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明情由,不好为丈夫辩解,只问姚白栀:“真的不用请大夫来?”
“不用,就是有点头痛,大约睡一觉就好了。”姚白栀话是这么说,声音却有气无力的,“姑母也别怨爹爹,太子殿下毕竟是储君,爹爹是臣子,总有些不得已之处。”
姚汝宁叹气:“你这孩子,自己都这样了,还替你爹辩白呢!真是跟你娘一模一样!好啦,你先睡一觉,姑母陪着你。”又对王氏说,“嫂嫂回去吧,等阿栀醒了,若有不适,我再派人去跟嫂嫂说。”
姚白栀也请王氏回去,说自己确实没什么大碍,是太子不放心,硬要叫轿子送她回来的。
王氏只得先回去,打发人往前院找姚汝清,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她一走,姚汝宁就把姚白栀房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松风守门,自己亲自给姚白栀打扇,想看着她睡。姚白栀却没有睡意,她等房里清净了,悄悄问姚汝宁:“姑母,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姚汝宁执扇的手一顿,低叹一声,道:“他读书呢,大概一时半刻回不来。”
“是爹爹不叫表哥回来吗?”姚白栀又问。
姚汝宁看向侄女纯真澄澈的眼睛,摇摇头,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总窝在家里做什么?他在书院好好读书,等学成了,自然就会回来考进士做官了。”
唔,姑母虽然没有什么政治头脑,生活中还是挺明事理的呀,可惜她现在不需要姑母明事理,她得把苗逸飞弄回来,一起虐严昭呀!
丞相爹是指望不上了,太子是储君,将来要当皇帝的,而且现在已经扫清障碍,只等皇帝陛下嗝屁,他要是肯许诺,丞相爹说到底是个政客,把女儿嫁给太子,将来做皇后,这是稳赚不赔,他不会拒绝的!可是怎么样才能叫丞相爹松口,放苗逸飞回来呢?
“阿栀是想你表哥了么?”姚汝宁说着看看门口,见松风正在外间倚门做针线,才扭回头来,小声告诉姚白栀,“你表哥给你备了生辰贺礼,就在姑母给你的匣子里。他在西京挺好的,腿也养好了,正发奋读书,你不用惦记他。”
“姑母替我谢谢表哥。”姚白栀客气了一句,又问,“可是姑母也还是惦记表哥吧?”
姚汝宁笑道:“他都那么大了,还用我惦记?我呀,顾着你表弟还来不及。”
他都那么大了……姚白栀眼睛一亮,是啊!苗逸飞十六了吧?也该定亲了吧?!
“表弟那么懂事,有什么好让姑母操心的?倒是表哥,我听爹爹说,他承认是自己对姚侍郎家的女儿有意,还求姑母去求亲呢,是真的吗?”
姚汝宁扑哧笑了出来:“你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那是你表哥胡说的,我真怀疑他那阵子是被什么邪祟冲撞了,才胡言乱语疯疯癫癫,还特意去京里各个道观找老道测算过。”
“那老道怎么说呀?”
“说是回京途中被精怪上身了,做了法事,也给他求了符咒,送过去叫他佩戴了。这不近来就好多了嘛。”
噗!这个理由,“那姑母跟爹爹说了老道的话吗?”
“我没说,不过你姑父大约说了。他怕你爹以后不管你表哥了,要我说,他自己是当爹的,自己儿子自己不管,反而指望舅兄,也是够没出息的!以后阿栀可千万不要找这样的夫君。”
“我听姑母的。”姚白栀笑眯眯的,继续引导姚汝宁,“不过我还比表哥小一岁呢,姑母不着急表哥的婚事么?考进士没那么容易吧?表哥要是成了家,再去西京读书,就可以带着表嫂去了,表哥有人照顾,姑母也能安心一些。”
姚汝宁原本想的是等儿子考上进士了再议亲事,这样更有光彩,但姚白栀说的也有道理,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在进士里都算年轻的,她家儿子再出众再有背景,恐怕也不敢保准说几年内就能考中,更不用说现在他得罪了他丞相舅舅。
“你说得对。”姚汝宁突然有点着急了,转过扇子一边给自己扇一边说,“要不,我去跟你爹说,请他给你表哥做个媒,再叫你表哥写信好好跟你爹再次赔罪?”
“嗯!我再给表哥求个情,爹爹说不定就松口让表哥回京来相亲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姚白栀:表哥,组织需要你!
严昭:敢回来打死!
苗逸飞:我可是反派,怎么可能轻易就死?表妹别怕,我这就回来!
☆、父女&父子
不过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 她们得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不然万一姚汝清拒绝, 再想叫他松口就更难了。
姑侄两个商议定了, 姚白栀才睡午觉,到下午醒来, 送走太子的姚汝清亲自来了女儿住处, 屏退下人,将太子向他求亲时说的话, 源源本本告诉了姚白栀。
“我不相信。”姚白栀皱眉摇头,“哪有这么轻易得来的深情呀?太子一定别有目的!”
“他还能有什么目的?”姚汝清虽然也不太相信情意一说, 但确实想不出太子对他们姚家还有什么可求, “世人所求, 无非权势富贵而已,现在这一切,太子殿下已经唾手可得。就算你爹是丞相, 这时候向太子示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无关紧要。反观太子妃之位,却是多少权贵之家正虎视眈眈、恨不得据为己有的宝座。”
太子亲手将这个宝座送到他们姚家,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再者, “他甚至亲口许诺只娶你一个——这话自然当不得真——但就算是空话,也少有男子肯向女方家长许诺。就像你姑父,私下倒是许诺过你姑母,在我面前却只字不提, 后来心安理得生了庶女,你姑母再闹,也不过打几下骂几句就过去了,但若当初是向我许诺的,他还敢吗?”
还有这么回事?苗家还有庶女呢?怪不得姑母对姑父充满不屑。
“由此可见太子殿下的诚意。”姚汝清细细开解女儿,“上次在安国寺,你曾经问过爹,说皇后是不是真的可怕,当时爹也觉着让你做太子妃,面对废后那样一个婆婆,实在是辛苦,可现在她已是废后,陛下到了这个年纪不可能再立后,后宫之中再无人能对太子妃指手画脚。我们实不必再顾虑重重。”
这些姚白栀当然都知道,但她的任务就是不让太子如愿啊!不过说到安国寺,她也有问题呢,“爹这么说……难道皇后被废,与太子殿下有关吗?那个刘太医,不是真的请来给女儿看病的吧?”
已经决定让女儿做太子妃的姚汝清,自然不会再隐瞒她这种事情,便坦白答道:“殿下在安国寺曾经有过暗示,说‘不除旧疾,何谈来日’,还提到宫里的丽妃娘娘,我让夫人跟王家大房探听,得知丽妃娘娘当初难产确实与废后有关,而刘太医正是帮凶。”
“所以爹就顺着太子的意思引蛇出洞了?”
姚汝清有些惊讶女儿的聪慧敏锐,随即又觉得他生的女儿,如此才是正理,便叹道:“也许是命数如此吧,其实若非二殿下冒冒失失冲撞你们车驾,还无礼到掀开帘帷窥视内眷,爹并没想那么快就走这一步的。”
他这种政坛老狐狸,没见着好处,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能令他轻举妄动,但二皇子所作所为,却突破了姚汝清的底线——他辅佐现在这位昏庸帝王还不够,难道将来还要他去辅佐一个有可能是暴君的二皇子吗?当街拦相府车驾、窥视女眷,他就差强抢了他!
反正只是试探,理由都是现成的,就算皇后起疑,姚汝清也不怕她——做错事的是她儿子,姚家可没有错处。
“我真没想到,二殿下会这么帮太子殿下的忙。”姚汝清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笑。
姚白栀却说:“二殿下无缘无故去打三殿下,难道不是太子殿下挑拨的?”
姚汝清摇头:“怎么可能?二殿下是听说吴家觉得他争储无望,正想办法请张天师来京,好向陛下和废后进言,放三殿下出来读书,才气恨难平,冲去打了三殿下的。太子殿下早前困于东宫,哪里能知道吴家的动向?”
“殿下出不来,他不是还有臣属么?”
“东宫臣属更不会盯着吴家,这种不入流的人家,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倒也是,吴皇后已经是吴家智商最高的了,原剧情中吴家就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除了能给吴皇后拉仇恨,别的啥忙都帮不上,严昭如果是重生的,显然不可能把吴家当回事。
等等,看不上归看不上,但不妨碍他拿吴家当枪使呀!姚白栀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爹,吴家请的那个谋士,叫什么您知道吗?吴家被夺爵之后,那谋士去了哪里?”
姚汝清是什么人,听个开头就知道结尾,他沉吟片刻,道:“这人我还真没留意。我会叫人去查的。”说完他又开导女儿,“就算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太子殿下一手炮制,殿下也没有错,他只是因势利导,揭发了废后之恶而已。为生母报仇雪恨,难道不是为人子的本份吗?”
行吧,洗脑洗不过一国丞相是正常的,姚白栀只能说:“阿栀并不是说殿下有错,只是觉得,若果真这一切都是殿下布置下去的,他的为人和心机,实在有些可怕而已。”说到这儿,她一下子想起了苗逸飞,假装小声嘀咕,“原来表哥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