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米婆婆认定了我只是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所以她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近三分钟后,便一扬手,说“念你初来凭昌不懂规矩,此次便原谅了你的莽撞,但倘若再阻拦,我必然会将你处置。”
我依旧死死挡在门口,看着转身回高座的米婆婆,她似乎笃定我会选择顺着她给的台阶乖乖下去,可我既然站出来了,而且人命关天,我又怎么会回去
于是我说“你拿什么处置我拐杖吗?”
我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不过这个笑话好像有点不合他们的心意,因为在座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甚至连憋笑的都没有。
哦,不对,出除了我儿子,安生。
我又顺便看了看安生旁边的秦扬,他也没笑,表情严肃的看着我,我想连秦扬都没笑,看来我这个笑话的确不怎么好笑。
所以我索性也不跟他们这群欣赏不到我幽默细胞的人再废话了,我变出一只翠绿的陶笛,上面有着上千个细孔,这是我为数不多会的乐器,而且我陶笛吹的还十分的不错。
当然这得多亏了当年时光那一场病,生了病的时光非要我吹曲子给他听,然后就从怀里掏了这个陶笛给我,我照着他的指示变出十几只纤细如丝的手,然后笨拙的在上面的小洞上移动。
我吹陶笛的技艺自然不用多说,铁定如跛脚的马,站都站不稳。但好在这陶笛的做工够精致,所以,即使我只是那么胡乱一通乱吹,曲子依旧悠悠扬扬,勉强还算能入耳。
也正是由于这陶笛本身的音色极好,所以一来二去,我被迫给时光吹曲子吹的多了,慢慢的也喜欢上了陶笛。
陶笛的声音与秦歌柃的古筝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区别就在于,她靠的是自身技艺,我靠的,是陶笛本身的优势。
我在陶笛内注入法力,然后准备跟这群人再打一场,反正大不了就是伤痕累累的出去让时光骂一顿,再尴尬一阵子。反正干什么都比让我亲眼看着他们把人活生生弄死来的要舒服。
所以我不言不语的看着几个抬着新娘的人,从眼睛里射出几道寒光,待几人连同新娘一同落地之后,我又扬起手,吹了一首不知名儿的曲子。
曲子一响起,我身上就开始出现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我知道这是凭昌的人又在施法合力挤兑我了,毕竟这种感觉,虽然过了很久,我还是深深的记在脑海里的。
而此刻,我脑海里涌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久违的相逢感觉。
我丫就是欠收拾了,没想到这几年凭昌的人法力大有长进啊,给我弄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就像是坐久了腿麻一样。但令我心寒的是,居然连秦扬那家伙也在跟着这些人一起朝我开炮!
突然有一种被全世界孤立的心酸感觉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妈呀再不跑我要被弄死了!意识到这点后,我立马一把抢过新娘,然后跑路了。
打不过还是跑得过的,我抱着新娘这个拖油瓶跑到凭昌入口处,突然发现自家那个小拖油瓶儿还没带来呢!于是我又抱着这个大拖油瓶回去找安生。结果我刚一踏进米府的大门就看见安生蹲在地上摸着岑初白的虎头鞋笑的一脸白痴。然后岑初白以一种慈姐的笑容看着我这个智障儿子。
靠!这臭小子,这么紧急的关头诶!你娘都被打得快吐血了诶!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玩什么破鞋子!
我跑过去一把拽起他,边跑边骂“臭小子,你看不到你妈我要被打死了吗!真是,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丢到河里去淹死你算了!”
安生笑眯眯的看着我“妈妈,你忘了,我是鲸鱼啊!你扔河里淹不死我的”
“那我就把你扔臭水沟臭死你!”我恶狠狠的盯着他,这臭小子,总爱拆我的台!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安生!安生!你等等!”
我回头,妈呀这空气中飘着的赤脚大仙不是岑初白吗?小丫头没事跟出来干什么?不会连鬼都要帮着这些人打我吧?!
我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她,没想这个我如此中意的小孩儿居然要为了一群没人性的傻子拿鞋扔我……
事实证明我有点太自恋了。岑初白看到我之后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姨”之后就蹲下来摸了摸安生的脑袋瓜,然后拿出手里的虎头鞋放到安生手里,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儿“你不是喜欢这双鞋子吗,我的这双给你啦!”
安生也跟着岑初白笑的眉眼弯弯,眸目里流光溢彩。
我啧啧感叹,想不到我这儿子还是个自带撩妹属性的小伙子。你看,那岑初白一开始在南山脚下可是叫我姐姐的,这会子见了我儿子后,居然改口叫阿姨了。
远处白雾蔼蔼,雾中似有人影晃动。
我急忙拉起安生朝河边跑去,安生在我手中不停地晃动,一边朝岑初白挥手,一边抱着我使劲儿大喊“初白姐姐,我会回来找你哒!你要等着我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然我弄死你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岑初白站在原地,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圆圆的两个小丸子顶在脑袋上,红红的衣裳,白净的皮肤,微笑的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着岑初白亮闪闪的眼睛,总有一种深情款款的感觉。
“姑娘,上船。”卢亭靠岸停下,然后手里照旧伸出一片巨大的荷叶,将我和安生,还有新娘一起托上了木盆。好吧,其实卢亭死活不认同我说他的船是木盆的说法,他坚持己见,非得说这是没有棱角的船,不是什么狗屁木盆。
当然,狗屁二字是我擅自加上去的,卢亭这种看起来翩翩儒雅的公子是不会容许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脏话的。没错,只限于大庭广众之下,我一直觉得没有人会一句脏话都不说,所以我觉得这人一定是在家里把脏话都说痛苦了,然后在外面装三好少年。
“姑娘,你带个人来做什么”卢亭自动忽略了我狐疑的眼神,面不改色的问道。
不过这一点儿也不像他的作风啊!他不是寡言少语的吗?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居然跟我说话了,还是主动!
我用平生最简洁的表达向他说明了这些人是如人性冷淡的将这个穷人家的胖姑娘选做新娘,又是如何惨无人道的准备将这个姑娘活埋的事情。
没想到卢亭不但不帮着我一起声讨那些人反而来说我“姑娘不必觉得此事惨无人道,真说起来,在他们眼里,惨无人道的是你。”
我十分平静的看着他“卢亭,你这话说的我很是寒心。”
“姑娘不必寒心,卢亭只是实话实说。”言罢他看了看我,然后放下手中的浆,坐在了我的对面,“姑娘有所不知,那米婆婆蛊术和占卜术并非装神弄鬼,她确是有真本事的。至今凭昌已建立千年,米家是从第五百个年头就涌现出来的,蛊术占卜术一直以来便是米家传留下来的两种法术,到米婆婆这代更是被她发扬到了鼎盛期。”
“一百年前,你在这里被打的半死不活,也是因为一个七月半生的姑娘。你闹事那天正好是米婆婆的二子娶妻的婚宴,那天,米婆婆的儿子不幸被房梁砸中。”
“米婆婆儿子被房梁砸中这件事应该是出自你的杰作。随所以你应该比我要清楚一些,之后米婆婆突然察觉到了你身上的气息与她那未过门的儿媳妇相克,当即连丧子之痛都顾不上了,连忙命人将那未过门的儿媳妇关到棺材里,送到了后山的灵场祭祀。”
“那一年,你还是少不经事的年纪,能力也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再加上你压根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一时大意,你就被关到了棺材盒子里,我闻讯赶来时你在里面连声儿都没出,然后我便将你带了出去,送到了外面。”
“后来我好像听闻你被时间之神扔到了MUA星云,此后百年,我就再没见过你。”
“也是自那之后,每过十年,米家便会让家中正值盛年的子嗣娶一名七月半生的姑娘进门,然后活埋祭祀。”
“所以,这事算起来也并不是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惨无人道的,是你。”
事情居然是这样的……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是我的错。可是有句话不是说,人不疯狂枉少年嘛……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每过十年就杀死一个女人吧……”我感叹之余又看了看那个还在昏迷之中的胖姑娘。
话说那姑娘成婚的时候都是自己走的,怎么后来被那些人拿布一包起来往棺材运的时候就晕过去了还怎么叫也叫不醒那种。
木盆没有了卢亭的控制也稳稳当当的驶向前方,卢亭没有看我,而是将头偏向了一旁,看着接天的碧绿荷叶和粉嫩玉琢的荷花,冷冷淡淡的说“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怕你不愿意做。”
我很利索的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你说呀,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愿不愿做”
他仍然没有看我,即使河岸已经由千顷碧绿变成了刺目的鲜红,彼岸花妖娆的花丝缠绕在空气中,纷纷扰扰,他十分肯定的说“你应当与时光之神有不小的渊源,解决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