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食香 [强推] (姚风白)

　　庆俞到了御膳房，果然如引路太监说的一样没受到什么刁难，只是在门口就被卫兵们从头到尾搜身检查了一遍，连头发上的发髻都没放过。
　　奶油和黄油也早早就送去用银针试毒，然后又有两个小太监分别尝了一小口，等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查了小半个来时辰功夫才从头到尾查完，庆俞一直紧紧提着的心在旁边应该是监视他的御膳房小太监的不停安抚之下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感激的对小太监一笑，从袖子底下偷偷递过去一个银锭子。小太监却推开他的手小声道：“奴才家里本是汝州人，被李贼手下的贪官污吏逼迫的家破人亡，进宫当了差。因着彭尚书捉了李贼，也算替奴才报了家仇了，您是彭尚书带进宫的人，奴才自然也要略尽薄力，若是收了您的银子，那奴才可真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了！”
　　庆俞也是有过被卖经历的人，闻言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银子缩回来，然后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小太监看懂了他的有同情有感谢的眼神，也笑了起来：“您放心，昨日彭尚书早就上下打点过了，待会您就好好做，我争取帮您打下手。”
　　庆俞现在才彻底沉下心来，待一切都检查完了，站在灶台前沉沉气，先开始打发奶油，熬煮山楂。
　　此时的卓承淮已经躬身回答宣政帝好些个问题了，奇怪的是宣政帝没有问他任何学问上的问题，却问了许多私事。
　　比如卓承淮和裴氏是怎么对他的，单家是怎么对他的，他是如何认识陈家人的，又是如何进入沈山长的书院读书的，林林总总花了快一个来时辰，几乎快问完了卓承淮这短短二十来年的生平。
　　卓承淮心底忐忑不安，皇上为何这么闲？他小心翼翼的答完了问题，低着头等着宣政帝开口。
　　宣政帝摸了摸下巴，他只是想看看沈太傅教出来的学生如何罢了，虽说同期他们书院考上了四个，但是这个卓承淮可是在做庶吉士的时候就能让沈太傅为了他奔走，看来这个人在沈太傅心目中不一般嘛。
　　宣政帝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态有些像吃醋的小孩子，沈山长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从他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一直尽心尽力的辅佐他，照顾她他，教育他，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放在一边。
　　虽说他登基之后…嗯…对沈山长有些小“误会”，但是十年过去了，他身边来来去去许多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真真正正为他着想的还是当年那些共同患难时东宫的班底。
　　想到这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笑吟吟喝茶的彭显，低头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都怪当年太年轻，中了先帝的计了！留下了这么个老狐狸师父，外憨内奸！
　　他摇了摇头，罢了罢了，索性彭显还算忠心，心眼儿也都用于自保和辅助他了，奸滑就奸滑些吧。
　　从余光偷看看见宣政帝摇头，卓承淮心里凉了半截，难不成他说错什么话了？万一带累了陈家和单家可如何是好？！
　　他绞尽脑汁回想方才说的话有没有哪里不对，生怕自己哪句话碰到了宣政帝的忌讳，可从头到尾扒拉一遍觉得自己应对的还行，只能继续低着头等着宣政帝说话。
　　却没想到宣政帝直接开始说今日的主题：“卓侍讲啊，听师父说你提供了一种吃食能储存六月往上？今日可带来与朕尝尝？”
　　卓承淮松了口气回道：“启禀陛下，这吃食乃是臣的岳家所创，臣不过是搭把手献给陛下罢了。今日臣还带了岳家一个厨子进宫，为陛下做些民间小食，还请陛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宣政帝的笑声打断了：“你说的可是师父说过的什么月饼什么山楂的？”
　　卓承淮低头应道：“回陛下，正是。”
　　宣政帝点点头：“既如此先把最有用的上来吧。”
　　旁边一直躬身而立的总管太监闻言低头退出御书房，不过三五息功夫就亲自端着一盘豆腐乳上来摆在宣政帝面前。
　　宣政帝笑道：“德保，你这老狗倒是勤快，还亲自去端来了？”
　　德保太监笑着回道：“陛下可不知这豆腐乳的美味，方才卓侍讲刚带来时奴才忍不住尝了一口，初入口时没什么特别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嘴里竟然一直环绕着那股子鲜香呢。”


第215章 人间有味
　　宣政帝闻言好奇道：“能得你这么个评价可了不得，这豆腐乳如此好？若是朕尝了一般那你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了。”
　　德保闻言苦笑道：“我的陛下哟，您说的可吓坏奴才了，这豆腐乳到底好不好不得看跟何物对比么。若是跟猴脑熊掌比那自然是没得比，跟咱们御膳房的菜式也不好比，就得与那些咸菜腌菜比，这豆腐乳的好处可就一下子出来了。”
　　宣政帝哪里吃过什么咸菜腌菜的，这种东西他只听说过，他每日配粥的小菜可都是精挑细选最新鲜的食材，经过多少道加工才能端上来的。
　　听闻这豆腐乳和咸菜腌菜一个档次的有些失望又有些好奇，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豆腐乳，缓缓放入口中，卓承淮和彭显都捏紧了手心，生怕宣政帝掀了桌子。
　　却只见宣政帝抿了抿，过了片刻开口道：“这东西真是咸…不过，下饭应是不错，嗯…算得上醇厚吧。师父说还有另一个吃法，是如何？”
　　彭显起身拱手道：“禀陛下，还有往上面浇一勺胡麻油与糖的吃法，陛下可要一试？”
　　宣政帝刚微微点了点头，德保就机灵的退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拿着两样东西回来，分别用银勺挖了一勺浇在另外一块没碰过的豆腐乳上。
　　宣政帝这次又夹了一点抿了抿，随即又多夹了些许吃了一口道：“这么吃竟然感觉没那么咸，不错不错，这小东西看着不起眼，竟然让朕有了想来碗粥的心思，真的不错不错。”
　　卓承淮听见宣政帝连连夸赞松了口气，这时门外有尖细的声音禀告道：“启禀陛下，卓侍讲带来的厨子做的民间小食已有几样做好了，可是要先送上来？”
　　德保一直关注着宣政帝的动作，见他微微颔首，抬高声音对门外喊道：“进来吧。”
　　三个小太监低头举着三个食盒进了御书房，德保上前一一打开，犹豫先摆哪个才好。
　　卓承淮偷偷一看，送上来的三样应是一对山楂饼，几小块山楂糕与果丹皮的小拼盘，还有几个糖雪球。
　　宣政帝看着卓承淮偷看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突然开口道：“卓侍讲上前来给朕讲一下这些如何用？”
　　卓承淮偷看被抓个正着飞快的低下头道：“臣遵旨。”
　　然后低头上前先摆了山楂糕与果丹皮道：“陛下，这两样有些酸，比较开胃，您可以先吃这个。”
　　宣政帝夹了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一股子酸气直冲上来，他忍不住多吞了几口口水，轻嚼两下，酸中泛甜，口感软糯，忍不住点点头，也不用他了，直接夹了一个糖雪球。
　　这个与方才那个正相反，入口先甜，咬进去才觉得酸，与差不多同样的糖葫芦却颇有些不同之处，酸酸甜甜的让他忍不住想再来一个，可是他自幼深入骨髓的礼仪告诉他一道菜不能夹超过三口，也不能流露出自己的喜好来，他心底叹了口气，直接夹向了山楂饼。
　　这山楂饼做的更是小巧，一个不过两个指节长短，宣政帝咬了一口，皮酥的差点掉下来，幸亏他反应快才没出糗。
　　连吃三道山楂，宣政帝的胃口彻底被钓了上来，他隐晦的摸了摸胃，扭头问身边的卓承淮道：“不知还有何民间小食？”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禀告声，这次宣政帝重重点了回头，这次上的是蛋黄莲蓉的月饼与云腿月饼，月饼都被切成了小块，宣政帝每种都尝了一下，对云腿的十分感兴趣，这咸中带甜，正合他的口味！
　　最后送来的是庆俞做的最熟练的面包与蛋糕还有饼干了。
　　这次做了最拿手的蜂蜜脆底小面包与奶油蛋糕。吃的连宣政帝这种不怎么爱吃甜食的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整块。
　　东西撤下去后他对卓承淮亲近不少，自家老师自己知道，这吃食绝对是沈太傅的最爱了，看来沈太傅对卓承淮和陈家几个孩子另眼相看都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他还是太傅心中最重要的人嘛。
　　宣政帝笑吟吟的对卓承淮道：“现在民间竟然已经有这些小食了？看来朕是久未出宫了。”
　　卓承淮看到宣政帝吃的高兴了也松了口气，言语中也没有了方才那种紧绷感：“启禀陛下，这在民间也是独一份儿，只有京城与山东道府城有几家店罢了。”
　　宣政帝笑道：“那朕还算占了个先儿？你这方子可是要保密的？”
　　卓承淮心里一惊，皇上这才是真的干吃干拿啊，还是不拿吃食直接拿方子了！
　　他拱手道：“陛下，因着京城的店是刚刚开的，臣的岳家只派了一个不怎么懂的师傅跟着过来了，这师傅也只会方才上的几样了，其他的还是得他们家的两个大师傅来才成。
　　臣先把这几样方子留下给御厨们参考，待岳家大师傅进了京才能送其他的进来，不知陛下可否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