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老伯反拿着锣下来套赏，前后也就得了十来文钱，到了沐澜这边，见北宫良垣黑着脸，转身就想走。
“老伯，留步，”沐澜喊住了说书老伯，从荷包里摸出个五两的银子丢在了锣里。
说书老伯眼睛一亮，随即便泛红了，“姑……姑娘，您这是……”
还没说完，便抹起了眼泪。
这时，北宫良垣腾地做位置上站起来，蹙着眉头瞪着沐澜，绯唇嚅嗫着没说话。
沐澜被他这样子给弄得云里雾里地茫然，仰头问道，“你怎么了？吃饱了吗？”
北宫良垣见她还不懂，踢开凳子便出去了。
何进也跟了出来，不过被呵斥了回去。
“老伯，”沐澜狠狠地夸奖了说书老伯，又道，“你一会儿休息了去明德客栈找我。”
说书老伯感激涕零，连着说谢。
沐澜这才自顾着吃起了桌上的饭菜，饭菜挺可口的，真不知道瘦垣为何没吃多少就走了。
结账时，小二说刚才那位公子已经付了。
沐澜撇了嘴角，忽然看不明白北宫良垣了，这人最近话太少，他还有些不习惯呢。
回了客栈没多久，说书老伯就来了，又朝沐澜千恩万谢，这才坐下，等着沐澜的吩咐。
沐澜拿出一张字送过去，笑着问道，“老人家可是识字？”
正文 第589章 谁硬的过谁（二）
说书老伯点了点头，恭谨地接过那张纸，细细地看过每一个字后，丝丝地倒抽了两口气，抬起迷茫的双眼看沐澜，“这件事情可是今日在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儿？”
沐澜点头。
说书老伯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边，许是有些不相信似地，不解道，“这事儿说得比外头传的详细又让人容易相信，莫非姑娘就是……”
沐澜再次点头，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不怕对外人说今天的去顾家讨要说法的人就是她自己，“我想老伯将这事儿当成逗趣来说，可是有难处？”
“嘶……”说书老伯沉吟了半响，将那张纸折好了放进袖内，又朝沐澜拱了拱手，道，“很多人说我说书全是凭空想象杜撰，却不知我也是看了许多书的，就算是平常的笑谈，也是找人验证了之后拿来说给客官们听的，姑娘慷慨，可我能不能全听姑娘一个人说，是不是？”
沐澜闻言，不仅心生了几分钦佩，这老头看上去还是有几分高风亮节的，至少不会是那种拿了别人银子就胡说八道。
“城中有不少人认识黄三，老伯去打听一下便可。”
黄三作为棋子被顾家抛弃，这个时候肯定诸多怨言，要是顾家派人慰问了还好些，若是没有派人过去，那黄三铁定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就是人性。
说书老伯没再多坐便告辞，别的不说，找黄三的住址也要费些时间的。
沐澜也没闲着，黄三是她揪住幕后害她的主使人的关键，必须要找人盯着他才行。
可是身边也没有能干的人，沐澜想了想，出门去铺子找楚生去了，楚生这些日子装修店铺，肯定和周围的人接触过，找他去打听黄三的住址和监视黄三是最好的人选。
楚生自是愿意的，“等小的有了消息立刻回去禀告姑娘。”
沐澜见他满头大汗，便给了点散碎银子，吩咐他带着弟兄们去茶楼吃茶，等傍晚凉快了再干。
晚上，天刚擦黑，楚生便来回话了，说是顾家派人送了点药材过去，可是没给请大夫。
“他们家是什么情况？”沐澜挑了挑眉，起身来回踱步，那黄三冒着被捉的风险入室杀人，要么家里穷，急需银子，也算是买凶杀人，要么就是主使人对他来说有重要意义，所以给不给银子都愿意杀人。
可到底是哪种情况，她现在还吃不准。
“家里穷，上头有三个姐姐，听说因为给不起嫁妆，所以到现在还在家里头待着，全家人都指望他一个人在顾家的月银过活呢。”
沐澜嗯了一声，问道，“他们后来找大夫了没有？”
“没有，”楚生应道。
那多半是没钱请大夫了，沐澜撇了下嘴角，黄三这种人真是不值得同情，就算穷也要穷的有骨气，怎得能入室杀人。
“姑娘，小的还听说一件事情，您……要不要听听？”楚生瞧瞧地抬眸看沉思的沐澜。
“说。”
楚生点头，缓缓说道，“我听说这个黄三是个很有尊严和性子刚烈的人，街坊邻居说起来都是赞赏不已的。”
什么？沐澜一愣，又梳理了一边刚才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出现了偏差……
正文 第590章 谁硬得过谁（三）
要是这样的人，那就不会为了银子杀人了，难道是另外一种原因，那主使人对黄三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那他会是顾家的谁呢？
沐澜遣了楚生回铺子，接下去只能等说书老伯的消息了。
入夜后有些凉了，月光皎洁泄下来，多了一种安详的感觉。
沐澜摇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忽然，她看到一处阴影闪过，眨眼间便没了，随后听到了一丝极细的开门声。
沐澜顾不上在琢磨这道黑影是什么，她起身打开了门，看到北宫良垣轻快地跑上了楼。
原来是他，沐澜松了一口气。
许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北宫良垣也转头看过来，只是今晚的目光看上去有些陌生，准确地说，沐澜觉得他好像在生气，生她的气。
回想今日发生的，沐澜自知没有得罪过他，于是笑着打招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北宫良垣回头，连一句话都没有，推门要回房间。
“瘦垣，”沐澜叫住了他了，见他顿住，忙说道，“本来说好中午是我请客的，你怎么付了钱呢？”
北宫良垣没回头，进去便关上门了。
什么情况？沐澜满脑子疑惑，他平常多了去的‘不请自来’，今天自己这么殷勤地和他说话，他居然连个屁都没放？
沐澜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语。
这时，对面的房门又开了，何进从里头走出来，找这边走来。
沐澜轻咳了一声，露出个笑脸来，她得问问何进，北宫良垣到底什么情况？
可何进连正眼都没朝她这边看过来，便跑下楼了，留下沐澜发懵，这两人……
第二天一早，沐澜在一阵阵喝彩之中醒过来，她揉了揉额角，问春花，“外头怎么这么吵啊？”
春花从外头进来，雀跃道，“姑娘，楼下说书呢，说得可好听。”
说书的？沐澜连梳洗都顾不上了，穿好衣服便下楼去了。
此时，说书老伯正拍着扇子眉飞色舞地说着，到了高潮的时候，还有人兴致高昂的拍手叫好。
沐澜找了张桌子坐下，喝着春花端来的水，仔细听老伯说书。
“话说那黄山小子太自不量力，居然爱上了人家古小姐，于是古小姐让他去干嘛，他就去干嘛，竟然赶出了丧心病狂的杀人之事出来……”
黄山既是黄三，那么古小姐……
沐澜一顿，瞬间想明白了，这古小姐可不就是顾小姐吗？
为了不被当事人抓住话柄，说书人就把里头的名字改掉，这样一来，就算当事人找上门来，也那他们没有办法，这都是为了生计想出来的法子。
沐澜听得津津有味，等到第三遍的时候，偷偷让小二给了说书老伯二两银子，让他接着去别处说，她就不相信了，等这事儿传遍整个柳州城的时候，顾家还能沉得住气？
哼，事关颜面，肯定会想办法打压这件事情的。
说起来，买凶杀人是手段卑鄙毒辣，可是护院喜欢上小姐这事儿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有碍，接下去，怕是要看施家如何处置了……
正文 第591章 这个笨蛋
说书老伯果然不负众望，将在明德客栈的说书到别处酒楼又精彩地说了许多遍，人的八卦心一旦被勾起来，就会无限扩大。
加上之前在顾家门口发生的一切，连接起来之后便有了无限遐想，就算说书中的人名是假的，民众们自然而然地套在了顾家小姐上头去了。
“姑娘高明，”春花撸起袖子，在沐澜面前显得格外兴奋，将外头人们的反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沐澜听毕，心里波澜不惊，这本就在算计之内的。
只是有些对不住施灏卿了，毕竟未婚妻的名声不好听，对他而已也是很扫颜面的事情，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要不是顾明秋太过分，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到了晚上，沐澜睡前照例在窗口乘凉，这一次，她很留心窗外的动静。
看到人影的时候，她忽然站了起来，看清又是北宫良垣的时候，眉间猛地抖动了，这家伙接二连三地出去，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呢？
前天吃中饭后，他连个正眼都不愿给自己，现在出去问的话，也未必能问出点东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