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夫人叫我若平就行。”
“那个只着中衣的男子是你的夫君？”
昌夫人看了一眼扔在一旁的外衫，刚才在聚贤堂时，玉明希是陪在若平身边的，而且他当时只穿着中衣，一看便知这外衫是他的。
若平本来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红晕，忙低了头道：“不是。”
“看我，净瞎猜，若平你可别介意呀！”
“哪里，夫人多虑了。”
说话间，昌夫人已经将伤口包扎好，取过将人备好的衣裳道：“这是夫君前些天刚让人给我做的衣裳，还没穿过。我看咱们俩的身量差不多，你就先凑合着穿吧。”
“这怎么好意思，我包袱里带着衣裳呢，让人取来便是了。”
若平刚要推脱，却被昌夫人压住了手：“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反正我的衣裳多，也穿不过来的。”
“那就多谢昌夫人了。你的夫君对你可真好。”若平由着昌夫人帮她把衣裳穿上。
正巧九月端了汤盅进来，连忙放在桌上道：“夫人，还是让奴婢来服侍姑娘吧。”
昌夫人让出了位置，到桌边将汤盅的盖子掀开来一条缝隙，满意地点了点头：“麦冬黑枣乌鸡汤最是补血养气，这还是夫君特意向人讨来的方子呢。”
若平穿好衣裳，歪着头看了看昌夫人，一般土匪的压寨夫人不都是抢来的么？刚刚与赤龙他们遭到时，小个子还说要把她抢回来献给大哥做压寨夫人。可听昌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明是跟昌弘方感情很好的样子。
看她的年纪应该比昌弘方小不少岁，两人一个是土匪头子，一个看起来象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实在搞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成为恩爱夫妻的呢？
昌夫人见她若有所思，亲手盛了汤递到她的面前：“若平，赶紧先把汤喝了，不然一会空着脖子服药对身子不好。”
“多谢昌夫人。”若平接过碗来，一勺一勺喝着汤。
昌夫人笑了笑：“我娘家姓许，闺名清如。应该长你几岁，若不嫌弃，你就叫我声姐姐吧。”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清如姐姐的名字真好。”
“若平妹妹还真是好学识，这寨子里除了夫君，没人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妹妹倒是一下就听出来了。我娘家原本还真都是读书人，只不过后来没落了，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
“昌大当家的也是读书人出身？”
昌弘方长得四方大脸，身材也很高大，看着孔武有力。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因着他是土匪头子，让人想像不到他不居然是读过书的。
“夫君原本生在官宦之家，也算是文武全才。只因他的父亲在官场上得罪了人，遭到陷害，满门抄斩，只有夫君一人逃了出来。半路上遇人追杀，幸得贵人相救，才保全了性命。因走投无路，便落了草。不过，他从来不滥杀无辜，也算是盗亦有道吧。”
昌夫人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丈夫是土匪而感到自卑，反而尽显赞美之意。
“清如姐姐与大当家的如此恩爱，真让人羡慕。”若平说道。
昌夫人一双清澈的眼睛眸光流转，带着盈盈笑意：“都道是土匪杀人不眨眼，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其实也不尽然。我认识夫君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居然是个占山为王的。直到后来被他救了，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我却一点都没有因为他是土匪而怕他。”
“看来姐姐与大当家的还有一段佳话呀！”若平的唇边溢着真诚的笑，丝毫没有揶揄讽刺的意思。
昌夫人抿了抿菱唇：“不瞒妹妹说，我可不是被抢上山的压寨夫人，我是夫君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当年我才十七，家里开了个小铺子维持生计，卖些针线、杂货。因着家中的姐姐都已出嫁，只剩我一人待字闺中，爹娘身子又不是太好，你也应该知道，象我们这种没落了的人家也没那么多可讲究的，所以我就常到铺子里帮帮忙。夫君说他是下山到镇子上办事，从铺子前经过时，偶然就看到了我。”
“从那开始，他常到铺子里买点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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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玉明希篇 第三十七章 明媒正娶的压寨夫人
“从那开始，他常到铺子里买点儿东西。”昌夫人说到这里，突然噗呲一声笑了，“你都猜不到他来买什么。”
“不会是买女人才会用的针线吧？”若平觉得有趣，猜道。
“若是买针线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每次来都只买一根针或是一根线。”昌夫人眨了眨眼睛，带着几许甜蜜之色，“后来有一次，他又来买了一根针，给了一两银子。我就说这也找不开，干脆下次一起给吧。他说，那就不用找了。拿了那根针就走。”
“再后来，镇子上的一个老财主要纳我做妾，我爹死活不同意，那人居然扔下聘礼说第二天就来抬人。我娘当时就病倒了，我也不想活了。谁成想，当晚老财主家被人抢了，来人还留下话说，胆敢纳了我，就让老财主断子绝孙。第二天媒人上门来说媒，我才知道是夫君干的好事。”
“本来我爹娘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有些犹豫。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况且还有之前那么一出，我再寻别的婆家也是不易的，干脆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嫁过来之后，夫君对我也是极好的，我俩做了十一年的夫妻，刚成亲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所以说，这男人啊，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他能不能疼惜你。”
昌夫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若平就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是在想，昌夫人讲了这么多，听似在讲述她与昌弘方之间的事情，实则是想要告诉自己昌弘方并非大奸大恶、忘恩负义之人。
果然不出若平所料，接下来昌夫人话锋一转，说道：“我们成亲之后，夫君更是严厉约束手下的人，不许他们欺压当事的百姓。但因夫君名声在外，前来投奔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山寨的规模也跟着越来越大。这不，前些日子赤龙带了一帮弟兄前来入伙。他爹从前活着的时候与夫君有几分交情，所以也不好拒之门外。谁成想这帮家伙居然伤了若平你，唉，看来他们是放着好日子不过，这是要往死里作呢！光是他们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连累着夫君对不住朋友，唉……！”
“清如姐姐不必过于担心。明希……玉公子不是个狭隘之人，事情弄清了，自然也就过去了。”若平淡淡一笑，低头将剩下的汤喝完。
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今天寨子里来的姓玉的客人要找若平姑娘。
昌夫人掩唇而笑：“这么一会儿就来要人，看来玉公子对妹妹还真是用心。”
若平面上一红：“清如姐姐说笑了，他只是担心我的伤势罢了，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行了，姐姐也不难为你，赶紧去吧。”昌夫人亲自将若平送了出来。
玉明希等在院外，见若平出来，上前一步问道：“伤怎么样了？”
未等若平开口，昌夫人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象若平这般刚强的姑娘家，那么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却连哼都没哼一声。现在虽然是上了药，包扎好了，但还要好好将养些日子才是。”
“清如姐姐言重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若平淡然道。玉明希挑了挑眉，没想到一向清冷的若平这么快与昌夫人姐妹相称了。
“这哪里还是小伤，都快见骨了。”昌夫人瞟了一眼玉明希，“客房已经准备好了，玉公子先带若平去休息。一会儿，我让九月把煎好的药送过去。”
“有劳昌夫人了。”玉明希拱了拱手。
“玉公子不必客气，好好照顾若平。有事尽管差人来找我。”昌夫人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
玉明希引着若平往客房那边去，经过校场的时候，就见赤龙和那个小个子被吊在一个架子上。两人均是赤着背，上面布满了伤痕，旁边还有人在拿鞭子往他们身上抽。两人倒是有骨气，都是咬紧牙关不肯叫出来。
“被他们大当家的罚了。”玉明希淡淡地说道，“他们是刚投奔到这里的。想做笔大生意在山寨里站住脚，就背着昌大当家下了山。大当家一向治下严厉，他们两人是领头的，每人五十鞭子，其他从犯也都受到了惩治。”
“昌夫人也跟我说了，他们下山的事昌大当家并不知情。”若平别过脸，不再看校场中两个受刑的人。
玉明希瞥了她一眼：“你好像跟昌夫人挺投缘的。”
“是她让我叫她姐姐。”若平微勾了唇角，“她是大当家明媒正娶的，并不是抢上山来的。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
“看得出来，大当家很在意他的夫人。挺让人羡慕的。”玉明希边走边说，没有看到若平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惆怅。
晚上昌弘方设宴款待镖队的人，若平因为有伤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赤龙兄弟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前来请罪，玉明希大手一挥：“既然你们大当家的按照寨子里的规矩罚了你们，这事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