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昭立刻接道:“那就分到一个月里,每过五天,我去偏殿住一晚上……”
姚白栀满头黑线:“你欺负谁算数不好呢?每过五天才罚一次,这是分散到一个月吗?”六七四十二了好么?
“不是吗?”严昭一脸无辜,屈指作势算了算,“那就每过四天罚一次,这就差不多了吧?”
姚白栀哼一声:“我不管你每过几天罚一次,今天初四,到月末必须执行完七天。”
严昭听她语气坚决,赶紧应道:“谨遵娘娘懿旨。”
姚白栀没好气的斜他一眼,将折好的两份悔过书在掌心拍了拍,问:“你不会找人代写了吧?不然上午还要议政,你怎么可能写得出两篇八百字的悔过书?”
严昭无奈道:“找个我早就看不顺眼的人代写悔过书,然后杀了他灭口吗?”
姚白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皇帝陛下继续说道:“外臣面前,总还是要有点为君者的尊严的。”
“那你是听政的时候偷偷写的?”她笑着问。
严昭点点头:“正好今天没甚大事,一心二用也无碍。对了,下午要与几位中枢大臣议边事,你想不想见见姚相?我提前宣姚相到乾元殿,你们父女俩说会儿话如何?”
姚白栀大婚后还没见过家里人,虽然消息随时可以通传,偶尔也会赏赐东西去相府,但没见到人,总是难免挂念。严昭知道她跟王氏这个继母关系一般,见了面也没什么知心话好说,因此干脆安排她见姚汝清。
“可以吗?”姚白栀先问,“别的大臣听说了,不会非议我爹吧?”
“这有什么好非议的?放心吧,他们准以为是我有什么事要与姚相说,再者,就算知道是你们父女见面,又怎么了?亲生父女,还不叫见面说几句家常了?不必这么谨慎,有我呢。”
姚白栀就笑道:“那好吧,多谢你了。”
严昭往她旁边挪了挪,“你我之间,还提什么谢不谢。”
姚白栀看他神色飘忽,感觉到他要搞事情,就不答话冷眼瞧着等他下文。
严昭被她看的万分无奈,只得自己拿出另一个折好的花笺递过去,笑容诚恳的说:“我这里有一份申请书,还请娘娘批准。”
申请书?姚白栀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她接过花笺,狐疑的看严昭一眼,才低头拆开。
“申请书
吾妻阿栀芳鉴
结发以来,吾与汝夫妻同心、互相扶持,彼此相待以诚、无话不谈,情意日趋甘醇,依恋渐至深浓。而情浓之时,人必欲与爱侣更加亲密,执子之手方能与子偕老,相拥而眠才会两心相许,此乃人之常情也。
两心相许、情深意浓,则夫妻一体、密不可分,进而家宅和睦、内宫安泰,足为世间表率,安天下万民之心。因此,为你我夫妻二人计,也为国家社稷计,为夫严昭特此恳请卿卿允准以下亲密举动(于闺中):牵手、亲吻、拥抱等。
盼复。
夫严昭于己亥年九月初四日”
一眼看完的姚白栀:“……”
果然男人都很会得寸进尺!刚给他点儿好脸,他就顺杆儿爬交了个申请书上来!
旁边严昭偷偷观察她神色,见皇后殿下似乎有点儿恼羞成怒,忙悄声说:“我也不是就要怎么样,只是想先讨个免罪金牌……我什么时候敢勉强你了?”
姚白栀就绷不住了,一点儿笑纹从嘴角漾开,向着眼角眉梢蔓延而去,嘴上却还是说:“少来这套!你这个‘等’是什么意思?给我挖坑呢?”
她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严昭看见,心下就有了底,便只含笑不语。
姚白栀就哼了一声,起身去了书房,严昭跟在后面进去,见她找笔要写字,便主动上前挽起袖子,给她研墨。
姚白栀把信笺展开铺好,压上镇纸,提笔蘸墨,先在“拥抱等”那里划了个小叉叉,把“等”字划去,然后才在下面空白处批复:虽满纸胡说八道,但念汝情真,暂予批准,望汝始终如一、不负此心。妻姚白栀批复于……
后面还没写完,伺候笔墨那位就按捺不住,直接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幸亏姚白栀反应快,第一时间搁下了笔,才避免了墨汁转圈飞溅的惨剧。
“你……”脚终于落地时,她刚想谴责严昭这种不管不顾的行为,那位就更加不管不顾的堵住了她的嘴。
——严昭一手紧紧扣着姚白栀的腰,一手扶着她脸侧,深深的吻了下去。
与昨夜那个试探着一点点加深的吻不同,今天的严昭从一开始就热情如火,想通了的姚白栀也再无保留,伸手回抱住严昭,很快就给予了回应。
于是等两人终于从缠绵醉人的亲吻中回过神来时,姚白栀批复的墨迹都快干了。
“……行吧。”姚白栀把笔拿起来放到一边,看了看花笺下面的一团墨渍,就塞给了严昭,“反正是你干的好事,就这样吧。”
严昭接过来,一手仍旧揽在她腰上不放,另一手扇着花笺,想叫那团墨快点干,嘴里还明知故问:“我干了什么好事?”见姚白栀斜眼看他不说话,他就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是这样吗?”
姚白栀推了他一把,自己走开,“别闹了,时间不早了,先用膳吧,不是说一会儿要见我爹?”
来日方长,严昭吹了吹花笺,笑着答应一声,追了上去。
用过午膳,帝后二人就一同乘辇去了乾元殿。姚汝清很快奉召前来,看到姚白栀也在殿内,他明显有些惊讶,却仍是很快就行礼拜见。
姚白栀早就叮嘱了楚林,所以不等姚汝清躬身,楚林已经先一步上前扶住了他,严昭同时说道:“此处并无外人,丞相免礼吧。”
又叫人赐座上茶,然后握了握姚白栀的手,笑着对姚汝清道,“我想着阿栀进宫快一月了,也没见着丞相,必定想家,趁着这会儿无事,先叫你们父女见一面,说说话。”
说完这句,他就起身离座,姚汝清忙起身相送,等把皇帝陛下送走,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女儿稳稳坐着,心中顿时满是无奈。
“爹快坐。”姚白栀一看丞相爹的神态,就知道他大约是对自己哪里不太满意,忙请他坐下,又把其他人都遣退,只留了松风在身边和楚林守门。
“这段时日家里都好么?天渐渐凉了,爹早上出门早,可要多穿一些。”
姚汝清听女儿满含关切,脸上神情终于放松了些,温声答道:“家中一切都好,臣身体也一向不错,娘娘不必牵挂。”他说着话扫了扫女儿的面色,“娘娘气色瞧着不错,近来没再咳嗽吧?”
姚白栀摇头:“没有的,我瞧着这旧疾应是差不多好了,不过陛下说,过几日还是叫徐神医来把把脉,也好放心。”说完自己,又继续问家里,“谦儿诺儿都好么?他们年纪还小,平日读书,爹还是别管的太严了,累坏了身体可不好。”
“他们好得很,前两日诺儿和王家一个孩子闹了别扭,还放了‘黄将军’去咬人家——依臣看,平日里还是管束他们太松了,无法无天。”
姚白栀回头看了松风一眼,主仆两个都有点惊讶,且有点想笑,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回过头说:“必是有缘故的吧?咱们诺儿可不是那种霸道不讲理的孩子。再说了,王家族人众多,良莠不齐也是有的……”
听女儿一句话就把过错推到了王家身上,姚汝清不赞同的摇头:“哪能这样教育子弟?难道娘娘想看诺儿长成个无良纨绔?”
“爹爹都没说是怎么回事,我才不信是诺儿的错。”姚白栀坚决站自己小弟。
姚汝清却不肯细说,“改日娘娘问诺儿他娘吧。”又说,“家中向无大事,娘娘保重凤体,在内好好襄助陛下,便是姚氏一门的荣耀了,其余琐事,娘娘实不必放在心上。”
“我挺好的呀。”姚白栀嬉笑着应对丞相爹打官腔,“而且家里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惦记呢?我要是嫁了人就只想自己,那爹不是白养了我这个女儿?”
姚汝清顿时就没脾气了,终于拿出往日态度,说她:“你呀,旁的也还罢了,在陛下面前,可不许再像以前那么任性。”说到这儿,他压低声音,“已经有人试探陛下,提议遴选良家女入宫了。”
姚白栀很是诧异:“有这事?我倒没听说。”
姚汝清道:“陛下明确回绝了,还说宫中开销过大,耗费财力,当厉行节俭。娘娘又劝谏说有些宫人入宫日久、骨肉分离,与父母终生未得再见,有伤人伦,该当酌情放出。”
后面这一半姚白栀是知道的,严昭跟她打过招呼,他们也是故意放风声出去的,前面那一半,严昭却完全没提起。
“对呀,这边儿打算着往出放人,又要选人进来充实后宫,岂不是向天下人昭告说我们皇帝陛下嫌宫里这些又老又丑,要换新人进来?”她故意嬉笑着说。
姚汝清扬眉看了她一会儿,再回想刚刚自己进来时,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便哼一声道:“跟你爹装相!没事我就走了,江太尉他们差不多也到了。”
姚白栀笑着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扶住姚汝清胳膊,送他往外走,还埋怨道:“爹真是的,人家想跟你说几句家常话,你净教训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