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晟端起差别一饮而尽,随后喘了口气,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司冥寒会选在这个时机离京往红瑜城去。
“你继续监视寒王府,下去吧。”平息了一下情绪,司南晟摆手吩咐,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看来如果有必要,必须动用所有自己栽培的人手,现在的情势已经不能再多留招。
另一边,司冥寒快马加鞭赶往洛阳城,一路未停,等到了城内仍是已至黄昏,他之前已经收到北墨染所在地的信息,也顾不上休息,牵马直奔洛阳客栈。
夕阳悬在石板路的尽头,远处青山朦胧,街景被镀上金色的光辉,北墨染在客栈数丈外停下脚步,看着客栈门前与小二交谈的背影,轮廓浸在光里,挺拔颀长。
“客官您要找的人还没回来呢。”小二眯着眼睛向西边看了看,“貌似是往那边去了。”
司冥寒略微点头,心中不由有些烦躁,说好了的让她等着,结果还是到处跑,万一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北墨染把司冥寒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故意咳了咳,引起司冥寒的注意。
“你要找的人,在这。”北墨染从容的靠在街角商铺的柱子上,对司冥寒不温不火的打了个招呼。
司冥寒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夕阳的光芒依旧耀眼,他看不清北墨染的脸,但心中那股烦躁已经消失不见。
“你来的很快。”碍于司冥寒太过明显的视线,北墨染再次开口,然后缓步走近,“要去吃顿饭吗?”
“好。”司冥寒收回视线,简单答应,让小二把马牵去马厩。
“京城那边暂时瞒得过,不知道柳老将军会在洛阳待多久,我们最好今晚就去拜访。”
客栈房间内,司冥寒压低声音与北墨染商量,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北墨染默默吃着。
“王爷,你有多少把握?”半晌,北墨染开口。
“七成以上。”司冥寒自信回答,“柳老将军是先帝在位时的心腹重将,与当今皇帝相比,他一定会选择支持我。”
“那就好。”北墨染微微垂眸,能得柳老将军支持,表示司冥寒离目的又近了一步,而他们,又远了一步。
“染儿……你有心事?”司冥寒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一句。
“没事,我们还是尽快准备拜会柳老将军吧。”北墨染放下筷子,眼神坚定起来。
司冥寒无奈,“那好吧,现在已经入夜,你跟我一起去。”
自从先帝龙驭归天之后,柳老将军便领新帝之命镇守边疆,行事低调,此回住在洛阳城驿馆,巡视的卫兵也没有比平时多上多少。
驿馆二楼上,烛火微微摇动,柳老将军正端坐在圈椅上,晃动着手中茶杯,边沿刚刚挨近嘴边,就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
“将军,有二人持此信物求见。”侍卫拿着一块玉佩拱手通禀柳老将军。
“这是……”柳老将军接过玉佩,定睛看了看,面色一变站起身来,“快请来人进来。”
“是。”侍卫赶紧转身出门。
“等等!此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柳老将军谨慎的嘱咐道。
“卑职明白。”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说服
“竟然是王爷……也该是王爷。”柳老将军放下茶杯,自言自语着,如今朝中局势就算是远在边关的他也不免听到风声。
司冥寒此来,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片刻之后,司冥寒和北墨染便被侍卫带到柳老将军的房间,侍卫随后关门退下。
北墨染是第一次见到柳老将军,年纪虽高仍然精神矍铄。
“末将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柳老将军见到司冥寒的一刻,拱手单膝跪下。
司冥寒上前一步托住柳老将军的胳膊,“将军请起,先帝在位时将军战功赫赫德高望重,之后更是不畏边关荒芜凋敝,力阻蛮夷进犯,本王十分敬佩。”
“王爷谬赞,老夫于心有愧啊。”柳老将军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王爷请坐……这位是?”
柳老将军疑惑的看着北墨染。
“昔时左相之女,王妃北墨染。”司冥寒介绍道,眼中添了几分温柔。
“久闻柳将军盛名,今日得见,臣妾之幸。”北墨染按照王妃的身份微微施礼,不卑不亢道。
柳老将军眼带赞赏还礼,能跟在王爷身边的女子果然不凡。
“相信将军早已猜到本王来意,那本王也不再拐弯抹角。”司冥寒开门见山道,面色一凛,起身向柳老将军深深作揖,“我希望柳老将军能选择支持我。”
“……”柳老将军沉默半晌,颓然的摇了摇头,“王爷之意老夫明白,只是当今皇帝根基已深,王爷欲继位登基,是以下犯上,难矣。”
“朝中文武百官并非全数支持当今皇帝太子,如能让半数以上大臣甘愿俯首,也不无可能,更何况本王乃先帝之子,先帝传位于皇叔只是权宜之策,如今我若想讨回皇位,是天命所归,名正言顺。”司冥寒沉声反驳。
“但现在国泰民安天下靖平,皇脉之斗朝堂之争必会掀起腥风血雨,外有蛮夷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内忧外患之下,无辜百姓首当其冲。”柳老将军声音低缓,神情带着悲悯,“王爷欲为君,君当以天下为先,如果王爷连这点都未曾想过,请恕老夫无能。”
听见柳老将军的答复,司冥寒并未生气,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将柳老将军拉到自己这边的决心。
“本王自然想过这点,只是本王想问一句,关于先帝生前膝下无子,皇叔继位后,本王为何会一出生就中毒?”司冥寒深吸口气,慢条斯理的提问。
柳老将军闻言怔住,仔细一想司冥寒为何会突然拐到这里,不禁大惊失色。
“难道……”
“正如将军所想,先帝在位之时,皇叔对皇位已经动了心思,所以暗中给母后下毒,正因如此,本王才会带着一身无解剧毒出生,母后也因此身亡。”司冥寒咬紧牙关吐出这句话,狠狠握起拳头。
“那王爷现在……”柳老将军不确定的看着司冥寒,试探着询问。
“本王这条命,是王妃救的。”司冥寒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北墨染,只有将眼神投向北墨染时,心中再被翻起的戾气才得以平复。
“原来如此。”柳老将军恍然大悟,怪不得司冥寒看这个女子的眼神十分不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今皇帝之所以一直不敢对我动手,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臣民若是知道真相,难免存有异心。”
“那其他原因?”柳老将军敏锐的察觉到司冥寒话里有话。
“前朝有一批不知埋在何处的宝藏,只传下来一张地图和一把钥匙,钥匙现在我们手中,如果能得到这批宝藏善用,不但不会引起战火,反而可使天下归心。”
“王爷是否还有关键?”
“没错,本王握有当今皇帝亲笔御书传位圣旨。”
一瞬间,房间内落针可闻,寂静无声无息的扩散开来,彼此的筹谋都在无形中悄然演算。
良久,柳老将军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落下后,他郑重起身再次跪在司冥寒身前,“既然王爷已有万全之备,末将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助殿下早登大宝!”
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攀上司冥寒的脸,他扶起柳老将军,终于松了口气。
“多谢将军,本王定不负将军所望!”
夜色如铅,驿馆的灯火渐暗,远在依旧歌舞升平的京城的太子司南晟还未入睡,望着寝殿敞开的窗子等着什么人。
子时刚到,一道人影从房顶翻身落下,单手撑着床沿敏捷的跳进屋内,没有一丝声响。
“裴盼,查到什么消息了吗?”司南晟摩挲着手上扳指,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寒王果然没去红瑜城,属下查了京城周围各地的情报信息汇总,得知寒王人在洛阳城。”裴盼低头回答。
“什么?洛阳城!”司南晟乍然睁开双眼,惊讶反问。
“柳将军也在洛阳,寒王此去必是见了柳将军,所以故意用往红瑜城作为掩护。”
司南晟暗说不妙,柳将军手握兵权,如果让司南晟平安归来,那他以后可就不好对付了。
思索片刻,司南晟下定决心,既然司冥寒散布了去红瑜城的消息,那他不如顺势而为,派人在回京路上截杀司冥寒,届时处理掉尸体,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知道。
“裴盼,去办件事。”司南晟脸色阴沉的冷笑,将布置吩咐下去。
第二天一早,洛阳城刚刚热闹起来,街边商铺陆续开门,卖早点的小贩也推着车子摆好了摊。
司冥寒和北墨染没有多做停留,选了条小路回京。
“为什么不走官道?”北墨染和司冥寒坐了同一匹马,在他身后抬高声音问道。
从出发到现在,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北墨染不禁在意起来。
“我让李卫伪装成我去红瑜城,现在不好太过招摇。”司冥寒低头看了看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柔声回答。
虽然是小路,但上京的商旅百姓仍然不时路过,两人骑马走了一上午,才远远望见开在山脚下供人歇息吃饭的小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