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子,回你自己房间去吧。”静子的父亲用手语对静子说道。
男人望着静子的背影眼底的愧疚难过怎么也抑制不住,这个因为工作未满四十就两鬓斑白,满经风霜的中年人不停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
蒋毅航是一名网络电视台的记者,今天他接到上级命令说让他采访一下在聋哑残障学校受到性侵的孩子,回去做一篇报道。
旁边的摄像师一直跟着他,拍摄这群孩子的居住地,一路的破烂泥泞让他们难以想象,他们不是没有去过乡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烂的路,想到那群聋哑残障的孩子他们就忍不住气愤。
当他们扛着摄像师赶到的时候静子的父亲低着头,直接给一个少年跪了下来,眼泪不停的流淌,双手合十,想要给舒澄磕头,“恩人,恩人,谢谢……谢谢……”
舒澄扶起男人,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唇角微抿,今天她没有戴口罩,在这所贫穷的家庭她没有一点知名度,她也不需要口罩。
蒋毅航和摄像师对视了一眼。
“那个少年是……舒澄?!”
“就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男人好像一直在喊他恩人?”
“就算是他写了《熔炉》,也用不着这样感谢他吧?”
舒澄漆黑的眸子看向这个明明只是中年却已两鬓斑白的男人,抿了抿唇,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
男人抬起头,刀子露了出来,望着舒澄的眼里充满了狰狞的愤怒,趁着舒澄扶起他他的刀子直接捅在了舒澄的腹部。
血一下子流了出来,一点一点把舒澄的衣服染成红色。
旁边的蒋毅航和摄像师也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报警并将舒澄护在身后的时候,舒澄捂着不停流血的腹部,看向男人漆黑的眼眸一眨也不眨一下。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舒澄终于开口说话了,低沉的嗓音淡淡的,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很平静的语气:“为什么?”
男人盯着舒澄的眼眸,心底有些发毛,声音却不自觉的提高:“为什么?”
“你说是为什么?!”男人的眼里充斥着愤怒,“你说是为什么?!你懂什么呀?!”
舒澄没有说话,盯着男人的漆黑的眼眸深邃,一望无垠,单手捂在伤口处,另一只手点住了一个穴位暂时性止血。
男人冷笑了一身,情绪越来越激动:“你懂什么?!
第273章 不可扭曲如蛆虫(二十三更)
“你知道静子将来会面临什么吗?!”
“你有看到街坊邻居的眼神吗?!”
“你知道一个被那样的女孩子以后的生活吗?!”
舒澄和旁边的蒋毅航以及摄像师听着这个父亲的话都陷入了沉默,要帮助这些受到性侵之后的孩子,何止是惩治畜生这么简单?
“你曝光了!”
“你让学校倒了!”
“校长进监狱了,你就以为你是英雄了吗?!”
“我们有说过要你帮忙吗?!”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愤怒。
“你们不过就是一群有钱来看我们笑话的人罢了!”
“轰隆——”几阵雷声,黑云象一群奔腾咆哮的野马。一层层漫过头顶,越聚越厚,越压越低。
舒澄漆黑的眸子凝望着那个男人,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她不明白。
“哗啦哗啦——”雨下起来了,舒澄在在雨中,雨水混合着鲜血把舒澄的衣服都染红了。
男人眼底的愤怒却依旧没有消散,“校长就算再人渣又怎么样?!”
“你们有钱,你们曝光学校!”
“曝光之后呢?!你们是英雄!我们呢?!”
“被街坊四邻看不起,以后静子怎么办?!你们说啊!”
蒋毅航看着愤怒的男人反驳道:“快要送静子去慈善机构……”
“慈善机构?”男人大笑了三声,“那所学校不是慈善机构吗?!”
“你们懂什么?”男人望着他们,“你们又知道什么?!”
“就算……就算……”
“就算校长再人渣又怎么样?!”
“轰隆——”又是一阵雷声,少年耷拉着脑袋,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全身,无人看到的角落黑眸幽沉,一望无垠。
“只要不曝光,静子就还是有吃有穿的,我就还能做着校长介绍的工作……我们一家子的人都还可以活下去!”
“现在呢?!”
“没有了工作……什么都没有了……还要面对所有的嘲讽和同情……”男人摇着头,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舒澄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嗓音淡淡的有些压抑,“你早就知道了吗?”
“对,我早就知道了。”男人又是哭又是笑,“你会骂我人渣吧!哈哈哈,我确实是人渣,但是我这样……只是为了我们一家能够更好的活下去!你根本不会懂!”
“确实,我不懂。”舒澄黑色的头发已经被完全淋湿,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男人,冷笑了一声,“难道因为习惯了黑暗,就要为黑暗辩护吗?”
“你因为自己的苟且而很得意吗?”
男人冷笑了一声,似乎想要解释。
少年继续说道:“我只知道我父亲以前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
男人,旁边的蒋毅航以及摄像师望着少年,有些不明白他突然转变的话风。
“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少年望着男人的眼睛,“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第274章 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二十四更)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
蒋毅航站在雨中沉默了,摄像师也沉默了,男人也沉默了,没人说话。
少年的那一句“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响起在在场的三人心中。
蒋毅航心底有些唏嘘,在这之前他听说过少年的名声,说他是全能学神,说他是体育健将,说他是歌手是演员,蒋毅航一直以为这个少年是靠炒作出来的名气,直到今天。
当少年说出“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他所有的名气,他信了。
少年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炒作?
现实版《熔炉》的曝光者,救下女孩的无名者原来都是他,而他什么都没有说过,给人们写下了《熔炉》。
这样的少年又怎么可能会去炒作?!
……
当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少年腹部流的血已经将下半身衣服,已经站不稳了,头有些晕,脚下也漂浮得很,蒋毅航见状马上扶起他。
少年捂住腹部,推开了蒋毅航,唇角微微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男人,不曾说话。
“警察同志,我自首。”男人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少年的伤口是他造成的,女儿受到的伤害也有他的责任,说到底是他太自私。
舒澄从糖盒里掏出一颗糖递在嘴里,此时的她头已经有些昏了,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静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说不上来的烦躁,她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了被警察戴上手铐的父亲,静子的嘴里发出“呜嗯呜嗯”的声音,跑过去护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眼眶一红,别过头去。
静子又转过头看着身上带着血的大哥哥,静子跑过去用手语不停比划着:“哥哥,哥哥,你先告诉他们不要抓我爸爸好不好?”
舒澄捂着受伤的腹部,静静的看着女孩,沉默不语。
“哥哥,你救救我爸爸好不好?虽然我爸爸有时候也会打我,但是我爸爸不是坏人。”静子不停的用手语比划着,担心溢满了眼眶,“求求你了哥哥,上一次我偷偷跑出学校去,就被抓起来了,会很痛很痛的!”
舒澄努力保持着清醒,漆黑的眸子盯着静子,用手语告诉她:“那是你父亲自己选择的路。”
静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澄澈的双眸里满是疑惑。
舒澄的面色已经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勾起,用手语告诉静子:“今天,哥哥教你一个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