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高中状元,打马游街,不知怎的就被六公主看上了,想招他为驸马。
其实一开始圣人也是不愿意的,因为驸马这个位置着实不好做,一旦上去了,仕途就很有限,而公孙景显然是栋梁之才,圣人不愿暴殄天物,就想劝自家公主打消念头。
无奈六公主娇生惯养性格刁蛮,扬言非公孙景不嫁,圣人无奈,私底下偷偷问公孙景的意思。然后意料之内的,公孙景一口回绝,非常干脆的说高攀不上。
倒不是他假清高,更非欲擒故纵,而是六公主的名声实在不好。
她早年就在府中大肆豢养面首,又贪恋美色,惯爱调戏城中俊美男子,丝毫不管对方是否已有婚配,上到四十、下到十四,无所顾忌,搞得城中诸多男子闻之色变。
尤其是城中许多高等官员权贵的子孙,因遇到六公主的几率更高,更如惊弓之鸟,每逢年节或城中有各色聚会都要事先派人打听,看六公主是否参加,若得到肯定答复,那是宁肯窝在府中自娱自乐也不敢去的!
公孙景为人肆意乖张,虽不敢说自己就是个正人君子,可对这般女郎……也实在是避之不及,哪里敢做什么驸马?
怎奈六公主自恃美貌、出身高贵,完全不接受这种结果,几次三番的想找公孙景当面对质,公孙景使出浑身解数东躲西藏……
无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失去耐心的六公主问准了他下朝的时候,在宫门口将他堵了个正着。
接连一个月闹得鸡飞狗跳,公孙景此刻早已疲惫不堪,不堪其扰,索性也撕破脸,当众历数六公主包括豢养面首在内的十条罪状,最后斩钉截铁的说自己绝不可能做驸马。
活了将近二十年,六公主何曾被人这般对待,当即气的浑身发抖恼羞成怒,抬手就抽了公孙景一鞭子。
便是如今公孙家败落了,公孙景却也是在册的朝臣,六公主这样恼羞成怒,当众殴打朝廷大臣,实在是犯了众怒。再加上她一贯的风流做派,早就令许多人不满,于是当天圣人就被满朝文武的折子给淹没了。
经此一役,六公主不仅成功彻底毁了自己的名声,还带累了皇家所有的出嫁、未出嫁的公主,后宫嫔妃无不恨的咬牙切齿。若非六公主生母的娘家是刚被扶持起来抗衡杜家的柳家,只怕此刻她早被扔到尼姑庵清修去了。
也因为这个事儿,公孙景名声大噪,一夜之间成了不畏权贵的英雄式人物,许多人甚至为他题诗!却也将他架在火上烤。
只要他留在开封一日,凭一几之力对抗六公主的事迹就一日不会消失,也就意味着圣人身上永远有污点。
上梁不正才下梁歪呢,养出个那样的闺女,当老子的能好到哪儿去?
到底是惜才,前阁老杜文之子,如今的吏部尚书杜笙主动向圣人进言,推荐公孙景出任西望府知府一职。
要说圣人对公孙景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恨的却是他此事做的毫不留情面,完全没给皇家缓和的余地,因此对杜笙的提议也十分难下决断。
西望府知府,若真能成,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合适也最好的结果了。
也许在大部分人看来,调任西望府等同流放,此生回京无望,实在是下下之策,可杜笙早在公孙景入京备考之时就曾或明或暗的考察他很多次,对这个晚辈非常推崇,知道他虽出身世家却是一个能干实事的人。
而且他到底身份敏感,如今又恶了皇家,若再继续留在开封,以他的性子想熬出头来,谈何容易!
倒不如棋行险招,以退为进,直奔西望府。一来刚出任就是个四品知府,乃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达到的高度,不算屈才;
二来如今执掌西望府的乃是牧归崖,他处事公正,不畏强权,绝对是个好相处可信赖的上官。而且如今西望府求贤若渴,现任知府数年前就精力不济,本人和牧归崖曾多次上书请求新任知府到任,如今公孙景正好去大展拳脚,岂不是两全其美?
圣人经不住游说,只好同意。
原本他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公孙景是江南人士,未必会受得了西望府的苦,也许会望而生畏、弯腰低头什么的,自己再如此这般操作一番,顺势将人留在京城,也杀杀他的性子。
哪只公孙景一接圣旨,顿时欢天喜地,诚心诚意的进宫谢恩叩头,当晚就收拾包袱、带齐了上任公文,马不停蹄的往这边来了,只把圣人气个倒仰,却又无可奈何。
听牧归崖说完事情原委之后,白芷久久不能回神,显然是被这庞大的信息量震惊的神游天外了。
这些年他们光忙着打仗、活命,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原先都城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觉得开封的一切几乎是另一个世界,自然也没功夫也没机会听什么公主养面首的桃色新闻。
如今开封的信息就这样强势而不容反抗的重新闯入她的生活,这才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两个分离已久,彼此独立的世界重新缓慢的融合在了一起。
回味许久,白芷才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喃喃道:“这六公主,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了,该说是个人物么?”
养面首啊,多刺激!
牧归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法描述,顿了会儿后才神色古怪道:“我以为你最关注的会是新任知府。”
哪里想到竟然是六公主!
六公主一介后宫的公主,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呢,他所说过的也不过是养面首的事和公然殴打朝廷大臣的事情。难不成郡主也……
牧归崖用力按了按眉心,觉得最近自己可能实在是太累了,你瞧这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白芷也知道自己的关注点似乎不大对劲,不禁有点为心中莫名其妙的小激动脸红,于是忙亡羊补牢道:“林知府可知晓了?”
偷偷说一句,她还真是想亲眼看看,这位恶名昭彰的六公主究竟是何等张狂人物!
牧归崖非常配合的没去计较她转移话题的生硬程度,而是顺水推舟的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听说刘夫人当场就念了一声佛。”
说的白芷也笑了,笑完之后又有些无奈。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当年林知府也一不过是个带兵打仗的副将,因实在无人可用才被迫赶鸭子上架,一步步被推到知府的位子上。本是事从权宜,应付一时之需,哪知这一做就四年多,险些折在这上头。
而那公孙景也不过是想将一生所学用于百姓社稷,好施展自己的抱负,谁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斜地里杀出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六公主,险些将他的前途都毁了……
而她和牧归崖眼下瞧着虽好,一切都顺水顺舟的发展,可终究远离故土,亲人或阴阳两隔,或远在千里之外,此生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一面可能!
想到这里,白芷赶紧停住,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又问新任知府大约什么时候能到。
牧归崖想了一回,说:“此行路途遥远,公孙景又是文人,未必经得起颠簸。即便走官道,恐怕也得四十天上下,两个月也不算慢。”
白芷听后点点头,暗自在心中计算:
如今已是四月初二,听说公孙景是三月十八就启程了的,最晚五月中,林大人一家就能得偿所愿了,只是不知这位新任知府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杜伯父这般推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单身狗作者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汪的一声哭出来!我要去玩连连看!
第十九章
牧归崖倒是很有信心,满脸期待地说:“杜伯父看人颇准,既然能得他青眼,又不遗余力帮忙从中调停,想来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他也真是累狠了,分明是个正经的武将,可打从去年起竟也开始像模像样的做起了知府大人的营生,文武两头一肩挑,倒比从军打仗还累些。如今即便讨了郡主老婆,竟也挤不出空来陪伴一二,也是叫他心下有愧,只不好明说。
因说到朝廷,两人又不禁说些朝堂局势。
“如今杜伯父已然高居兵部尚书,再前进一步,可是入阁了。”
牧归崖摇头,叹道:“难说。”
别看如今杜牧白何庞几家几乎占据朝堂半边江山,翻云覆雨只在顷刻之间,可若再往前数五十年,这些人都可被归为唐党,带头之人便是唐芽唐阁老,如今圣人之师。
在他去世之后五年,弟子杜文顺利入阁,执掌朝政将近三十载,直到数年前才因病退隐了。牧家的牧清寒当年在太尉的位子上一坐三十又六年,执掌军机,两个儿子也十分争气……两家一文一武,几乎遮天!
所以不管他们承不承认,唐党掌控朝堂局势六十余载是个不争的事实。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几家人有眼下风光,一来确实代代有能人,叫人便是嫉妒的双目充血也无可奈何;二来也是圣人念旧。可如今太子也大婚了,当今还能亲政多少年呢?等新帝登基,唐党还能有今日风光吗?
若真让杜笙入了阁,说不得就又是一个三十载!一门两阁老,何等荣耀,上去容易下来难,有自己心腹和团体的太子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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