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的叙述，武玄奕不由得咂舌：“我原本以为明和帝会让你生个儿子，然后让你的儿子成为储君，将来长大了再继承皇位，没想到居然变成了你继承皇位。”
唐蜜：“也许皇祖父原本的想法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走得太匆忙，除了我之外，他没有别的选择，我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武玄奕很是高兴：“你是皇帝，那我以后就是国舅了。”
唐蜜笑了起来：“是啊，这次多亏你带兵前来相助，否则我将会成为大启朝有史以来最短命的皇帝。”
“呸呸，瞎说什么？不准这样咒自己！”武玄奕瞪了她一眼，“你现在是皇帝了，一言一行都要讲究天家威严，别再像以前那么大大咧咧。”
“没事儿，反正现在屋里就咱们两人，没有外人，你就让我松快点嘛。”
武玄奕拿她没办法，只能再三叮嘱道：“没人的时候你松快松快没关系，但当着外人的面，你必须要端起架子，千万不能让人小瞧了你。”
她是女儿身，在某些方面天生就比男子弱，有些大男子主义特别严重的人，肯定会因此而轻视她。
唐蜜摆了下手：“你放心好啦，我现在已经大概摸索出来了当皇帝的诀窍。”
“哦？说来听听。”
唐蜜坐直身体，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别人试图激怒我的时候，我要面无表情，当别人想要揣测我的想法时，我也要面无表情，当别人对我表达不满的时候，我还是要面无表情……总而言之，只要我面无表情，他们就会觉得我特别高深莫测，然后对我崇拜有加。”
武玄奕满脸的不信：“真的？就这么简单？”
“对啊，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那些大臣现在对我可崇拜了，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乖乖照做。”
武玄奕还是觉得这事儿听起来很不靠谱。
但当他看到外甥女信誓旦旦的模样，明智地选择暂时闭嘴。
他决定私下里去问问秦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秦容，武玄奕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安置秦家五兄弟？”
唐蜜想也不想就飞快地回答：“让他们都住进宫里来啊，一家人当然是要住在一起才好嘛。”
“以后呢？你就打算一直养着他们？”
唐蜜不答反问：“不然呢？”
“他们可是男人，不是金丝雀，不可能永远被关在皇宫里，他们需要有自己的事业。”
唐蜜很是豁达：“他们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阻拦他们的。”
“三郎现在是首辅，五郎有镇南王做靠山，他们都不用别人操心，只是大郎和二郎、还有四郎……”
“二郎在漕运商会混得挺不错的，那些船工都很服他，他很有做大哥的派头。”
“既然如此，那就让二郎继续去漕运商会待着，回头给漕运商会一点行商的便利，商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会重用二郎的。”
唐蜜觉得就算不用她出面，以二郎的能力，漕运商会也不敢怠慢他。
她颔首道：“这事儿我会跟二郎商量的。”
“至于大郎……”武玄奕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我想让他继承我的位置，替我治理十万大军，镇守北雁关。”
唐蜜愣住：“舅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武玄奕打断她的话，沉声继续往下说，“我年纪大了，再加上旧伤难愈，身体越来越差，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我没几年的活头了。”
唐蜜急了：“不会的，舅舅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武玄奕摆了摆手：“没事，我都已经看开了，其实我在被关进大理寺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可那时候我放心不下你，咬着牙苟延残喘。如今你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将来会有很多人守护着你，我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唐蜜拉住他的袖子：“太医院里有很多珍贵药材，回头我让人全拿给你，你好好地调养身子，一定要好起来的。”
武玄奕忽然问道：“我猜明和帝临终之前，应该嘱咐你，别让我有命离开京城的吧？”
唐蜜没有说话。
一看她的反应，武玄奕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怪明和帝，他之所以让你杀掉我，也是为了稳固你的皇位，他都是为你好。”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永远不会。”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跟你爹一样，可是当皇帝，最不能要的就是心慈手软，”武玄奕语重心长地教导她，“我虽然不赞成明和帝的多疑，可他行事的果决手段，是非常值得你学习的，该狠心的时候就该狠心，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
唐蜜低下头：“我知道了。”
“我这把身子骨，即便不用你动手，我也撑不了多久的。等我死后，那十万大局将会交由秦穆管理，秦穆是你的男人，你只要控制住他，就能控制住兵权。”
“……”
武玄奕咳了两声，接着往下说：“还有五郎，他虽然一心想着你，可你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他毕竟是镇南王的儿子，镇南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
“这些话你肯定不爱听，可你身居皇位，很多事情你都必须考虑得面面俱到，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唐蜜咬住下嘴唇，露出倔强的表情：“我当皇帝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并不是为了将身边所有人都当成自己手中的棋子，我不想利用他们。”
"
第605章 团聚
"武玄奕叹了口气：“你跟你娘一样的固执，我知道自己说不动你，行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等将来到了那一步，你自己就会学会取舍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已经是英雄迟暮，曾经的万丈豪情，都变成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人这一生都是在不断地妥协。
即便她今日不愿妥协，将来也会妥协。
唐蜜不想说这些沉重的话题。
她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聊了起来：“大郎和四郎怎么会北雁关？”
“当初我去东河庄找你，可惜晚了一步，你已经和小侯爷走了，我担心秦家人会被牵连，就让他们赶紧离开东河庄，去北雁关躲一躲。”
说起东河庄，唐蜜刚刚稍微轻松了些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更加沉重了：“东河庄因为我被屠村了。”
“动手的人应该是武月嬿派去的，如今武月嬿已经死了，你也算是替东河庄的父老乡亲们报仇了。”
唐蜜抿了抿唇：“即便是报了仇，可人却不能复生。”
武玄奕叹了口气：“你也不想看到发生这种事情，都怪命运无常，你且看开些，别再因为此事而折磨自己。”
“这是我的罪孽，一辈子都洗不清的。”
武玄奕目露担忧：“囡囡……”
他怕唐蜜会钻牛角尖。
唐蜜猜到他心中所想，露出浅浅的笑容：“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努力做个好皇帝，造福于天下百姓，这样算是赎罪了。”
武玄奕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
兄弟五人久别重逢，彼此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当他们都坐好了，看到彼此的脸时，顿时又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
最后是作为大哥的秦穆打破了沉默。
“娘临走前曾叮嘱过我，一定要好照顾弟弟们，千万不能让这个家散了。原本我以为自己要辜负娘的期待，心里很是难受，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我们兄弟五人居然又能重新相聚了，真是太好了！”
说到最后，秦穆的声音都有点颤抖，眼角隐隐有水光在浮动。
他这辈子最在意的，莫过于这一家人。
在北雁关生活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在担心蜜娘和弟弟们的安危，又是想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秦烈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大哥，一家人团聚是喜事，你就别煽情了。回头咱们哥儿几个一起喝几杯，好好唠唠嗑，今晚不醉不归！”
秦穆笑着应道：“好，是该好好地庆祝一下。”
秦容：“爹在北雁关还好吧？”
“他挺好的，以前他在北雁关当了几年兵，对那地方很有感情，就算日子苦了点，可他看起来也挺乐在其中的。”
秦容微微一笑：“那就好。”
随后秦穆又问起唐蜜和秦容在京城里的经历。
撇开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秦容捡重要的事情说了几件。
得知唐蜜差点丢掉性命，兄弟几个都是心头一紧。
秦烈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那群姓武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要是不他们都已经被抄家灭门了，他非得要把那群家伙扒皮抽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伤害唐蜜。
秦穆轻咳一声，提醒道：“武将军是个好人，你别把他也骂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