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不祥的感觉爬上心头,秦永焦急万分,忙向摊子边卖汤圆的老翁打听母子三人的情况。
老翁一边忙活一边告诉他说:“半柱香之前,一辆马车经过,母子三人上了马车走了。”
秦永听了一阵心惊,急忙又问:“马车什么样?可有什么标志?里面有什么人?她们娘三个是被掳走的吗?”
老翁摇摇头,开始招呼新来的客人。
见老翁没工夫搭理自己,秦永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老丈,我现在包下你这个摊子,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钱都归你,然后你继续摆摊。”
老翁见他给的钱多,便向刚来的客人赔礼道歉,把他们都打发走后,坐在桌旁,向秦永和秦婶子描述起事情的经过:“小老儿没注意马车上的标志,只记得马车很大,里面有个比你还俊俏的富家公子,他喊了一声‘金莲,过来’,小娘子一开始坐着没动,但那位爷一伸手,说‘冬妹,到爹爹这来,爹爹带你们回家’,然后小姑娘就欢欢喜喜地跑过去上车了,那位爷又说:‘金莲,把孩子抱过来,上车,我带你们走。’小姑娘也喊着让那小娘子上车,后来,小娘子就抱着胖小子上了马车,然后,车帘子放下了,车上的小厮过来扔下一把铜钱就走了。”
秦永听完,顿时如五雷轰顶。
老翁的描述,惟妙惟肖,伴随着手势和动作,很好地复原了当时的情景,使他仿佛亲眼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他从未问过潘氏关于那个男人的情况,因为那个男人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一直都在吃着醋,下意识地强迫自己当做那个男人不存在。
上次潘氏寻那个男人没成功,当时他心里有了珍宝终于属于自己的感觉。如今,娘三个到底还是被那男人给弄走了!
他丢失了最重要的珍宝,如今心里空落落地。
他不知道艾怜还会不会回来,他对她那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应该念着他的好,会回来的吧?
可是在老翁的描述中,他得知那个男子相貌堂堂,又是个富贵之人,而且是孩子们的亲爹,条件那么好的男人,潘氏还会舍得回来吗?
从老翁的述说中得知,冬妹是很亲近亲爹的,几个月了,不论他怎么讨好冬妹,那小姑娘对他始终存着一片防范之心,就算这段日子里同他亲近不少,也不同于瑛哥的那种自然而然、发自内心地喜欢他,她对他始终有疏远畏惧之心。
潘氏是个好母亲,她会不会为了孩子就放弃了他?
秦婶子听了老翁的话后气得跺脚道:“潘娘子这么个会办事儿的人,怎么走了就不告诉咱们一声?如果不是这位老翁亲眼看见她跟她男人走了,岂不是把咱们急死吓死?分明就是人家小夫妻俩和好团圆了,怕你纠缠不放,才不告而别的!”
秦永听了浑身发冷,犹如浸在冰桶中,他对秦婶子说:“娘,您别这么说她,说不定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您先在这儿歇歇脚,我去找找看。”
把钱给了老翁,又给娘要了碗汤圆,把娘安顿好后,他心急如焚地在四周寻找,周围街巷都被他翻遍了,见到马车就过去打探一番,可每一次都让他失望至极。
快到后半夜了,街上空寂下来,基本没什么行人了,汤圆摊子也要收摊了。
秦永见母亲呵欠连天、疲惫不堪,不忍她陪着自己着急上火,就雇了辆驴车,把她先送回家。
见家里黑灯瞎火,门口的巷子里也空无一人,知道潘氏并没有回来,便失望地出去继续寻找。
天亮了,街上又开始人来人往。
秦永茫然四顾,周围全是陌生面孔,目光所及,没有熟悉的娘三个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倍感孤独,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心里一颤一颤地发冷。
奔波了一晚上,翻遍了小半个京城的街巷,却一无所获。
他浑浑噩噩,一步一步地挪回了家。
在家门口,他的神思又回归了,他满怀希翼,心里祈求母子三人已回了家。
他急忙拍们喊着:“娘,开门,我是阿永。”
他想象着门开了,瑛哥蹬蹬蹬地迈着小短腿扑过来喊“阿叔——”
可是他失望了,院子里只传来了娘一个人的脚步声。此刻他心里还存着侥幸,希望是潘氏他们娘三人睡着还没起床。
秦婶子打开门埋怨道:“怎地一夜未归,还没找到她们吗?”
秦永一听这话,心一直往下坠,一直坠到了万丈深渊里。
秦婶子闩上门,回头一见儿子两眼发直,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心里一紧,焦急地问道:“儿子,你怎么了?快跟娘回屋里去,躺下睡一觉。”
秦永回过神来,跪在地上抱住秦婶子的腰痛哭:“娘,她跟她男人走了,就这么把我抛下了。”
从未见过人高马大的儿子在她面前哭,见他如此伤心难过,秦婶子心里很不好受,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劝说,此刻他都听不进去,便一只手臂把他的头搂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等儿子的哭泣发泄完之后,把他扶进屋,硬是按在床上躺着,叹气道:“儿子,她毕竟是有夫之妇,不是你的,你怎么喜欢都没用。”
秦永把被子向上拉,蒙住了自己的头脸,眼泪又无声地流淌出来。
秦婶子知道他不爱听,便没有向下说,继续安抚地轻拍着他,渐渐地听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怕被子闷坏他,把被子拉下来给他掖好,然后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等秦婶子出去后,秦永睁开了眼睛,把枕头下鸳鸯戏水的荷包拿出来,贴在心口处放着。
这荷包是潘氏给他做的,他舍不得用,一直放在枕下,每当艾怜经期或是不过来的时候,他想她时,就会拿在手里看一会儿。
真是个狠心的人,就这么走了,连告别一声都不肯,真以为他会缠上她吗?他在她心里就那么不堪吗?好聚好散,天下女人多的是,他在感情上一向拿得下放得下。明明白白地告知他一声,就这么难吗?
秦永恨得直咬牙,没一会儿心里又开始为她开脱,也许她是怕和他的私情被那男人发现,才不得已这么走掉的,一定是这样的,也许过几天她抽出身来,会再回来。
如果她回来了,他一定不会再犯傻,定要把那男人的底细摸清,哪怕巧取豪夺,伤天害理,也要把潘氏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随后几天,秦永像是魔怔了一样,告诫他娘不要出门,以免潘氏回来进不了院子。他自己则继续到处寻找潘氏,还把他手下的泼皮都发动起来一起寻找,把他所有的人脉都调动起来寻访。
然而,潘氏母子三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毫无音讯。
七八天后,秦永终于扛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大街上,被相识的人抬了回来。
秦永的身体一向好,如今竟然昏倒在大街上。
怕他有个好歹,秦婶子急忙请附近最好的郎中来诊病。郎中看过后说他是急火攻心,火气消了就好了,让家人多多开导他。
秦婶子放下心来,每天精心地照顾儿子,想尽一切办法开导他。
可是秦永始终昏昏沉沉,起不来床,不思茶饭,又七八天过去了,他的病越来越重。
秦婶子这下急了,哭着骂他道:“你这个孽障!养你这么大,还没享受到你的孝敬,你就想为了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把我抛下吗?你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么凄惨吗?罢了,反正在你死之前,我先一头撞死,就是死也要死在你前头,让你就是爬,也要给我先送终!呜呜——”
见娘担心地痛哭,秦永的心如同在黄连水里煎熬,这阵子娘的头发都熬白了不少,不能再让娘为他发愁了,,他哑着声音虚弱地说:“娘,儿子死不了,就是心里憋着一股火发不出来。您放心,儿子没事,我想喝白米粥。”
秦婶子一听,急忙亲自去厨房,给他熬了黏黏烂烂的一锅稀粥,端到他跟前,一口一口地喂进去小半碗。
自那后,她整日熬药调理,甚至烧香拜佛。就这样,把躺在床上病了一个多月的儿子,渐渐地给养好了。
病好之后,秦永瘦了一大圈,性子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昔日的桃花眼如今透着冷漠、阴沉,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阴险叵测的感觉。
秦婶子背地里暗暗抹泪,对回娘家来探望的秦梅说:“潘娘子是个贼啊,她偷走了你弟弟的心,弄掉了他的半条命,现在他看上去就同你爹活着时一样阴森森的。我到哪儿去找回我那快快乐乐、蹦蹦跳跳的儿子啊?”
秦梅劝到:“娘,阿永长得像爹还不好吗?爹在世时,左邻右舍哪个不是见了他就怕得绕道走?那时我们家多风光!阿永命里有这一劫,如今好了,那狐狸精自己离开了,早走早利索,长痛不如短痛。以后阿弟再也不会在这些个女人身上吃亏了。等他心情平复一阵子,我们给他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定下一个贤良的好姑娘,等他年岁再大一大,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儿,他的心就稳定下来了。”
第40章 初到相府
再说艾怜那晚坐在宰相大人的马车里,由于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半晌,不见王延龄与她搭话,便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