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洁白,温润无暇,一看便是上品。
这是不愿意欠自己人情的报酬?
北墨染又抬眼看了一眼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终究伸手接过了那枚玉佩。他不领情,难道她还要赶着凑上去不成?
方才司冥寒递来时是摊平在手中的,如今她伸手去拿,手指就不免要触及到对方的手心。指间一片温暖,北墨染无端又想起了刚刚穿越的时候,面前这双手曾经给她受伤的背上过药。
虽是被对方看了自己的裸背,但是当初北墨染身受杖刑,背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司冥寒自然不会有什么旖旎心思。
然而北墨染此刻复又想起当初的情形,却察觉到几分尴尬来,隐隐感到耳后有些发热,她立刻动作迅速的将玉佩收了起来,然后便使唤红石推着她离开。
雅间都是在二楼,而北墨染坐着轮椅虽然行动自如,却无法上楼。原本苏香楼的主子还有些过意不去,打算在一楼也隔出一间雅间来,却被北墨染拒绝了。先前进入苏香楼之后,她让苏香楼的下人去找了一块长且宽的木板,斜放在木质台阶上,上下两端加以固定,原本阶梯状的楼梯就立刻变成了滑坡。
只是这样的滑坡依靠自己的力量上下并不安全,需要有人相助。红石自幼习武,力气极大,便是最好的人选。上楼时她在后边推着需要加些力气,下楼时则需要以自身之力减慢轮椅下滑的速度。
红石与绿言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寒王爷,明明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两个人却感觉周身有极大的压力一般。
红石原本还大着胆子偷瞄了司冥寒一眼,只是目光一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就如同受到了什么震撼一般立刻收回了视线。
司冥寒相貌俊美,然而却无人就他的容貌评价过,因为从来没有人敢任意打量他。
唯独北墨染却是个例外,她不仅不惧怕司冥寒利箭一般的目光,还嫌弃的扫了瞥了面前身形颀长的男子一眼:“如果没事了就麻烦让一让,你挡到我的路了。”
在外人面前再冰山又怎么样,还不是蒙着脸当过贼,还被她逮个正着?
北墨染悄悄的在心中吐槽。
孰知司冥寒闻言不仅没有让开,反而用目光示意红石让开,然后自己站到了北墨染身后,推着她往楼梯口走去。
红石和绿言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前边的二人已经准备下楼了,才醒悟过来立刻追了过去。
苏香楼有两处楼梯,一处是供客人上下的,另一处便是先前被北墨染改造过的,若是放到现代便俗称:员工专用。
北墨染刚想提醒司冥寒,对方却已经轻车熟路的向着被北墨染改造过的楼梯而去。待到那楼梯跟前时,北墨染无需交代,司冥寒便已经十分平稳的控制着轮椅缓缓下楼。
北墨染目瞪口呆,他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
她再略一思忖,自己到来之后并没有听人提到寒王爷到来的消息,难道是他来得比自己早,所以才会清楚她上楼的办法?
来不及细想,二人已经安全的到了楼下。北墨染早已经忘了在赐婚的诏书没有下发之前,自己和司冥寒如此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应。她只是摸着袖间手感温腻的玉佩,心中渐渐的升起些许的疑惑来。
在原身的记忆里,和这位寒王并没有任何的交集,然而……
回想二人这三次的遇见,北墨染总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司冥寒对她丝毫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就像是从前就认识一样。先不说这次他随手送出腰间挂着的玉佩,就说二人初次见面,他为自己上药。当时不了解司冥寒的属性,北墨染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再想想,司冥寒会是那种对素昧平生的人出手相救,且亲自为其上药的好心人吗?
第二次,宫宴赐婚。北墨染很确定,如果司冥寒想躲,必定能够成功拒婚,然而他非但没有,还暗示着自己也应了下来。
一见钟情?北墨染可不相信这样的桥段。
“司……寒王爷。”趁着司冥寒推着自己往苏香楼的后门而去时,北墨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从前见过吗?”
司冥寒动作一滞,转眼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你说的从前是多久,宫宴?还是池塘?”
一听他提起池塘,北墨染立刻便想起了自己被他丢到水里,然后在水中扑腾几欲淹死的惨状。
虽然后来怀疑他应当是为了帮自己洗去伤口上的脏污,可是北墨染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是她多年来最狼狈的时刻了。
对于对方揭自己伤疤的行为表示不满,北墨染压低了声音反驳:“王爷说的难道是半夜当贼躲在树上的那次吗?”
听到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不满,司冥寒在外人面前常年看不出喜怒的脸突然唇角微勾,与往日冰山形象十分违和的是他眼中透出的丝丝邪魅:“你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感谢你没有把我淹死的救命之恩吗?”北墨染恨恨道。
司冥寒从善如流:“也可。”
“你还是一样的不要脸!”北墨染暗自磨牙。
对方仍旧神色不变:“彼此彼此。”
北墨染表示:呵呵!
一路走出苏香楼,北墨染勉强控制着自己心平气和的跟司冥寒说话:“你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司冥寒看着轮椅上仰着头跟自己说话的小丫头,伸手敲了一下北墨染的额头:“自然是为了让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啊?”
“你把我扔进水里还想让我以身相许?”北墨染冷不防挨了一下,刚刚平息的怒气又涌上来了,她愤然的看着司冥寒,试图用目光将对方射成筛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恭喜你已经天下无敌了。”
司冥寒瞄了一眼路面,刻意找了一块小石子碾上去,使得轮椅抖动了一下。接收到北墨染更加愤怒的目光时,他抬眼看了看天色,而后说道:“不及你。”
正文 第五十章 流言四起
北墨染先是被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弄的莫名其妙,然而心念一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右手抓着袖中的玉佩恨不得砸到他脸上去:“寒王爷莫要谦让了,这天下无敌的殊荣非你不可!”
已近正午,日头高照,逐渐开始热起来,北墨染用手尽量的挡着刺眼的眼光,却突然觉得轮椅前进的速度快了一些,而头顶更是降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望去,发现是司冥寒用袖子为她挡去了阳光,突然有一股一股陌生的情愫涌上心头。
“你到底为什么答应娶我?”北墨染又问了一遍,其中原因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莫名其妙的,就是想知道他答应娶自己的原因。
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出手相助且亲自上药,又为什么会在皇上赐婚的时候选择默认。
此刻,又为什么送她回家?
身后的人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北墨染忍不住想抬头的时候,听见那清冷的声音幽幽说道:“你是多想要被我再扔到湖里一次?”
拒婚的那位小姐便是被她扔到了湖里,淹的半死才捞上来。
刚刚攻占心头的陌生情愫瞬间鸣鼓收兵。暗暗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北墨染回头喊跟在后面的两个丫鬟:“你们两个离那么远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红石与绿言加快脚步跟了上来,刚走到北墨染身旁,那墨袍男子目光一瞥,二人便立刻又后退几步,与北墨染隔开了一段距离。
只怪敌方太强大!
红石跟在身后默默的想。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从来不八卦的人难得好奇心旺盛了一次,还没有打探成功。
即便就连北墨染也并没有做好心思准备,探听到八卦之后应当如何应对。
比如假设司冥寒真的讲述了自己和原身爱的死去活来的往事,那么北墨染应该怎么婉转的告诉他,他想娶的那个人已经换了芯,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但实际上已经是往前不同的两个人了。
好在她最终也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司冥寒根本不乐意回答。
二人自苏香楼出来又一路同行,早有好事之人围观跟随,试图打听这两个人的关系。因为路上行人众多,因此北墨染不费力气就能听到路边人的讨论声。
大多是些“北家二小姐不是和镇南王府的皓公子有婚约吗”,或是“寒王爷怎么会和北家二小姐在一起”之类的话。
然而过了片刻,风向便有些不对了。
原本是所有人都在猜测司冥寒和北墨染的关系,结果却有所谓的知情人跳了出来,声色俱茂的讲了一段故事,按到了北墨染头上。北墨染虽然并没有听到原版,却也从众人口中听到了大概。
先前北安璃和司辰皓的流言还未平息,如今有人提起这北墨染与司辰皓的婚约,便有人好心科普:姐姐都和妹夫睡了,难不成还要两女共侍一夫不成?这婚约定然是作废了。
这话说的直白,立刻有人挑出来反驳:“北家的大小姐可是有第一美人之称,听说不仅容貌绝色,更为人善良,德行甚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种没有分寸的事情?依我看,这件事情中间必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