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小丫头跑进去搬了椅子来，莫璃轻轻坐下，看着柳香道：“都别吵，你慢慢说。”
柳香抹了抹泪，抽噎着说：“刚才采莲苑的秋环来给奴婢送绣花样子，奴婢就跟她在墨渊阁外面聊了几句，并没有多说什么。谁知若平过来就把秋环踹倒在地，奴婢也被她扇了一巴掌。”
莫璃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眉，这个采莲苑她听说过，原本是个客院，高祉兰每次来王府都会住在那里，久而久之，便成了她专用的院子。
自从成亲之后，莫璃还没见过高祉兰，如果不是柳香此时提起采莲苑，她都快把那个人给忘了。
莫璃自上而下睥睨着柳香问：“你说的那个秋环呢？”
“秋环伤着了，被人抬了回去。”柳香两眼带泪，如果可以忽略她那肿起来的半边脸，倒真真的是个梨花带雨的美人。
莫璃抬眼看向若平：“你说吧。”
“是，小姐。”若平睨了一眼地上的柳香，“那个丫头问她世子爷对她如何，她说她根本近不了世子爷的身。”
“本来就是这样，奴婢也没有乱说呀！”柳香说道，“奴婢和仙儿姐姐本来就是王妃送过来服侍世子爷的，这事儿府里的人都知道，秋环问起也不奇怪，若平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
“府里人都知道你是来服侍世子爷的？那不让你们进内院倒是本世子妃的不对了？嗯……？”莫璃面带浅笑看着柳香，故意拉长了尾音。
“奴婢不敢。”柳香连忙垂下了眼眸，“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莫璃点了点头：“好，很好。本世子妃就喜欢实话实说的人。不过，王妃是送了几个下人给墨渊阁，却从来没说过这些人要如何安排。既然你说府里的人都知道你和仙儿是王妃送来服侍世子爷的，那本世子妃为何不知？你的意思是本世子妃不是王府里的人？还是根本就不是人？”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柳香急忙解释，眼前的世子妃虽然一直笑意盈盈，可怎么看，那笑都带着冷意，让人脊背发凉。
“何嬷嬷，你是这墨渊阁的总管事嬷嬷，你来说说看，这事儿应该怎么办？”莫璃微侧了头说道。
她身后的何嬷嬷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回世子妃的话，在背后妄议主子轻则掌嘴，重则杖毙。”
“奴婢没有妄议主子，奴婢只说是近不了世子爷的身。是她打人，应该罚她！”柳香指着若平叫道。
“啪”的一声，何嬷嬷上前又扇了柳香一个嘴巴，怒斥道：“还说没有妄议主子，世子爷是你一个做下人的能肖想的吗？”
“为什么不罚她，只罚我！这不公平！”柳香尖叫着。
何嬷嬷冷哼了一声：“若平并没有将自己卖给王府，她是自由身，是世子妃的侍卫，有权处罚你，明白了吧？拖下去，掌嘴，直到她知道错了为止！”
柳香还想辩驳，被两个粗使婆子过来堵住嘴拖了出去。
何嬷嬷朝莫璃福了福身：“老奴治下不严，请小姐责罚。”
“这次先罚半个月的月例，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加倍。”莫璃边说，边朝垂花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起身回了屋子。
“老奴谢小姐开恩。”何嬷嬷应着，又朝其他下人说，“下次再有人背后议论主子，一律杖责，然后发卖出去，都听见了吗？”
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回答“听见了”，这才散去。
隐在垂花门外的仙儿往后缩了缩，天气还有些微寒，她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暗骂柳香这个蠢货，只会惹麻烦。不过，倒是可以借这个蠢货挨打这个机会做出点什么来。想到这里，她转身朝着柳香被拖走的方向追去。
直至戌时过了，慕容楚才从城外的军营回来，刚进墨渊阁没走几步，一个人从旁边的小路上哭着跑过来跪在他的面前：“世子爷救命！”
借着路边石杆上的灯笼看清面前跪着的是个身着粉衣的娇媚女子，慕容楚不由得微微蹙眉。
十一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地上跪着的人，侧首低声道：“主子，是王妃送过来的丫头仙儿。”
仙儿连连点头，一双媚眼含着泪光，楚楚可怜地望着慕容楚道：“求世子爷救救柳香吧，她快要不行了……”
“怎么回事？”十一问道。
仙儿往前挪了挪，语带抽噎：“柳香犯了错被责罚，整张脸肿胀不堪，现在昏迷不醒，还请世子爷救命！”
“内宅之事，你去找管事嬷嬷，拦在这里算什么！”十一斥道。
此时的仙儿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这里守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等到了世子爷回来，世子爷没发话，他却在这儿问起来没完。
可他问了，自己又不能不答，只好说道：“仙儿进不去内院，只能托嬷嬷给世子妃带话，可嬷嬷只扔了瓶药给仙儿，那药涂了，柳香却是更加疼痛难忍，最终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仙儿错开十一，又往前挪了挪，离慕容楚大概两步之遥，仰起妆容精致的小脸望着他：“世子爷，柳香虽然犯了错，但罪不至死，如今打了打了，就留她一条命吧。求世子爷救救她。”说罢嘤嘤低泣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今晚都听我的
仙儿嘤嘤低泣起来。
慕容楚神色不悦，抬腿往前走，仙儿跪在地上，只见面前袍摆微动，以为世子爷是朝她而来，心中暗喜。
可那袍摆只是从她身边略过，世子爷居然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绕过她走了。
这让仙儿如何甘心，立即扭转了身子伸手去抓那即将远去的人。不过，还没等她碰到那片衣角，一道劲风袭来，只听“呯”的一声，一抹粉色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在不远处的紫竹之上。
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墨渊阁内立刻燃起一片烛火，侍卫和下人都朝这个方向而来。而始作俑者却步态稳健地朝内院而去，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十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竹林对刚刚赶过来的何嬷嬷说：“把人抬回去吧，看看还能不能救活。”不是他非要咒仙儿死，刚才虽说只是掌风将人扫了出去，可对于仙儿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来说，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儿去。
莫璃听到外面的动静，刚把丹玉打发出去瞧瞧怎么回事，就见慕容楚一脸寒霜走了进来。
“外面怎么了？”莫璃下炕迎了上去，边替慕容楚脱外衫边问。
“一个没长眼的下人，挡了路。”慕容楚两臂伸展开来，面色缓和了许多。
莫璃将他的外衫挂到衣架上，又拿了家常的袍子帮他穿上，也没再多问，反正一会儿丹玉自会向她禀报。
慕容楚去了后面的净房，丹玉也从外面回来了，低声俯在莫璃的耳边将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璃额角直抽，问：“伤得严重吗？”
“还活着，只是嘴角带血，干瞪眼说不出话来，何嬷嬷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丹玉撇了撇嘴，“我瞧着她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粉嫩的衫裙，脸上也是仔细妆点过。”
莫璃一脸的黑线，人都那样了，你还有闲心看她是不是打扮过，姑娘，你的同情心哪儿去了！
可是，话说回来，莫璃也没觉得仙儿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何嬷嬷做事极有分寸，掌嘴而已，不可能出人命。既然仙儿觉得自己的好姐妹快死了，去求世子爷救命，怎么还有心情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得不说，这妞的确比柳香有心计，知道把握时机，只不过世子爷可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挥挥手把丹玉打发出去，让她去厨房把煨在火上温着的饭菜取来。自从发现莫璃身体有寒症，他们俩大部分时间都在墨渊阁吃饭，偶尔去前院用膳，也只是象征性的吃几口，而且都是跟刘氏吃一样的菜。
转身见慕容楚已经从净房里出来，莫璃笑着道：“还没用晚膳吧？我已经让丹玉去取了。”
慕容楚伸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一扫刚才进屋时的阴郁，眼角眉稍都带着笑意：“还是有媳妇好，一回到家里就有人侍候着。”
小丫头最近越来越贤惠了，每次一回来，忙前忙后的侍候他，虽说有些笨手笨脚，甚至偶尔还会扣错扣子，却也让他十分受用。
莫璃轻笑：“你不是不喜欢让别人侍候么？”
“我只喜欢让娘子侍候。”慕容楚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指，凑到她耳边低声音道，“那个……都好了，今晚为夫可以好好侍候侍候娘子。”
其实莫璃的月信前两天就已经结束了，因为这一次失血较多，慕容楚为了让她养养身子，一直都隐忍着。
“外面都要死人了，你还有心情想这种事情！”莫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与我们何干。”慕容楚淡然道，“别为了外人坏了我们的兴致。”
莫璃简直无语，不过话说加来，就算是慕容将军将府中下人打死了，谁又能把他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