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早说与她并不是坏事，我们的计划也得提上行程，她早一日得知早一日做决定对我们而言才是好的。帮，则还是我的好女儿；不帮，则没留她的必要。”
“鸢儿可是您的亲生骨肉。”陆子谦大惊。
“亲生骨肉？帮着外人对付我的亲生骨肉？谦儿，她已将你们的往事忘却，不再是你的鸢儿，望你好自为之。饭桌上，百里炼如何待她，莫非没看够？”
陆子谦面上表情僵住，岂止饭桌上，花园里两人打情骂俏已让他很不是滋味儿。
“不，鸢儿只是一时忘记，谁也不能保证她终会有想起的一天。”
纪清鸢抬手将茶送入口中：“只怕那天她早已和百里炼做了黄泉夫妻。”
“姑父！”纪翔如此心狠手辣，陆子谦不得不再次考虑自己的后路，他日后夺得城主之位，真会让他区于他下。
“你放心。我说的是鸢儿不愿帮，她既是我女儿，纵然不愿帮我也不至于帮百里炼对付我。”纪翔知陆子谦心中所想，自己得先稳住他。“我已给了她十日，十日之后便能得知她的想法，到时再做打算。”
“若鸢儿选了百里炼，姑父会如何？”
“到时，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几人回府已晚，下人大多睡下，大门外只留两个下人看守。
纪清鸢百里炼各自洗漱后如同平常一般入睡，他搂着她，她整个人镶嵌在他怀里。
安静的夜里，漆黑一片，纪清鸢不由自主回忆起白天纪翔说的话，他可能会杀了百里炼。她既不想帮纪翔夺取城主之位，更不想帮百里炼对付纪翔。可一半兵权在她手里，她不选择也不行。
这两人，她都不信。她不信纪翔得了兵权夺城后会放过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这样的枭雄对亲情不会过于看重。百里炼，她也不信，那日的走廊的话便表明了他的立场，她迟早要回纪府，也就是说，他解决纪翔之后便会送她回纪府。不论选谁，她的结局都很惨淡。
内心烦躁，怎么说也同床共枕有一段时间了，她都快习惯他的存在了，纪清鸢拉着百里炼环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叩打。她总喜欢拉着他的手玩弄，两人的手指相互交缠错乱，他偶尔会恶作剧夹住她的手指让她动惮不得，惹得她和他打闹。
“怎么，睡不着？”他感受怀里她的躁动。
“嗯。”纪清鸢的声音有些闷。
“在想什么？”
“百里炼，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纪清鸢转过身，没想到百里炼正好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
“何事？”
“你喜欢我么？几分真心？”她做事向来直来直往，这样拖泥带水，真真假假的日子她过够了。
百里炼怔住。纪翔下午定是和她说了什么，否则她不会如此认真问他自己对她的喜欢。他该骗她么，骗得她的真心以此来对付纪翔。
喜欢？真心？难以回答，只因他自己都未弄清。他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郎，也不是始乱终弃的薄情郎，但对于她，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倘若她不是纪翔的女儿，他和她也不会交集。说是演戏，可他自己都未察觉他的动作有多自然。
百里炼在纪清鸢耳边娓娓道：“喜欢。”
“你说的是真心话么？”她揪着他胸前松松垮垮的内衫。
“夫人觉得呢？”
“不是。”她说地很轻，可在这寂静的深夜，再轻的话语也能听清楚。
“为夫说了真心话，夫人反倒不信。”他扣住她的脑袋按在胸口。
“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和我有关的东西吧。”
纪清鸢怅然看破一切的语气，百里炼内心一窒，他对她也不全然是演戏。纪翔落败，他当真能如计划那样，送她回纪府么。百里炼也开始迷茫。
“别想那么多，”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你是我百里炼的妻子，是陪我一辈子的人。”
他还是没能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大概这也是一种答案，她再追问，便是给自己难堪了。
只要你真心，我就选你，被利用也无所谓，最后结局如何都不重要了。
第24章 途中遇刺
纪府停留几日后，城主府中事务堆积，百里炼也无法再待，告别纪翔后即刻启程回府。
青竹将那晚逛夜市的事一一告知纪翔，纪翔得意非常，百里炼肯如此待纪清鸢，说明纪清鸢在他心里分量不低，他日后计划成功机率只会更高。
“终于回家了。”纪清鸢在马车内睡了一下午醒来伸了个懒腰。
“更喜欢城主府？”
“废话。”纪清鸢撩开车帘，“怎么天都黑了？”她也没睡那么久吧。
纪府不是家，城主府才是。
“因为我？”他俯身靠近她。薄唇近地能贴在她的额头上。
“不要脸。”纪清鸢白了一眼百里炼，但她不否认是因为他。她对纪府毫无感情，待的几日也不甚喜欢，别扭地很。每次见着纪翔都不知说什么，时不时遇见陆子谦更是一眼难尽，陆子谦那眼神盯得她浑身发麻。
“不要脸？”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在她颈间轻啄，灼热的呼吸四处游走，“夫人在暗示我？”
纪清鸢缩着身子：“你……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嗯？”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抚着细长的白玉瓷颈。
“我跟你说你敢……哎呀……”
倏然马车剧烈抖动，百里炼抱着纪清鸢一个翻滚，手中折扇一展挥出射进马车内的竹箭。
此时马车外的打斗声不绝于耳，想来他们是中了埋伏，对方人还不少，凤瑀凰枭在外和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纪清鸢的心一沉，电视剧里常见的外出遇袭套路，不死也伤，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没活够，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间都未开始。跟生命安全一比，去他的情爱，去他的纪翔，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少城主快走！”凤瑀急切的声音消失在刀剑交击声中。
百里炼会意低声道：“抱紧我。”
纪清鸢清楚现在身处危险境地，她不该是他的累赘，他救她是情分，不救也正常，她自认在他心中地位还没那么高。
“嗯。”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没有多话。
百里炼抱着她破门而出，足尖点在马头上，借力跃向一旁的树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竹箭划破空气的响声，纪清鸢能感受到百里炼的轻功炉火纯青，带着她也丝毫不损他的迅疾。
黑夜中，她看得不真切，但直觉告诉她，他优雅有型的薄唇此时一定是抿着的。
两人在竹箭中穿梭，她害怕地很，但也安心地很，因为他在。
“你中箭了？”他抱着她的手一松，踏树的频率也低了一些。
“没事，快摆脱他们了。”
“要不你一个人逃吧，我去引开他们。”
“你不行，太笨了。”说着他抱着她的力道又紧了。
百里炼说得没错，她确实不聪明，可她更怕连累他。她不会武功，遇上危险只能依靠他。日后离开他，她该怎么办。
几个跳跃，百里炼抱着纪清鸢在一处小溪流边停下，他需要处理伤口，皑皑的月光打在两人身上。
他放开她在溪边坐下解开自己的外衫：“摆脱他们了，别担心。”
“你手臂中箭了。”逃命时，她只注意到他中箭，却不想是右臂。
百里炼出手连点身上两处大穴止血，淡淡道：“会拔箭么？”
“我，不敢。”她在他身前坐下。
“我自己来不方便会加大伤势。”他抬眼。
“我。。。。。。”纪清鸢犹豫，她一个现代人哪经历过这些，杀个鱼都要死要活，折腾好半天。
百里炼也不勉强，伸出左手欲拔箭。“等等。”纪清鸢按住他的左手，“我来，匕首给我。”
“有劳夫人了，记得轻点，为夫怕疼。”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话。”纪清鸢小心翼翼割开竹箭旁的衣物露出中箭部位，索性月光够亮，方便她处理伤口。
“疼吗？疼的话我再轻一点。”光看着伤口她都觉得疼，心里酸涩无比。
“不疼。”他凝视她专注的眉眼，心痛明明白白挂在脸上，其实以他的身手大可不必中那一箭，但他更想知道她对他受伤的反应。
纪清鸢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往竹箭握去，第一次拔箭，她心里忐忑非常。
“手抖什么，拔的时候记得要快。”
纪清鸢哽咽：“我怕我拔不出。”
“把我当成你的杀父仇人，使出全部力气。”
“还不如把你当成负心汉，我能狠一点。”她被他的话逗笑，随口回一句。
负心汉？她更在乎他抛弃她？
“你想想你身怀六甲，偏偏我休了你还迎娶别人的姑娘，那姑娘比你漂亮，身材嘛，也比你好。。。。。。”
即使知道他在说笑，可听到他娶别人，夸别人，她终是不高兴，握紧箭身一个用力拔出。
“嘶。。。。。。”百里炼吸气。
“疼了？我给你吹吹。”纪清鸢暗自责怪自己下手太重，俯身对着伤口吹气。
他看着她傻气的动作好笑：“夫人不如亲我一下，比吹气解疼。”
“闭嘴！”她横了他一眼，用锋利的匕首割下自己的裙摆，沾着溪水为他清洗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