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王延龄还有这两下子,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文雅风\\骚的政客和讲究吃穿美色的花花公子,没想到还有锋锐犀利的一面,舞得一手好剑。
收了剑势后,王延龄迈着懒散又有些微晃的步子,拿着剑走进亭子里,抓起一个酒坛子,仰脖喝了一大口,动作豪放潇洒,身姿恣意放纵。
艾怜刚想偷偷往回走,就被王延龄喊住了:“夫人,月色撩人,你也偷看了这许久,何不过来与我饮上一杯?”
这话说的,明晃晃的勾`引啊!
艾怜最不怕的就是这种事。反正要攻略他,还是抓住这个难得的他主动勾搭她的机会吧。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进了亭子,看了看石桌上,没有菜肴果品,就是一坛子酒还有一个金樽。
艾怜对金樽很感兴趣,拿起这件东西在灯笼光下细看,金樽上面竟然还镶嵌着各种红绿的宝石,这可真是件宝贝啊,王延龄真是有钱,这么珍贵精美的东西竟舍得拿来饮酒用。她心里评估着这么个东西要是拿到现代社会,会值多少钱。
王延龄手中持剑,另一只手抓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朝艾怜拿的金樽里倒了满满一下酒。
不少酒都溢了出来,弄得艾怜满手都是。
他这是喝了多少啊?醉得手都不好使了。
王延龄随即把手中的酒坛子跟艾怜手里的金樽对碰了一下,颇有些放浪形骸地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干!”说完举起酒坛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艾怜可没兴趣陪一个醉鬼饮酒,趁他不注意,伸手把金樽里的酒全都泼亭子外去了,见他还在抓着酒坛子仰脖子喝着,便继续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金樽。
王延龄喝光了酒,见潘氏只顾盯着金樽兴致勃勃地研究,并不看向自己,于是自嘲地说:“相爷我风流倜傥,俊美绝伦,貌似潘安,才如比干,就连圣上都夸我是天下第一公子,可惜在夫人眼里我还不如一件酒器,真是让我无地自容。”说完一扬手把酒坛子扔到了台阶下,摔碎了。
艾怜听了这话,把眼睛从金樽上收回,转向了王延龄。
橘黄色的灯光里,王延龄美得惊人,运动后加上喝了酒的原因,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波光潋滟、扑朔迷离,白皙的双颊泛着红晕,唇色也越发红艳,领口大敞着,露出一大片光滑紧致、肌肉清晰的胸膛。
此刻的王延龄有种妖异、诱惑之美。
艾怜怕自己定力不够,不敢再看。
忽然一阵清风拂来,王延龄红红的袍角在夜风中摆动,发丝也随着微风轻轻飘扬,风里隐隐传来了他身上的幽香,还夹杂着一丝好闻的汗味。
这若有若无的成熟男性的味道马上被艾怜的灵敏地嗅觉捕捉到了,顿时唤起了她身体深处对异性的渴望。
她很想把他就地扑倒。
幸好她没喝酒,脑中清醒得很,忙后退了一步靠到了亭柱子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扯谎道:“相爷,您醉了,酒味儿实在是太冲人了。”
王延龄闻言,低头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嗅了嗅,闻不出什么来,抬头见艾怜离他远远的,后背紧紧贴在柱子上,如临大敌地看着他,好像在防备他对她无礼似得。除了曹氏外,还从未有女人如此嫌弃过他,王延龄心里很是不痛快。
他一想到潘氏有可能把他同陈世美做比较,她现在这么明显地嫌弃他的动作,肯定说明他处处不如陈世美了。心里便很不服气。他承认自己性格张扬狂傲,不如陈世美那样内敛深沉,但总有强过他的地方吧?于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让艾怜忍俊不止、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的话来:“吾与陈世美,孰美?”
艾怜初听这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顿时笑得跌坐在连接着柱子的围栏上,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这也太跳戏了,王延龄这位大宰相原来也有这么逗`逼的时候!他以为他是邹忌吗?这么好笑的桥段是系统事先设计好的,还是他这个游戏角色自己临时发挥创造的?看来宰相大人今晚真是醉得不轻啊!
见她如此捧腹大笑,王延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傻,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顿时有些发恼,喝道:“不许笑!”
艾怜却觉得他这人此刻比什么笑话都好笑,哪里停得下来?她一手抱着亭柱子,一手揉着肚子,看着眼前的大宋宰相,笑得有些岔气了。
王延龄觉得丢脸的很,阴沉着脸转身走出亭子。
艾怜的目光追随着他,见他走远了快要转弯时,故意大声调侃道:“相爷美甚,驸马何能及君也?”说完又高声乐个不停。
该死的!这女人!
书读得这么多,竟敢拿典故揶揄他!
王延龄恼羞成怒,转身,一扬手,把手中的剑用力向艾怜的方向掷去。
艾怜正笑着,忽然一阵凉风袭来,等她反应过来,那把剑已经刺进了她靠着的柱子上,剑身摇摇晃晃,离她的脸只有两三寸的距离。
她再也笑不出声了,目瞪口呆、惊魂未定地看着王延龄转过弯处不见了。香云被吓得跪在地上对王延龄的背影连连磕头。
很久,香云确定他走远了,才胆战心惊地站起来,跑到亭子里来看艾怜。
艾怜沉默着,试着拔那把剑。
王延龄的力道很大,剑深深刺进了柱子里,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剑拔出来。
他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明明是力大如牛的壮士。那么远的距离,他竟敢把长剑掷过来,不怕误杀了她吗?他哪里是醉得手不好使了?这准头,这力度,使她毫不怀疑他若想的话,一定可以刺中她的脖子。
他竟然真的会武功,刚才的舞剑并不是花架子。
这么个危险人物,武力值不容小觑,以后可得注意自己的言行,千万别再把他惹毛了。
艾怜拿着剑和金樽,把这些交给了香云,不敢让她拿去还给王延龄,怕他酒还未醒,会被再次激怒,便吩咐她把这些送到王夫人那里去。
第二天,王夫人过来,向她道歉:“听香云说,昨晚潘娘子受惊了,我代夫君向你道歉。我家大爷他只要喝多了酒,就有些失态,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艾怜也觉察出王延龄酒后有些不着调,他为什么说出那么一句?要嫉妒也是该嫉妒陈世美的才情呀,怎么会想着要跟他比容貌?还是说他对陈世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心思?
她对王延龄和陈世美之间的关系有些好奇,便问道:“夫人,相爷和陈世美交情如何?”
王夫人说:“没见他们有什么交情,潘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于是艾怜便把昨晚王延龄与陈世美比美的事说于王夫人听。
王夫人听后也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过之后,叹口气说:“我家大爷对陈世美总是有些耿耿于怀。”
于是给她讲了王延龄的一些情况。
第77章 探花郎
王延龄的祖母是先皇的姐姐, 王延龄的父亲和当今圣上是关系亲密的表兄弟, 所以圣上对王延龄一直都很喜欢。
十年前, 王延龄十八岁, 正是男孩子最美的年纪, 他因容貌美而名满京城,但他一直以此为耻,总想用才气遮掩他的美貌。他是皇亲国戚,明明可以通过恩荫获得高位,但他却坚决不受,毅然参加了科考, 果然如愿以偿, 名列三甲头名。在金殿之上,他本以为自己会是大宋最年轻的状元,谁知陛下夸他貌美, 给他的评价是‘风流倜傥,俊美绝伦,貌似潘安,才如比干, 只有探花的名号才能配得上他’, 于是把他钦点为探花郎,这事把他气得差点吐血, 可又不能同圣上理论, 只好无奈接受了现实。
此后文武百官对他的印象更是大宋第一美男子, 而忽略了他自身的才气。后来, 他还是凭着自己努力和过人的才干成为百官之首。
上一次科考,头三名中数陈世美英俊貌美,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都想看看这次圣上是如何钦点的。王延龄以为陈世美会和他一样,也会因为容貌美而被点为探花郎,谁知道竟被点为状元。
做状元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梦想。凭什么就只有他王延龄因为容貌美而屈居探花?
这件事让王延龄心里一直不舒服,觉得圣上对他不公平,但他又不能质疑皇上的决定,所以才一直和陈世美较劲儿的。
他最忌讳的事就是别人赞叹他貌美,但他又常常以貌美来自嘲。
听了王夫人的讲述,艾怜明白了。
王夫人柔声细语地说:“我家大爷这辈子顺风顺水,家世、富贵、地位、权势,什么都不缺,又是少年的探花郎,二十四岁便位极人臣,做了宰相,因此有些狂傲,不大把别人放在眼里。圣上疼爱他,对他很是宽容庇护,他又少年丧父,缺乏严父的管教,所以行事有些随心所欲、不大受世俗束缚,偶尔会做些出格的傻事。但好在他是有分寸的,丢脸也只是在自家内院里,出了宅门,他从不忘身为宰相的尊严和体面。潘娘子,他人虽自负,但绝不会为这种小事就恼恨你的,你不要害怕。”
王夫人又安慰了艾怜几句,见桌子上的针线笸箩里有个布做的鸡蛋大小的绿青蛙,胖嘟嘟的可爱得很,便拿在手里夸道:“你的手真是巧,这东西做的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