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不喜欢那里,处于野兽敏感直觉它发觉这里窥伺着许多阴魂,可它没法告诉主人。小田切先生走进森林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棵足够结实的大树放心地把小狗拴了上去。
上吊之前小田切先生从口袋摸出全家福瞧了又瞧(小男孩抱着小狗),然后毫不犹豫地踢翻石头。小狗狂啸着想去救主人,可铁链始终把它禁锢在能触及到主人的距离之外,于是它眼睁睁看着主人断了气。
随后小狗发现自己也需要拯救。它竭力想挣脱铁链又猛烈攻击大树,如果它全盛时期很可能逃脱,可它七天七夜没吃没喝,只在来的路上舔了几口雨水,于是它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死亡慢慢把它吞噬。
死亡降临瞬间小狗还盼望着小男孩出现在面前。
泪水不停流淌,家里养着小狗的柏寒哭得喘不过来气,想起笔仙世界的情形:回到家中父母不认识自己,小黑狗却围着她亲热不已--动物的直觉显然比人类灵敏的多。如果我死了,小黑会不会这样思念我?
周遭景物恢复正常,柏寒依然身处青木原树海不知名的角落,面前是那只叫做小田切贡的大黑犬。
“你想让我帮你,帮你找到主人?”柏寒抹抹眼泪。让自己看了这么多显然不是毫无用处的废话,它看起来也不爱聊天,我倒可以帮忙可我现在根本出不去啊,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怎么这么蠢?它是灵魂,它又来找我,它可以当我的守护神!
一颗心砰砰跳动着,柏寒激动地说不出话,看着大黑犬--它正点着头,眼里闪着热切期盼的光。
“你,你的主人叫小田切助,在京都生活,对吧?”柏寒竭力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场景,然后开始回忆队友的成功经验:趁他们提出要求订立契约。“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也有个要求,我希望你能承诺成为我的守护神并且跟我离开这里,以后保护我。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帮你找到小田..”
愤怒和不屑出现在大黑犬眼睛里,仿佛受到登徒子侮辱冒犯的贵夫人。它猛然站起身,抖了抖身体随即头也不回离开了。
咦,别走啊?柏寒叫出声,猛然坐起身--立刻发现两条小蛇正缠绕在握着的剑柄上朝她吐信子。我回来了,她试着活动手脚,发现自己正坐在睡着的地方,刚到大黑狗站立的地方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树叶。
看看手表居然十点了,我睡了五个多钟头?感觉只有一小会儿而已。倒霉,为什么别人那么顺利,我遇到的灵魂却很难打交道:艳姬要我的皮囊,大黑犬只想让我帮忙找主人根本不打算跟我走。
不过它很可怜。
柏寒叹口气,然后发觉必须给自己找条出路:继续找队友还是停下来寻觅大黑狗?很快她决定选择前者:没有队友自己很难活过今晚,墨绿手珠能扛过昨晚已经很令人惊喜了,何况大黑狗根本不愿和自己订下契约,还是保命第一。
她尽快收拾东西带着小蛇上路,边走边吃早餐。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很远的森林一角。
新人鹰钩鼻正用敬畏的目光望着走在前面的曹铮和二等座乘客老张,时不时朝用绳索拴在一起的身旁新人三角眼努努嘴。后者也心领神会眼珠子乱转:这两个人都带着鬼!
不是电影《画皮》里头那种千娇百媚的狐妖青鸟,是货真价实的鬼魂!头一个是骷髅小孩,挥舞着大腿骨,动不动把骷髅头摘下来扔着玩;后一个是长袍水袖的古代优伶,名字还挺好听:柳青。
《还珠格格》里还有柳青柳红呐!
两人腹诽着战战兢兢跟在后头,刚刚在人家保护之下度过阴魂窥伺的昨晚便开始害怕了。听说蓬莱遍地都是这种带守护神的?说是守护神,不都是孤魂野鬼么?
两人觉得前途无亮。
“你俩走快点行不行?”曹铮不耐烦地停下来等着越落越远的两人,彼此拴着绳子像一条绳上的四只蚂蚱。“要不然甭跟着我们。”
鹰钩鼻连忙迈大步“别别,我这是天天坐办公室好久不走路了。”三角眼也腆着肚子猛追“我两点一线出门就开车~”
心里一齐腹诽:还是洪浩黎志强好说话啊!
却见前面曹铮老张猛然停住脚步,两人连忙追上立刻发现敌情:前方树上吊着个死人,貌似眼熟,却是四天前一起上车的新人。
两人心顿时冷了:这人运气不好,没遇到带着鬼魂,不,守护神的老乘客,昨晚被鬼魂吃了。
见两个老乘客低声商量两句,把尸首解下来招呼他俩收集树枝火化,自己开始挖坑,心里觉得还是挺人道的:起码没让人家暴尸荒野。
掰了大堆树枝回来架上点火,鹰钩鼻拍几句马屁,主要目的套近乎。老张不冷不淡回了一句:“不烧不行,夜里爬起来找咱们更麻烦。”
两人腿肚子立马转筋:什么路数?夜里还能爬起来?好悬没吓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黑狗的故事好像有点啰嗦,不过毕竟,毕竟和柏寒有关,所以详细些。
第68章 青木原树海四
2017年4月26日傍晚
这破树怎么点不着?柏寒泄气地把火把插在地上。森里中随处可见的深褐树木潮湿纤细最多可以做为篝火的材料, 想像把火炬般整棵点燃是不可能的。
整整一天铜哨吹得自己脑袋都疼了, 有时候她以为听到回音,惊喜之余却发觉是自己的幻听。周锦阳和孟浩然不是说这里只有几平方公里吗?为什么我像宽阔海洋里一滴水和别人再无交集?
倒霉!
“小青小蓝我们要糟糕了。”她不时把短剑举在身前, “今天晚上我们很危险,怎么办?”
两条小蛇悠闲自在比她淡定多了。
羽毛?羽毛要是能通讯就好了。鹅卵石?好像没什么用处。希什么泉水?还是留着吧。短剑和小蛇--要是晚上来袭的不是阴魂而是活人哪怕丧尸也行啊, 好歹能拼一场。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不不不能自暴自弃,乱掉阵脚就完蛋了。柏寒这么想着给自己鼓劲, 随即开始寻找今晚的落脚地点。
那片被几棵树环绕着的空地看着还凑合--来不及选择了。匆匆跑过去把背包放在地上,用短剑开始切割树枝。柏寒对梁瑀生很是感激,没有这两把削铁如泥的短剑,想收集足够木柴效率要低得多。
尽管明知不一定有用,柏寒依然按照前几晚的方式在树上多绑几根火把,地面围绕三堆篝火。她边吃晚餐边整理东西,行李箱作用到头了, 有用的都转移进背包轻装上阵。
暮色降临的时候柏寒深深呼吸着,发觉三、四个青白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也尽量平静--怕什么,我是见过大场面的。
这种乐观自信在四个小时之后到达低谷。刚刚十点而已,墨绿手珠的光芒便黯淡不少,这样下去只能坚持过午夜而已,柏寒彻底收起侥幸心理。
一枚照明弹被投掷在不远处,明亮耀目的光芒在夜幕上留下流星般璀璨短暂的痕迹, 良久方散。与其说照明弹,不如说春节燃放的烟花,怎么没有电影里美军专用的呢?
把两只手电筒牢牢绑在左右小臂, 背包在背上扣紧,柏寒左手执着熊熊火把,右手把短剑举在面前:“小青,我们要转移了,去那边?”
盘踞在“胭脂”短剑上的小绿蛇毫不在意,轻轻吐着信子。“好吧好吧,我随便走了。”
仿佛有口漆黑大锅倒扣在头顶,柏寒头一次感觉“星月无光”是件多么凄凉无助的事情。火光伴着手电光束照亮周遭几米的范围,柏寒辨认着前方崎岖不平的道路同时吹响铜哨。
拜托,来个人吧!
可惜出现在视野里的只有停留在树下或者草丛里的青白阴魂。
心脏在胸腔里拼命跳动,柏寒咬紧牙关奋力奔跑着不时望向左手墨绿手珠。凌晨一点整的时候她点燃第二枚照明弹,希望跟随着光芒一起冉冉升上夜空。
烟花消逝的时候柏寒有种“再也看不到”的感觉,手珠散发的金光也慢慢黯淡。不能认输,柏寒本能吹响叼在嘴里的铜哨继续往前冲去。
咦?小青突然身体笔直朝右前方折去仿佛路标,它又在给我指路吗?柏寒几乎不敢相信眼睛,条件反射地把另一把短剑也取到手中,果然小蓝也保持同个姿势。
“可别把我再带到大黑狗那里啊!”她来了信心,匆匆叮嘱一句发力奔跑。糟糕,大概手珠威力逐渐减弱,窥伺在侧的阴魂像蜂拥而至的苍蝇越聚越多,仿佛她是块奔跑着的黑森林蛋糕。
两条小蛇毫不犹豫地指示着方向,柏寒想也不想跟着穿越树丛翻过倒在地上的树木,在黑暗中仿佛奔跑一个世纪那么久忽然发觉前方远处似乎有银光闪动。
很难有言语形容柏寒此时心情,眼泪险些流出来,随即用力吹响铜哨挥动火把--一只青白阴魂甚至追随在身周三尺的距离。
柏寒用力挥动火把从它身体直穿过去,随即朝着那里直奔。前方忽然升起一朵璀璨明亮的烟花,柏寒抑制住欢喜拼命吹响铜哨,又朝那里划圈挥动手电光束。
一股比冰还冷的寒意从脚踝慢慢爬上小腿、膝盖...柏寒忽然发觉身体不听使唤了。她呆呆戳在地面,就连火把也拿不住直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