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豆冲过来,大咧咧骂道:“怎么叫白瞎?我师父长得帅又不是给你看的!再说,可是你先动手的,你说求饶就求饶?”
连翘神色转冷,“你们抢了我们的人,还不让我动手了?把那小子交出来,咱们就真的不打了!”
元峥也冷笑,“你们的人?他的身契可在我这儿,怎么就变成你们的人了?”
连翘见说也说不过他,神色又变得哀怨起来,忿忿道:“元四爷,我们苗疆人的恩怨,你们中原人插什么手?莫非你也和中原皇帝那些人一样,都是强盗?想抢我们的宝藏?”
元峥见她瞬间变了几张脸,先是天真,而后强硬,再来个晓之以理,心底暗懔,这丫头甚是狡猾,还真不容易摸清她的底子。
他手头马鞭握得更紧一些,皱眉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对付我和燕喃的,我都会一并还回去,你若是知趣,便回去转告尊上,请她不要再妄想打燕喃的主意。”
连翘“呵呵”一笑,忽腾身往马车那边飞去,几乎同时,一排箭矢飞往元峥和金豆身后。
元峥与金豆忙回身格挡,就这刹那功夫,连翘已落到马车上,马车飞驰而走,留下一串铃铛般的笑声,大声道:“元四爷,可把你的小娘子看好了!”
“呸!”金豆啐了一口,“又让她给跑了!”
元峥淡淡道:“我们留不住她,她还有后手,不过不想和我们在这儿拼个你死我活而已。”
金豆愣愣道:“师父你怎么知道?”
“今日一直没见到图鹰。”元峥忽向四下打量着。
“对。”金豆点头,“咱们在码头和他们捉迷藏的时候也没见到那小子。”
“城外那一战,图鹰没死吧?”元峥问。
“是。”金豆点头,“钟永亲自去清点过,没有他,他那一只胳膊太好认了,肯定还活着!”
元峥皱起眉,若图鹰真还活着,怎么他今日这两次和东辽人的交手都没见到图鹰呢?
要不然就是伤重未愈,这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小,若真伤重至那个地步,只怕当日也逃脱不了穆当家等人的包围网。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尊上派他去做了其他事。
东辽人这时候,除了想要燕子令和燕喃,还会做什么事呢?
连翘的马车在宫城外绕了一个圈,确定没人跟踪,绕到东边一所极大府邸的角门处,下车来,轻车熟路进了府。
“你来了。”一方院落后的石亭下,坐着不施粉黛的崔五娘。
“成了!”连翘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往她对面石凳上一坐,伸手就拿果盘里的葡萄吃。
崔五娘清冷的五官面无表情,柳眉凤目间还略有丝愁绪,淡淡道:“我什么时候动身?”
连翘也不剥葡萄皮,整个儿扔嘴里,用嘴囫囵一圈儿再把皮儿和籽儿吐出来,情绪丝毫没受崔五娘影响,“这得看你翁翁吧,我们该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靠你了。”
说完还朝崔五娘俏皮眨眨眼。
崔五娘冷冷从她面上扫过,“你似乎没有犯愁的时候。”
“犯愁做什么?”连翘嘴里包着葡萄瞪大眼,“有吃有喝,活得好好的,干嘛犯愁?”
“若是。”崔五娘抬眼看向院外,“让你入宫呢?”
“那就去呗。”连翘吞下葡萄,满不在乎道:“宫里感觉也蛮好玩的。”
崔五娘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来,幽幽道:“对,会很好玩。”
连翘起身端起那果盘就走,“葡萄好甜,我带回去吃啦,你好好养着。”
崔五娘站起身相送,淡淡道:“养肥了好宰吗?”
连翘顿住脚步,忽回身盯着崔五娘看了几息,用难得正经地语气平静道:“别想太多,你想过的日子,总能盼到的。”
说完转身离开。
崔五娘看着她走得妖娆又活泼的背影,嘴角动了动,扬声道:“你喜欢吃,明儿给你送一篓葡萄去!”
连翘很快回了南城,照例先去了尊上所住的院落。
第435章 生病的是谁
“宫里情形如何?”尊上在廊下藤椅上坐着,手头捧着个小巧的捣药罐在碾花汁儿,听见连翘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便问。
“您这儿多凉啊!”连翘笑嘻嘻过来,不先回答,先赶忙着指使旁边婢女,“也不知道拿绒毡来铺上,秋凉了,大意不得。”
“看来很顺利。”尊上对她的行事见怪不怪,反而笑了笑,“皇帝急了?”
“嗯。”连翘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急了,能不急吗?毕竟是自个儿亲儿子,今日御医排队问诊看了个遍,没人敢说自己能治,后来去宫外请了个民间的神医回来。”
尊上满意地颔首,“崔更这人,办正事儿还是利落。”
她抬眼看向连翘,“五娘子那边呢,可准备好了?”
“是。”连翘脆生生应道:“师姐都知道了。”
“恩。”尊上挑了挑手指,“不过她养尊处优惯了,性子总归娇气些,可有什么脾气?”
连翘抿嘴一笑,摇摇头,“没有啊。”
尊上垂下头去继续捣鼓那花瓣,“苗疆那人暂时不用找了,咱们到时候直接找梁湛要,省得费力气。”
“是。”连翘点点头,吐吐舌头,“不过那元四爷当真了得,除了箭法好,鞭法也厉害。”
“他的身手倒在其次。”尊上微蹙了蹙眉,“最厉害的是此人的筹划,此人当真是林九渊转世也说不定。等真要动手时,想法子将他牵制住才行。”
“真是林九渊?”连翘有些激动,“那咱们是活见鬼了?”
尊上抬头笑着睨了她一眼,摇摇头,“你这孩子,管他是人是鬼还是谁,和咱们的目标没关系的,就别管,只要他掺和进来,就别想全身而退。”
“恩。”连翘乖巧应声,凑过去蹲在尊上跟前,瞪大眼问,“您这花汁儿也是用来涂指甲的?”
“远些。”尊上将捣药罐往旁一放,抿唇道:“这里头可是添了宝贝的,你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连翘退开两步,孩子一般捧着腮,专心致志看起来。
元峥回到府上,先见过元太师。
元太师今日没出门,听元峥说宫里出了事儿,方沉吟着派人出去打听打听。
没多久元大老爷和元二老爷下衙回了府,被元太师叫过来一问,二人也都一脸诧异。
“没听说出什么事儿啊?”元大老爷的反应和元峥在枢密院打听到的情形一样,都是毫无所觉。
元二老爷则蹙着眉,看着元峥问:“鹿神医被召进宫?”
“是。”元峥站在他身旁,恭敬回答。
元太师和元大老爷的目光都落到元二老爷身上。
“你可有觉察什么?”元太师捋了捋垂到胸口的白须。
元二老爷揪着眉抿着嘴唇,“听到一个编修无意中说了一句,说今儿太医馆里都空了,他想随便找人问问症,都没找着人。”
三人的眉头不约而同跳一跳。
太医馆都空了,谁生病?
元大老爷豁然站起身,跺脚捶手痛心道:“不会是官家丹药吃太多,终于……我就说那些玩意儿是害人性命的,古来今往,何曾有炼丹炼到长命百岁的……”
“坐下坐下。”元太师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扬着眉道:“这话你就在家说说得了,别上国子监里说。”
元大老爷坐下来,严肃的脸上有些讪讪,“已经说过了。”
元太师:……
元二老爷“呵呵”笑着,“放心吧,爹,大哥该说的不该说的也不知说过多少了。”
元太师揪着眉毛叹口气,“也好,可见国子监里头都是咱们自己人。”
不然,就凭元大老爷这几句话,就足够他摘官帽了。
元峥在一旁暗自想笑,元太师也真是个趣人,一家子都如此真性情,难得还能在大梁朝堂上存活下来。
“至少。”元太师总结道:“说明宫里确实有重要的人出了问题。”
元峥脑子里将宫里重要的人简单过一遍,忽有了答案,开口道:“既是宫里重要的人,而又对外锁了消息,且确定官家无虞,那只有一种可能。”
元太师看向他,隐约把握到元峥想说什么。
“就是子嗣,官家的子嗣!”
元峥几个字一出口,屋内几人神经都绷紧起来。
当今官家本来就子嗣单薄,如今两个皇子,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年幼,都在朝中没什么存在感。
可若要谁真出了问题,那牵扯可不是简单的。
元太师看向元峥道:“你明日一大早就去见忠亲王!”
“太子病危?”燕喃几乎在同一时刻得到消息。
不过她的消息来源并不是梁湛,而是站在她跟前眼泪汪汪的苒苒。
苒苒含泪点点头,“翁翁会不会出事儿?他被扣在宫里了。医馆里的哥哥们说,给宫里人治病,若是治不好就要砍头的!”
燕喃拉着苒苒坐到榻上,命小柔打水来给她净脸,一面温柔劝道:“你别慌,明日我会想办法去宫里打听打听。你怎么知道太子病危的?”
她知道今日元峥去宫里打听都没打听出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