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嫣搁下诸事,回了院子,自老虎脚上取下信,大略一看,已经是满脸震惊。楚菡来信,说是最近京城流言四起,说北原攻下了边疆多城,赵宸轩身为主帅已经弃军叛国了。
雪嫣想找父亲商量,可偏偏前几日京郊有流寇出没,赵达亲自请缨剿匪去了。如今这偌大的赵府竟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雪嫣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让君慕寒代为查探此事是何人所传,朝中对此事的看法又如何了。
雪嫣这边刚将消息递到君慕寒那边,还没等来回应。第二日一早,早起回娘家的沈云瑶便哭着回来了。雪嫣本以为约束府中之人不许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便能瞒上些时候,却偏偏算漏了,沈云瑶回娘家后自会有人乐意借此来打击她。
雪嫣怕沈云瑶担忧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便连忙赶到了松涛苑,沈云瑶脸上泪痕未干,几个丫头正在一旁劝着。
“嫂子,可是听了哪起子嚼舌根的乱说,你如今可是双身子断不能瞎想的。不论外头怎么诋毁,咱们赵家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不是。”雪嫣坐下轻轻地将沈云瑶脸上的泪珠擦掉。
“我自是相信子谦的,可是也更担心他,他在战场上拼杀,还不是为了护住身后的黎民百姓,可是竟被人如此非议,我替他不值,也心疼他。”
雪嫣忙伸手掩住沈云瑶的嘴小声道:“嫂子,小心祸从口出,值不值得不是你我可以非议的。”
雪嫣劝慰了沈云瑶一番,又嘱咐几个丫头好好伺候沈云瑶才离开。雪嫣如今是暗悔自己大意,虽安慰了沈云瑶但是自己还是诸多担心。
“小姐,前头寒世子来访。”晴心看着雪嫣脸色难看,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雪嫣的意思。
那日之后两人再没见过,如今雪嫣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是京城流言四起,又没人可以相商,雪嫣还是长舒口气往外院走去。
那人仍是一身玄色的箭袖长袍,站在庭前的一株树下,冬日光秃秃的树干、刺骨的寒风,都不及那树下站着的人来的清冷。
君慕寒就那么站着,好像不知道雪嫣已经到了一样。雪嫣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就这么站着。
“京城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你可有头绪?”雪嫣毕竟有求于人,先开口说道。
以君慕寒的功力,雪嫣距离十丈之外,他便感觉到了。雪嫣之后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他的心上,一步一步,轻轻重重,让他喘不过气来。强忍住才没有立即转过头去,看看这几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君慕寒转头细细看着雪嫣,好像瘦了,好像精神并没有好转,恹恹的样子,可是眼神里仍旧闪着光,那光采那人着迷。
“消息时前日突然在京城兴起的,是一伙流民带来的消息。可是异常的是消息扩散的太快了,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只有目的怕是打击赵府,或者目的是赵府手里的兵权。”君慕寒定定的看着雪嫣好像要把她的丁点变化都印在脑子里。
雪嫣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脸皮发红,转而移开话题道:“会不会是想要至赵府于死地。”
“至赵府于死地,便是想要断皇上的臂膀,你不必心急。赵府背后的靠山是皇上,没人可以轻易动摇的。”君慕寒看着面前人微皱的小脸,心疼的安慰道。
“这我知道,流言猛于虎,众口铄金,我怕众人被有心人误导,到时赵家便是众矢之的了。”
君慕寒看着眼前纠结的小人,到底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点了点她下垂的嘴角笑着道:
“你当皇上的朝臣都是傻子不成吗?赵府便是悬在边关的一把利剑,只要赵府在北原便会忌惮,皇上不会让赵府陷入你说的那般境地的。”
君慕寒话音刚落,就见刘其匆忙从外头跑了进来。雪嫣自归家以来第一次见到李其这么失态,他是父亲的长随,是上过战场的硬汉,临危不惧的他今日却满脸惊惧,明显已经乱了阵脚。
雪嫣上前一步道:“其叔,不是随父亲去剿匪了吗?怎么这般匆忙,可是爹回来了。”雪嫣说完细看李其才发现他手上是血,已经凝结,靛蓝色的衣服前襟也已经被血染得变成的紫黑色,雪嫣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姐,老爷受伤了,如今正在回府的路上。我先赶回来让府里准备去请太医。”李其明显慌了,竟忘了雪嫣也会医术。
雪嫣听了这话,只感觉天旋地转。看着李其身上的血,雪嫣好像可以看到赵达浑身是血的样子。雪嫣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可是天上的阳光那么刺眼,刺得生疼。雪嫣感觉脚下一个踉跄竟要跌倒,君慕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扶住了她。
雪嫣感觉自己好像是失去了重心似得,软绵绵的靠在君慕寒的怀里。君慕寒也是一脸的震惊,若是雪嫣不知道赵叔的功夫如何如此担忧也就罢了,自己跟随赵叔多年,他的功夫自己还是了解的,能伤他的人,不是亲信便是武功奇高。
君慕寒撑住往下坠的雪嫣贴近她的耳边,用坚定人心的语气说:“放心,我在呢。”
这句话仿佛给了雪嫣支撑的力量,雪嫣回头去看,君慕寒对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雪嫣心里安定了些,站稳了往府门口走去。
雪嫣边走边吩咐府中准备、花椒水、烈酒、绷带等一应事物。刚到门口便见躺在担架上的赵达被人抬下了马车,双目紧闭,嘴唇无血色,当胸还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幽幽的泛着蓝光,雪嫣心里更沉了几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幕后何人
雪嫣走上前去,明明只有几步路,雪嫣走起来却格外沉重,感觉那么漫长。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夏天,骆叔叔在自己怀里离开的日子。雪嫣看着赵达微弱起伏的胸口才感觉自己提着的心稍微落到了实处。
雪嫣上前去看了看那刀稍微偏了寸许,扎在了心口朝上的位置,若是再往下两分,便是师父在场恐怕都无法将父亲救回来了。
雪嫣胆战心惊的跟着众人将赵达抬到了瑾华居,雪嫣第一次感觉自己竟害怕去救人。如果眼前之人是陌生人,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施救,可是眼前人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自己便感觉不能有丝毫差错,这样的压力让雪嫣心慌。
雪嫣用烈酒洗过了手,伸手去拿药瓶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雪嫣想要退缩了,这种情况下,或者太医比自己更有能力去救治父亲。
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雪嫣的手,雪嫣抬头便见到君慕寒严肃的看着自己。“赵雪嫣,躺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你不救他,便没人能救他了。”
雪嫣抽出了手,仍旧有些颤抖,雪嫣眼神闪烁不坚定的说道:“可是他就是我父亲啊,我没法自己骗自己,我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我没办法。”
君慕寒还是第一次看到雪嫣这样的无助,他顾不得周遭还有许多人看着,上前一步搂过雪嫣,用坚定的声音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忘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无痕公子啊,你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我相信你可以,我想赵叔也会相信你的,所以你更要相信你自己啊。”
雪嫣忘了挣脱,抬起头去看,君慕寒,只见他对着自己温柔的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雪嫣感觉就像是自己独自走了好久,然后突然有人给了自己支撑,雪嫣冷静了冷静,认真净了手朝榻上的赵达走去。
屋里的人大多被清了出去,只留下李其和君慕寒陪着。雪嫣这次仔细的看了看刀刺入的位置和深度,确定好了最佳的拔刀位置才跪在了榻前,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刀柄,将刀拔了出来。
刀拔出后,被阻塞的血喷涌而出,溅了雪嫣一脸。雪嫣顾不得去擦,对着背后喊道:“李叔,拿绷带过来。”雪嫣顾不得回头看,结果绷带便开始止血。
屋里静静的,院子里等候的众人更是不敢发出声音,眼睛都不敢眨的盯得那紧闭的房门。屋里偶尔只能听到雪嫣偶尔传来的“绷带、那瓶红色的药、针、水”
雪嫣冷静的处理着伤口,李其远远的站着,看着屋子中间两个年轻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雪嫣处理好了伤口,转过头来才发现与自己配合的人竟是君慕寒。
雪嫣净了净手才复搭上赵达的手腕,那匕首泛着蓝光,雪嫣便知定是淬了毒的。只是显然这毒并不剧烈,雪嫣拔刀前先喂了赵达一粒百香丸延缓毒性。治好了伤,才细细的诊起了脉。
雪嫣诊完脉后眉头便没有舒展开过,君慕寒看在眼里,便问道:“可是赵叔的毒有什么难处吗?”
雪嫣摇了摇头道:“毒倒是好解,可是毒解之后短期内中毒之人是没法用武功的。据我所知这毒应该是唐门的毒药,这京城中我认识的唯一跟唐门有关系的人,却是二皇子的人。”
屋里的人都是自己人,雪嫣也没有忌讳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如今的局面,雪嫣是一头雾水,不如将知道的说了,或许君慕寒能知道的更多。
“你是怀疑,背后之人是二皇子吗?”君慕寒递给雪嫣一块帕子,见她迷茫干脆直接上手将雪嫣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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