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这关心让逃避的女孩愣了一下, 然后晃动着眸子轻声解释:“我生理期到了。”
吴青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唇色,抓起自己的手包,也站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司机在外面等着。”乔小凝摇了摇头, 见对方似乎想要坚持, 又加了句:“今天区闻区先生的生日,再加上朋友刚回来, 青姐还是留下来陪他们好好聚聚吧。”
而且一会说不定还会有一场好戏看呢, 少了一个重要的观众岂不是很可惜?
女孩想到这儿, 眼中闪过一抹恼火的神色,她平复着自己让脸上不出现任何不恰当的表情,然后皱着眉拢着一点慌乱和忧愁走了出去。
乔小凝一直走出酒吧上了车,这才在脸上露出一点疲惫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复岸竟然会不受她控制,去和阮林峰坦白了。
是她低估了那两个人的兄弟情谊,更高估了过去那段感情对复岸的影响。
也是,都五年过去了,对方已经完全摆脱也不困难,但她就是心中憋闷。
那是一场好戏被搅乱了步调的不甘,也是即将收网等待收割猎物却失手的不满,更是对于复岸半路突然杀出来坏她好事的烦躁。
复岸,复岸。
五年不见,你的腹黑属性好像又增加了很多。
你成长了,很好呢,我该欣慰的。
后排车座上的女孩抓紧了自己的手包,似一只猫般团坐在沙发上,头发半遮住脸,所以看不到她唇角那抹冷笑。
乔小凝眨了眨眼睛,望着外面的路灯一盏一盏闪过,心想,那就希望你能不让我失望吧。
还没等她想出解决办法,安静的空间内突然响起熟悉的旋律。
团在后面车座上的女孩吓了一跳,然后平复着心脏拿起电话,在看到来电人的一瞬间,乔小凝的瞳孔缩小。
他打来电话做什么?
这么突然,有点意思。
两声有规律的铃声过后,她不再继续愣怔,手忙脚乱的接通电话,两手捧着手机轻轻应了一声:“复先生?”
那边轻轻应了一声,穿着风衣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依靠在洗手台旁,手中拿着一根烟,搭在台面上,烟雾缭绕,徐徐上升。
金色的眼镜在灯光下反着光芒,让男人周身覆上一层冰冷的凉意,瞧着周遭的一切,宛如瞧着一片死寂。
一片长长的沉默后,复岸吐出一口烟,任它升腾着模糊了自己的面庞,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
带着点颓败的意味,梳着整齐油头的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然后弹了弹手中的烟灰。
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他映着眼中的沧桑,轻声开口:“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告诉他了。”
“……好,我知道了。”
“你在哭吗?”
“没、没有,也没什么好哭的,我自己犯了错我明白的。”
“的确,我也觉得你不过是活该。”
“……”乔小凝被他说得一噎,半晌,嗫嚅:“对不起。”
谁知她说完这三个字,那边就直接挂了电话。
坐在汽车后座的女孩微垂着眼睛,一动不动,她坐在那里,保持着姿势不变,过了五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女孩抹了一把眼眶看向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她无措的晃了晃身子,纠结了一番,然后接通了电话。
乔小凝道:“复先生。”
电话那边这次没有停顿,也没有沉默,他直截了当道:“回来吧。”
带着独特金属感的声音在电话中传播,在女孩的耳边温柔炸开,就像是谁在她耳边吹了个泡泡糖一样。
轻轻的,却又触及灵魂。
乔小凝被他这话搞得措手不及,懵懵懂懂的傻了一下,“去哪儿?”
“三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觉得以他这种性格,还会留你在身边吗?”更何况阮林峰根本就不喜欢她,她心知肚明,所以:“回到我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们重新开始,我可以不计较这中断的五年间你发生了些什么,又爱上了谁。”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用力咬了一下烟蒂,将上面舔湿,声音带了一点吸烟过后的沙哑。
他嗤笑一声,眼中没有半点感情的望着前方模糊一点,悠远道:“你不是说想弥补我吗,那好啊,我们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电话那边的女孩像是彻底被他说傻了似得,她沉默着不言语,若不是还有对方轻小的吸气声,复岸都会以为她挂了电话。
缓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才轻轻吸着鼻子,嗡嗡道:“不是说终于走出那片泥沼,重新回到金字塔顶端吗,又何必再回去那样的日子。”
女孩哽咽道:“我只会给你带去痛苦。所以,别再继续沉湎于往事了,都过去了复岸,忘了那些你还有新的人生……”
“沉湎?呵,你倒是真相信自己的魅力啊乔小姐。”复岸轻轻哼了一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我要你回来你不是还想守着你实现那些幼稚的承诺,我只是想要让你也尝尝看,沉浸在黑暗的日子有多难熬。”
“不然你以为,我是因为还爱你?”
金丝眼镜下的眸子没有光点,晦涩不明,他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嘶哑,捏紧了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青筋暴露。
他的孤注一掷像是个可笑的笑话,因为电话那边的女声下一秒轻轻传来:“复岸,放过你自己吧。”
放过?
要怎么放过?
没人教给他啊。
所以乔小凝,你来教我该怎么做好不好?
男人颤抖的手指夹不住烟蒂,让它从指间滑落,他咬着牙压抑着自己不平稳的声线,问她:“你有没有搞错啊乔小凝,三哥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回到我身边,这是你唯一还能和他有交集的方式,不然我保证,你将会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
复岸的声音一字一顿、慷锵有力,像是在帮乔小凝认清现实一般:“他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女人,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丝痕迹。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就像是小孩子在捂着嘴嚎啕一般,那声呜咽不小心的泄露钻进复岸的耳朵里。
让他顿时痛成一片。
她在哭。
该怎么办,她在哭。
要赶快哄好她啊。
可是他不会。
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女孩都不可能被他哄好。
因为那个人一丝一毫都不曾爱他。
可怎么办呢,他真的不想她哭。
复岸感觉自己那颗好容易缝补好的心,顿时又裂开,露出几个大大小小的窟窿,风轻轻一吹,便从他心中钻了过去。
里面什么都没剩下,全部都被席卷的一干二净。
于是男人终于败下阵来,他亲眼看着自己筑起的堡垒被摧毁的一干二净,认清所谓的复仇和快感底下掩藏的真相。
复岸沙哑着嗓子,眼神空洞,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一般,他独特的金属质感的嗓音别扭的覆上一层柔缓,学着去温柔:“别哭了。”
就像是五年前的每一次。
……
乔小凝回到家的时候,别墅内灯火通明,她面带心事的走到卧室,一言不发的坐在飘窗上望着外面的黑寂。
双手轻轻环住自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猫,她将下巴埋进膝盖中。
偶尔才会轻轻吸一吸鼻子。
阮林峰一进卧室就看到她这个样子,可怜弱小又无助,让人忍不住泛起点点心疼。
他看着对方的侧影,瞧着女孩因为听到动静而抬起头来瞧他,带着满眼的红色血丝和无措的模样。
面上没有半点波澜,男人望着对方这幅模样,有些自嘲的在心中想,他是真的分不清女孩的这些情绪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阮林峰无奈的挂了一丝苦笑,垂下眼睛。
复岸是他最好的兄弟,两个人不仅配合默契,就连性格、习惯、喜好也都惊人的相似。
所以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孩,被这个女孩耍的团团转,明知道对方是朵带刺的玫瑰,还是忍不住去一吻芳泽。
看着自己一点点坠入深渊。
只是阮林峰觉得自己比复岸要幸运一些,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坦诚自己的心意,对她彻底认输便被自己的好兄弟及时悬崖勒马。
半晌,女孩用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晶莹,她踮着脚尖从飘窗上下来,白嫩的小脚踢着木色拖鞋走到他面前。
乔小凝脸上怯生生的,无措的晃动着那双布满水汽的眸子,她虽然伤心却还是托着一抹笑瞧过来,脆弱的像是一个玻璃娃娃。
“阮哥哥,你回来了……?”
她似乎不敢确定他的想法一般,轻声又不安的小心翼翼打探。
阮林峰看着她这栩栩如生的演技,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彻底承认复岸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是真的。
如果继续下去,他只会重蹈他的覆辙,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毕竟复岸和他何其相像。
于是阮林峰在瞧着对方两秒后,勾着礼貌绅士的笑意,迎合着眼角那点深沉的眼纹道:“乔小姐,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