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体温本来就偏低,指尖常年都是微凉的,因为这个动作碰到男人发热的皮肤,冰与火相触,空气中无声无形地爆出一丝火花。
闻殊本来还痴痴地望着面前的人,随着她的不断接近脖子微微上仰,被这么一触弄得一激灵,眼里的痴迷才像是荷花池里受惊的锦鲤似的跳散开去。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习武之人惯有的本能反应。
他动了,在小夭手指还没收回去的刹那突然抬起胳膊把她那只手紧紧攥住。
“唔~”
男人的手,力气不小,小夭感觉像是被铁爪缠住了似的,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被攥住之时倏尔一声轻吟。
那浅浅一声听起来就像是一条滑不溜手的小鱼儿,从心头窜过,留下一路滑腻。
闻殊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本来只是为了中止刚刚那种令人失魂的触碰,但本能趋势下抓住了女人的手,现在却不想松开。
这几日没见,他总是会在无事时想起这个女人。
一遍遍地想在行宫初见时的惊艳。
最令他自觉羞耻的是,不自觉地想得最多的,还是当时在大殿里女人纤细的腰身被殷季离铁臂禁锢勒出的曲线弧度,还有后来冲进偏殿时看到缩在床榻角落里,紧凭一件外袍完全无法遮住的晃眼白皙。
当时他就在想,那样一双玉臂,那样一双嫩手,如果捏在自己手心里会是怎样的心旷神怡。
此时女人就站在自己腿间,手在自己掌心,因为一站一坐的姿势,他视线稍稍下垂就能看到她绣花抹胸前深深下陷的沟壑。
“闻大人?”
小夭的手轻轻挣了挣,“疼……”
要论勾引人,当然是说得越少越好,所有功力都必须蕴含在这短短一个带着颤意的“疼”字里面。
男人的劣根性里面都有这么一种幻想,想要用自己绝对的武力把美好的东西毁灭,在某些事情上面让女人喊疼是彰显真男人本色的旗帜。
闻殊听她喊疼,果然手心先是再紧了紧,眸子黒沉得厉害,然后才像是点了炮仗似的猛甩开,“我、我自己来!”
他仓皇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堪,伸手接过小夭手里的布巾胡乱在自己头脸上糊着。
“你、苏小姐方才说什么?”
小夭嘴角上扬,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王上为何突然赐下这么许多物什?” 说着又伸手按住他胡乱呼噜着自己的手,“闻大人这样擦不行。”
她一个巧劲儿从闻殊手里扯下布巾,顺着他的额头仔细擦过眉眼、鼻梁,又贴着刀削斧劈般坚毅的脸部轮廓向下,拾去微微带着青茬的下巴上的水珠,擦过下颌,轻轻从硕大的喉结上捻过。
闻殊急促地吞咽着,喉结耸动的样子极性感。
“再过几日,王上要在宫中设宴,苏小姐无比盛装出席。” 他说得有些艰难,因为此时小夭已经解开他系到喉结下方的一颗盘扣,在他脖颈到锁骨之间的地方擦拭。
身上的衣服因为沾了雨水格外贴伏,他血气翻腾,此时孽龙盘踞,已经显出狰狞之势。
但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反而让女人主意到自己的混账。
小夭哪能没主意到?这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她故意挑逗之下如果还能老僧入定,那只能说明他有病。
“盛装出席?” 小夭擦了他颈间就没再向里,总是要留一线才好,边问边用布巾在他肩头胸前的外袍面料上轻按吸水,“王上为何要设宴?”
闻殊心猿意马,对方明明很正经地在帮自己擦水,但他就是觉得她的每一个轻按都让他隔着衣料下的皮肤颤栗不已。
“四方诸侯应召入京,这是数年难有的大事,王上才会设宴……” 殷季离并没有特别叮嘱不能说,闻殊在小夭面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自己的心,全都和盘托出。
小夭鸦黑的眼睫掩去了一缕微冷的眸光,又托起闻殊的胳膊,手指一路下移直接拉起他的手捧在掌心,翻开,帮他擦拭手上的水迹。
闻殊这回受的刺激有点大,在她手指攥着布头划过自己掌心纹路的瞬间猛地站了起来。
“啊!”
小夭猝不及防,因为本就站在他腿间,男人这么突然站起来,身子就被掀得不稳朝后面仰倒。
闻殊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伸手揽住那副自己无数次肖想过的细腰,脚下因为积了一小滩水打滑,顺着向后带的动作整个人又跌坐回了木凳上。
“呃唔……”
“呀!”
随即就是二人同时压抑着发出的声音。前者是男人难耐的闷哼,后者是女人吃惊又窘迫地惊呼。
小夭当然是故意的,在闻殊揽着她坐回去的瞬间就屁股一挪,瞄准了他腰腹位置就坐了上去。此时是男人坐在凳子上,女人坐在他大腿|根的姿势。
这时二人都是心照不宣了,但小夭还是立即装作想要跳起来,闻殊那一刹那的本能却是把她按住了。
这倒是有些意外。
小夭只是想要稍稍往前迈进一步,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想要迈出一大步?
但随即她就知道,不是闻殊想要干什么,而是他已经身不由己了,那瞬间他控制不住!
空气里夹杂着外面暴雨拍击大地散发出的泥土香,还有一股浓郁的仿佛积久经年的石楠花味。
果然又是一只雏鹰。
闻殊竟然因为刚刚不期然的压迫直接返璞归真了……
刚刚下意识地箍紧了小夭不让她跳开,是因为那时他正被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一遍遍冲刷着脑髓,是个男人就不能把人放开。
而长久的眩晕之后他倒是清醒了,却因为窘迫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继续装鸵鸟保持着姿势动也不敢动。
闻殊尴尬极了,刚刚身体里有多悸动现在就有多羞恼。
冒犯了王的女人不说,最伤男人自尊的是他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代了!她会怎么看自己?轻蔑?嫌恶?鄙夷?
他不敢松手,不敢去看她的脸。
但垂着视线面前又是女人因为“愤怒”不断起伏的胸口,他鼻梁忽然一热。
小夭同时就感觉胸前一暖,低头就看到自己白皙的皮肤上一滴两滴,被血红浸染……
第82章 一吻封喉16
白的太白, 红的就愈发刺眼,闻殊再也无法鸵鸟下去,像是注了铅水似的挺直的腰背骤然发力, 双手捏紧女人细腰猛地站起来。
“宫内还有事, 闻殊告辞。”
这话说得极其艰难,在齿缝间磨擦着, 出来的时候都快要消耗殆尽似的。
他站起来之后就立刻松开手, 顾不得女人有没有站稳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后来回想起来自己走出房门的时候大概是顺拐了。
特别是发现房门竟然从头到尾都开着的时候, 闻殊脸上都快跟鼻孔一样滴出血来。
幸而, 本来身上就被淋湿了,衣摆下面爆发的泥石流不至于被人识破。
小夭慢条斯理地将就手里的湿布擦干净胸脯上的鼻血,听见院子外面不远处响起闻殊的吼声,紧跟着就是侍卫们先凌乱后整齐的迈步声渐渐远去。
这是典型的长官出糗,手下遭殃。
他们难得享受一次丫鬟们温香软玉般的伺候,要知道将军府上的丫鬟可都是从宫里挑出来的宫女!
却被气势汹汹跑出来的闻殊给打断,一个个意犹未尽地兜着自己蠢蠢欲动的二两肉齐刷刷地淋着雨打马而去。
小夭这才掸了掸自己裙摆上沾上的湿意,朝外走。
刚刚闻殊带着侍卫们送东西过来, 他们是骑马, 东西却是好好地放在马车上, 出来这截路上也是用厚棕仔细遮住了的, 所以一整套东西没有半点沾湿。
丫鬟们已经揭开棕垫,对着从侍卫那里拿过来的赏赐单子一一清点过,见主子过来才躬身双手递过去。
小夭没接, 摆手示意她们收着就好。
只是走上前,扫视着案几上一字排开的托盘上光彩夺目的天子赏赐。
她伸手摸了摸打头的一套红底绣白礼服,上面绣的是“国色天香”,即大朵大朵的牡丹云纹。但如果细看,牡丹花蕊用金线勾描的地方似乎又有些特别?
小夭忽然双手把礼服薅起来抖开,那动作既不怜惜,吓得丫鬟们纷纷上前接住散落下来的裙摆,生怕主子把王上赏赐的东西搞坏了连累她们。
在大殷,天子一怒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夭没在意,只是放手让她们捧着礼服展开,自己后退几步,随即就挑起了长眉。那些金线花蕊近看看不出来,但打远处一瞧,金线勾勒处连起来就是一副画中画,赫然是“百鸟朝凤”。
可以想像,宫宴那天她穿着这个盛装出席……
天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小心收好。”
小夭没再多看其余珠宝首饰,倚在廊前看外面的滂沱大雨。
闻殊说殷季离这次宫宴是为了四路诸侯,不,现在只剩下三路诸侯了。
殷季离是什么人?即便要考虑均衡各方势力,但他要立后,立了就立了,不过是一道王命昭告天下的事。绝对不会眼巴巴地还要把四方守将召唤过来听取他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