来了兴致,跑到后厨去缠着厨娘教她,想亲自为豫王做几道菜来贺寿。可惜她调香的手艺了得,做起菜来却是拙手拙脚,不是差点摔了碗,就是刀下胡乱滑,好不容易顶着满脑袋汗将菜扔下了锅,又被溅起的热油烫了手指。
  于是,整间后厨被她闹的鸡飞狗跳后,厨娘想着这王妃是被豫王放在心尖上的人儿,生怕自己会被牵连,连声说把那几道她帮忙准备的菜就算是王妃做的,求爷爷告奶奶似地把她请了出去,。
  豫王回府后听说这件事,面对垂头坐在床沿,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厨娘娇妻,眼瞅着那根白嫩的手指被烫起个小泡,心疼地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并禁止她再进后厨。安岚又恼又气,尖下巴压在衣襟上,泪珠一滴滴从羽睫上滑落,看起来煞是可怜。
  豫王立即就心软了,走到她面前,揽着她的肩搂进怀里,好生安慰了几句,然后又柔声在她耳边问:“疼不疼。”
  他这一发问,安岚更是委屈得在他怀里大哭起来,仿佛被烫着了手指,便是受了天底下顶了不得的苦痛。豫王轻叹口气,温柔揉着她哭红的鼻尖,低下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那时还是大白天,安岚不习惯与他这般亲昵,便露出羞赧表情直往后躲。
  豫王笑了出来,捏着她的下巴道:“夫妻俩亲热,有什么好怕的。”
  安岚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故意歪头躲着他,豫王笑容渐浓,大声吩咐下人把药膏拿进房里,然后半跪在她面前,一点点替她将药膏抹在烫伤的手指上。
  安岚看着他的发顶,还带着泪的眼睫眨了眨,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故意打趣道:“堂堂豫王爷,竟然跪在夫人面前,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你。”
  豫王抬头将她的手指捏的更紧一些,勾唇笑道:“本王不怕人笑话,只怕我家夫人一双这么漂亮的手,因我而留了疤。”
  安岚仿佛被喂了口蜜,笑得又甜又娇,只觉得为了自家这位夫君,莫说烫了下手指,再吃怎样的苦都是值得的。其实现在想来,她那时又如何会知道,到底什么才叫人间凄苦,她的世界只有慈父与贤夫,为她铺就出一眼就能望尽的繁花锦途,哪曾识得过那些怨憎会、爱离别。
  安岚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所有属于前世的片段,仿佛一面巨大的、镜花水月般的虚影,她不敢去触碰,生怕一碰就会消散无踪。如果自己度过的一世,其实只是场自以为是的幻梦,所有的美好都只是随时都会消融的泡沫,那存在其中的她是否也同皮影背后的傀儡般,活的毫无意义。
  这念头让她觉得害怕,可豫王还在看着她,深瞳里写满了探究,还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他还是如她记忆里那般,温柔而深情,甚至他比她曾以为的更加强大,懂得许多她根本看不透的事。
  如果她还是前世的那个懵懂娇弱的王妃,一定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抱着他好好倾诉前世今生发生的一切,然后便可以安心地躲进避风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就好。
  可安岚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仰慕夫君的豫王妃了。
  但豫王还在等她回答,不知他是否想到些什么,才会问出:“我以前,这样给你上过药吗?”
  安岚深吸一口气,迅速在心里想出对策,然后缩了缩脖子道:“沈某一介草民,哪可能让王爷几次给我上药。”她露出害怕的表情,又咽了口口水道:“王爷再三暗示,莫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果然,她看见豫王轻微地皱了下眉,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安岚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个人最在乎名誉,绝不会允许自己传出龙阳之类癖好,索性又摆着头认真道:“王爷只怕是误会了,在下虽然有易装之癖,但是却是个真正的男儿,真的没有……没有那种癖好!”
  豫王正站起把药匣收起,听见这句话,眯眼轻笑了一声,转头过来意味深长地道:“真正的男儿?沈公子倒也真是倔强。”
  安岚在这种逼视下心乱如麻,低头瞅着脚尖,飞快在脑海中判断:他究竟是真的猜出来了这位沈公子是假扮的,还是只是故意试探她。最后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死撑到底,挺直背脊,拍着胸膛粗声道:沈某当了十几年的阳刚男儿,大可对天诅咒发誓,还请王爷莫要随便拿此事说笑。
  豫王盯着她一脸被冒犯的愤怒表情,笑容反而更浓几分,走过去揉了下她的发顶道:“好了,为师信你就是。”
  安岚总觉得他这态度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似乎是宠溺,却又觉得危险,干脆捏着手指站起行礼道:“多谢王爷替我上药,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看下三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豫王正用手指阖上锁扣,转头时只看见那件青色惆衫飞快掠过门框,他盯着她的背影许久,然后微眯起眼,默默捏起了藏在身后的手指。
  他总会搞清楚,对她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安岚捏着手快步走到回廊上,直到彻底远离那股压迫感,才终于松了口气。
  迎面正好走来几名仕子,安岚连忙走过去问道:“你们知道三殿下是在哪里治伤吗?”
  方才在靶场闹出的那番动静,整个国子监还留着的仕子几乎都被惊动,是以那几人只愣了愣,就立即为她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有间存药的耳房,太医就在那里为三皇子包扎。
  安岚惦记着李儋元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可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正低头收拾着药箱的年轻太医,听见她打听三皇子的伤势,抬头笑了笑道:“已经上药包扎好,没什么大碍,不过就算皮肉之伤,也得好好修养几天,才可再度拿笔。”
  “那他接下来便不能来听学了吗?”安岚想到这处,连忙又追问:“三殿下还在校舍里吗?”
  “早就走了。”太医把药箱背在肩上摸了摸鼻子道:“三殿下好像很着急,一直催我快点包扎完,然后就被人接着离开了。”
  安岚顿时泄了气,垂着头迈出门槛,在心里愤愤地嘀咕着:“明明知道她要来还赶着走,只怕就是故意想躲着她!”“走的那么急,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下他到底伤的多重。”
  她心事忡忡地往前走,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秦放,他背着书箱似乎也是往那间耳房的方向走,瞥了眼她的神情,冲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回走。
  “秦公子。”安岚见四周无人,连忙轻唤一声,见他驻足转身,两袖轻拂,对着他弯腰下去,深深一拜:“多谢秦公子了。”
  秦放极轻地笑了笑,又耸肩道:“谢我什么?我可什么也没做。”
  安岚抬起头,认真看着他道:“秦公子确实没做什么,只是做了令沈某敬仰的君子而已。”
  秦放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正想离开,安岚忍不住又开口轻声道:“沈某想提醒公子一句,乔木虽可托,但公子原本也是栋梁之材,何况委屈自己去做那依附的丝萝。”
  秦放的背脊一僵,然后再未转头,也不再开口,只是挥袖大步朝前走去。
  安岚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她与秦放并无交情,也只能言尽于此,可她实在不忍这样一个心怀善念的才子,落得前世那样身败名裂的下场。
  接下来的几日,李儋元都没有再来国子监听学,安岚日日盯着那个空落落的座位,在心里狠狠埋怨他连个信都不派人捎来,也不知他手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她实在不惯这么日日傻惦记着,在某一日放学后,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托着头思忖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让车夫将马车赶往别苑所在的方向。
  熟悉的白墙青瓦,只在繁茂的枝叶之间露出暗红色的檐角。安岚从车窗探头,看着这座外表寻常的郊野别苑,瞬间被唤醒许多温暖的回忆。
  她让车夫先赶车回府,走到那扇朱漆已经有些剥落的铜门前,想到以往数次站在这里时的情形,莫名觉得有点鼻酸。然后她重重叩响了门环,许是这里许久都没人找上门来,开门的护院一脸不耐烦,直到看见门前的人是她,狐疑地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番,安岚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装,噗嗤笑出声来道:“方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那位姓方的护院被这声音唤起了记忆,顿时堆起笑道:“是安岚小姐啊,你可有一年多没上这来了。”
  他边说边把安岚请进了门,却刻意没把她往里带,只在门厅处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姐先在里面等着吧,我去请示下蒋公公。”
  安岚察觉出他的防备,心里有些难受,可还是摆出一脸不在乎的笑,大摇大摆地走进门厅坐下。
  可她等到茶杯里的热气都绕上房梁,才终于在门口看见蒋公公那略显佝偻的身影,他笑得眼角都皱起,大声招呼道:“哟,谢小姐真是稀客啊。老奴可是想死你了。”
  安岚不动声色地看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憋了许久的焦躁终于窜出来,懒得陪他演戏,只瞪起眼问道:“三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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