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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杀 (我很怕热)


  再加上何歧明看她的眼神,让她心惊,她瞬间就后了悔。
  稍微有了点力气,禾苗踉跄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打开灯。
  枕头底下的水果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她的手指往刀口上划去,她咬了牙,稍稍用力一按,指尖瞬间就出了血,表面渗出了血珠。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将刀收了回去,重新藏在枕头里面掩好。
  刀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失去这个,她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禾苗疲惫地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被关在这里越久,她逐渐知道,她掰不正他。
  而里面的理由,她隐隐心里有了答案,但她不想知道,于是就装作不知道。
  她实际既自私又软弱。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
  禾苗一开始还担心是自己引诱的意图太过明显,让何歧明起了疑,提心胆颤了几天,她发现是他最近真的很忙。
  原本五点一到,准时就到家的人,开始晚回家了。
  经常赶不上家里的饭点,她下楼倒水的时候,总是看见何歧明坐在沙发上,满脸冰冷的看着当天的报纸,然后吃着她吃剩下的晚饭,也没见他嫌弃,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拿着筷子将里面的葱慢条斯理的挑了出来,细嚼慢咽地吃着。
  禾苗喜欢菜里放青葱,他不喜欢。
  但总有人要妥协。
  何歧明妥协了。
  禾苗别过脸,装作自己没看过般,走近厨房,倒完水,就往楼梯上走。
  何歧明越平淡,她反而越来越暴躁起来。
  她快步走进浴室里,将门从里面锁住,准备给自己冲一个冷水澡来缓解下内心的那股莫名烦闷。
  禾苗洗完澡,感觉不适感稍缓。她伸出手关掉流着水的龙头,从浴缸里出来,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总算恢复点血色,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洒下层层阴影,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总是有一阵恍惚和疏离感,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她又想起,刚才何歧明靠在沙发上的画面,暧昧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嘴角弯成浅浅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就像美型的贵族青年,那样优雅而充满特殊的气质,吸引着目光在他身上流连。
  她眉头一皱,硬是将烦躁压了下去。
  这样下去,简直像两个人在一块过日子一样。
  禾苗心里的不安开始逐渐扩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这种感觉陌生又小心翼翼,但她知道之后的势头会很猛,如同山崩地裂,接着让她粉身碎骨,掉入深渊。
  禾苗宁可相信这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敢去承认。


第二十八章
  何歧明不知道禾苗这样的想法,大约又过了一个礼拜,他回到家,推开门,就看见她躺在沙发上,一头乌亮浓密的美发,像瀑布倾泻而下,经过这些天伙食的改善,她的脸由原来不正常的瘦削苍白,下巴尖变得有点圆润。
  禾苗畏缩在沙发上,努力将自己曲成一团,然后睡着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瘦削的背影显得极其的描写,一双眼睛若繁星艳却不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显示着她的不安,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有些干皱的嘴巴,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看得出来,女人为难或者烦躁的时候,经常会咬下嘴唇,将嘴唇弄得皱巴巴的。
  禾苗穿着的睡衣衣襟半开着,露出白皙分明的锁骨,和一双赤裸的脚点在地上,明明看过去再平淡无奇的场面,可在他的眼里,竟觉得无限诱人,令人口干舌燥。
  陈伯换了一身旧衣裳,微驼的身板显得有些单薄,他似乎想走过去将她叫醒,何岐明没说话,用眼神阻止了他,并悄悄让其他人先回去。
  白日里,生意上的事情就像战场,互通有无,囤货居奇,远交近攻,外诚内奸。
  他骨子里天生带着冷傲,好不容易从寄人篱下的最底端爬上来,就算他现在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他也得把脊背挺直,不让别人有说闲话的可能,让众人清楚的看到他眼里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
  但是回到家,看到家里有一个人待着,虽然不一定是在等他,但心里却依旧有一种暖流,酸酸的,胀胀的,充斥进来。
  禾苗翻了个身,要不是他一手抱着她的脖子,一手抱着她曲着的腿,就像大人抱小孩睡觉的样子,险些要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禾苗被他牢牢地抱在了怀里,在他宽敞的怀抱里,她显得格外的娇小。
  其他佣人遵循着目不斜视的规则,自管自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抱着禾苗上楼,推开房门,将她平躺到床上,拿起被子轻轻掖好。
  禾苗一咕囔,腿踢了踢,就将刚盖好的被子掀开,踢到了床尾。
  何歧明手微微一顿,又不得不侧过身,俯下身去拿。
  接着,他只感到自己后脑勺一阵风扇过,他下意识避过,在床边站定。
  再抬头时,禾苗已经睁开眼,清冷地盯着他看,手上拿着的水果刀冰冷的对着他的喉咙。
  很明显,她是在装睡。
  何岐明发觉自己怒到一定程度反倒变得木无表情了,本就寡淡的一张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有点儿残酷。
  “你干什么?”他张唇就讥讽,黑如点漆的眸色之中,满是冰冷,“我上次就说过,你要是再出来这个念头,我就先杀了你。”
  禾苗的手攥紧了把手,表情决绝,“我不杀你。”
  “那你偷拿着我的刀,藏在枕头底下,是想做什么?”何岐明仿佛就在这站着,又似在等待着什么,表情看不清,只听见他继续说,“总不至于,是你手痒,想拿把刀出来挥一挥吧。”
  禾苗紧紧盯着他,“放我走……”
  “让我走吧……”她像崩溃般,全身颤栗地,从喉咙处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
  她在哭,一边抑制着又终于抑制不了的哭,一种撕裂人心的哭。
  “不行。”
  “除非我死了。”
  何歧明吐出这两句话,彻彻底底刺激到了禾苗,她的脸上霎那透出了凌洌,她忍不住用手挥去,他抬起胳膊,左臂握住她的臂腕,虽然隔开了拳头的直接袭击,但他的臂也被砸得一阵发麻。
  禾苗一点都没下轻手,发了疯的反击。
  但是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力气差别,注定她不会占上风。
  何歧明敛眉,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借着体位的优势固定在她的身旁,察觉她的左手也欲抬起,警觉地想要将它也摁在床上。
  禾苗手指翻转,那把薄薄的利刃,已抵上了他的颈脖。
  何歧明冷眼看着,就好像刀没有对着他的一样。
  他身上的衣服经过刚才的纠缠,显得有些凌乱,胸口的灼伤赫然在目,她不敢看。
  “你刺下去,”
  “我就让你走。”他说。
  禾苗一咬牙,这一刀是那样的快,以至于何歧明并没有丝毫的闪躲,也许是他并不打算作丝毫的闪躲——
  锋利的剑尖一转,直接没入了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那握剑的手坚定而猛烈地刺入,冰冷的刃口刺入血肉。
  禾苗到底不敢真的对着胸口刺进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做了错事一样,依旧心慌,她抬眼去看何歧明,不知道为何,这个刻薄清冷男人此时此刻脸上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但看过去竟显得有一丝凄艳和颓败。
  他微微涣散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平凡到极点的眉眼,他想了十多年的眉眼,无非也就这样了。
  盆栽“啪嗒”一声砸碎在地上,花盆四分五裂,连同里面的绿色植物也掉落地面。陈伯离开的最晚,刚要离开,听见这声响,他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管的时候,就听着何岐明在屋里叫了他一声。
  陈伯走上来,推门看到这幅场面,立刻慌乱,脸也白了,“禾小姐,别啊……”
  “站住,”禾苗手在抖,用尽全力撑着,冷冷一喝:“否则我就下狠手了。”
  场面顿时僵硬焦灼。
  何岐明盯着她的脸,禾苗的眼黑漆漆的,里面却是真的没有他。他的眸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像是一个精力亢奋的人突然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他太累了。
  他说:“陈伯,你送她出去吧。”
  不知为什么,禾苗的手动了一分,细细的血线又从他的手臂流了下来。
  陈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颤颤巍巍地说,“是。”
  何歧明夺过她手里的刀,连看一眼都不屑,将刀甩到一边,伴随着砸击地面的闷响,他冷冷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你彻底自由了。”
  禾苗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陈伯送她离开。
  家里空荡荡的。
  有点冷寂。
  何歧明站在窗边,任凭风吹过他的脸,看着车灯在黑夜中亮起,禾苗坐在那个车上,渐渐远去。伤口没有包扎过,依旧从里面渗出血来,但他却浑然不知。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一想到禾苗这两个字,心就撕裂般的疼痛,虽然他真的爱极了她,可他也同样恨透了她,这份感情彻底变成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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