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蘅送的是一个香囊。
香囊很普通,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一些寻常可见的药材。
贺蘅知道庆隆帝最近一个月时常被失眠困扰,精神不佳,最近早朝才会充满戾气,他访遍名医,最后帮庆隆帝求了这个香囊,看似普通,不仅出自名医之手,药效也很显着。
庆隆帝接过香囊时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心中的郁气在药香味的冲击下消散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尤其是眼睛透出的精光,很容易就能看出变化。
“不错不错。”庆隆帝欣悦得连连点头。
看得明王和誉王暗自嫉妒不已。
“为了讨好父皇,二哥真是无所不用啊。”贺誉暗暗的攒紧拳头,心里很清楚,这场国寿宴的风头又被贺蘅抢去了。
国寿宴说得好听点是出风头,在所有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实际上周朝是陛下的,真正需要讨好的只有庆隆帝一人。
贺铭脸色也不好,听到他没有掩饰的话,蹙眉:“在愉悦父皇这一方面,我们本就没有贺蘅厉害,父皇失眠一事,我都没有得到消息,他竟然早早就知道了。”
“张生这个老太监!”贺誉暗自咬牙切齿,他先前问过张生,关于父皇的近况,张生什么也不说,转眼却告诉贺蘅,不就是觉得他荣登宝座的希望比贺蘅小,将来若他登基为皇,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张生这个老太监斩了。
朝阳公主作为庆隆帝最宠爱的女儿,她也送了贺寿礼,礼物很轻,就是一支毛笔,据说也是出自大家之手,笔上每一根毫毛皆是精挑细选,且为了庆隆帝的寿辰,特意让人设计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毛笔,庆隆帝亦十分高兴。
待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贵送完礼物,国寿宴便正式开始。
阮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宫女倒的果酒喝了一杯,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抬头就看到对面的贺蘅望过来,朝她轻轻的举了下酒杯。
阮黎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与他隔空对饮。
须不知,这一幕却落入别人眼里。
“朝阳,你跟阮丞相的闺女阮黎关系好吗?”太后突然问道。
朝阳公主愣了一下,尽管不明白皇祖母怎么突然问阮黎,嘴上还是回道:“阮黎是个很好的人,皇祖母怎么突然提起她,是不是想见一见她?”
“那就把她叫过来吧,让哀家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女纨绔。”太后顺势说道。
朝阳公主反而愣了一下,她只是开玩笑的口吻,没想到太后是认真的,而且还知道阮黎的外号,一定也是琪箩那个女人说的。
“那我去把她叫过来。”
虽然诧异,但她没有拒绝,说不定这是阮黎在皇祖母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如果皇祖母真不喜欢阮黎,当初就不会对琪萝做出那样的决定。
“这果酒还蛮好喝的,不容易醉,要来喝一杯吗?”阮黎看到朝阳公主来到她面前,还以为她跟太后说完了。
“太后要见你,快起来,跟我过去。”朝阳公主将她手上的酒杯枪过来放下,又拉着她站起来。
阮黎站稳,蹙眉道:“好端端的干嘛见我?”
“我也不清楚,”朝阳公主耸耸肩,“可能是从哪里听说你的事吧。”
两人绕过正在起舞的宫女,来到太后面前。
“民女阮黎见过太后。”阮黎欠了欠身。
太后打量着她,庄严的脸上看不出丁点喜怒,只是说道:“听说你是京城第一女纨绔,可有这回事?”
阮黎顿住,太后这是几个意思,叫她过来就是为了验证京城第一女纨绔这件事吗,这也太奇怪了吧。
“皇祖母。”朝阳公主也一脸诧异。
太后一脸淡定,“哀家没问你。”
阮黎知道这是在催促自己,想了想便说,“是有这回事。”
朝阳公主立刻瞪着眼睛看着她,似乎在责怪她怎么如实回答了,好歹编一下,京城第一女纨绔可不是什么名头。
“哦?女子纨绔哀家多少听说过,可你怎么就成了第一,想当年,你娘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京城第一女纨绔?”太后言语间带着几分不知是好奇,还是不喜。
阮黎着太后这话的用意,她的事情,如果太后真想知道,只需一句吩咐下去,她做过的事马上就能知晓,说谎反而会惹太后生气,便如实回道,“回太后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我就变成京城第一女纨绔了。”
“那你做了什么?”太后又问。
“就是去青楼,赌馆,在街上打人。”阮黎回得不带停顿了。
太后这下是淡定不下来了,蹙眉道:“你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暗想,难道是她高看对方了。
“呃……”阮黎察觉到太后有些不喜,可这让她怎么解释呢。
“皇祖母,其实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朝阳公主赶紧坐到太后身边,亲昵的依偎着她说道,“阮府有个下人的妹妹被卖青楼,那下人求到阮黎面前,阮黎才带人去解救的,后来被心情不轨的人传开。”
青楼之事是在年初,那会多地发生自然灾害,四处闹饥荒,并引发了疫病,阮府那名下人的老家就是疫病发生的地方之一,妹妹决定带着爹娘赶到京城投靠哥哥,不料途中遇到山贼,爹娘为了掩护她逃跑,被山贼所杀,她也没逃掉,落入山贼手中后,被辗转的卖到京城的青楼里。
妹妹发现自己被带到京城后,知道哥哥就在阮府工作,于是想尽办法,让人送信到阮府,交到哥哥手里,期间发生一些曲折,阮黎知道后才带着人上青楼救人。
“之后为何不澄清?”太后显然也不傻。
“这……”朝阳公主就不知道了,当初她也问过阮黎,阮黎表现得很无所谓,她就没问了。
太后看着阮黎。
阮黎心想那个妹妹已经成亲了,说不说已经无所谓,“那姑娘被卖到青楼不过半个月,因为她不愿意认命,身子还是清白的,如果传出去,对她的未来会有很大的影响。”
太后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有些意外的盯着她,突然对另外两件事也好奇了,“赌馆和街上打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朝阳公主突然紧张的握了握手。
阮黎没看她,简单的解释道,“赌馆是因为一个朋友,她因为好奇赌馆是什么样子,结果发生了一点小事才找我去,街上打人是因为有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民女有时脾气不太好,就忍不住动手了。”
她压根就不爱赌博,赌馆那种地方,她拢共也就去过两次,一次就是上面说的,第二次就是与秋兰私会的何明有关。
京城嫉妒她的人很多,与阮府不对付的人也有,不管她有青楼或赌馆是什么原因,有机会抹黑她都不会放过,所以就越传越离谱。
她的性格和作风也许和许多贵女不一样,比较特立独行,但是说她真纨绔,却也不是,至少她不会做那种仗势欺人的事,也不妄自尊大。
太后突然露出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情有可原,以后身份不一样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自己出面,你好歹也是丞相之女,让下人办也是一样的。”
什么叫以后身份不一样了。
“谢太后教诲。”阮黎抱着满腹疑惑的感谢。
“去吧,阮夫人应该有事找你。”太后老谋深算,早就注意到阮夫人时不时担心的视线,当然,她也没忽视贺蘅的目光,心中失笑。
阮黎一听就明白了,欠了欠身就走。
“皇祖母,那我也……”
“那个朋友就是你吧。”太后轻轻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朝阳公主的话。
朝阳公主眨了眨眼,“皇祖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实际上是睫毛在颤抖。
太后莞尔一笑,“你真以为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吗,那次你女扮男装去赌馆,怕被我们知道,所以才找人通知阮黎去帮你吧。”
“皇祖母英明。”朝阳公主见瞒不住了,遂讨好的冲太后笑。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否则哀家就告诉你父皇了,让他来管教你。”太后一见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朝阳公主最怕板着脸的庆隆帝,一听立刻站直身体,真诚地认错,“是,朝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
“黎儿,太后怎么突然找你过去?”阮夫人不无担忧地问道,就怕她在太后面前说错话。
阮黎简单说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朝阳公主在太后面前提到我吧,娘您放心,女儿没惹太后生气。”
她不打算说琪箩郡主在太后面前抹黑自己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没必要让娘徒增烦恼。
“那就好,这里毕竟是皇宫,凡事小心一点没错。”阮夫人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我知道了,娘。”阮黎乖巧的点点头,她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发生点什么事。
阮夫人见她听进去了,今天也确实很乖,遂放心了,又交代了几句,才回去,与其他夫人一道。
阮黎回到自己的位置,因为她被太后叫过,旁边一些贵女忍不住凑过来,比如与她关系还可以的周家小姐,她一开口,周围的人立刻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