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全名叫李德兴,发包方里边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比较狠的那一类,但又有点葛朗台,见钱就赚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来开门的是菲佣,李德兴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嘴里说着“放心吧,没证据”,见时沐阳来了,笑着起身迎过去,同时挂断电话。
“时总来啦,快请进请进,我这一会儿飞上海,没去公司,还让你大老远跑一趟。”
李德兴年约五十,人偏瘦,瘦高瘦高的,脸上挂着客气也虚伪的笑。
时沐阳递上礼物,笑道:“打扰了李老板,这不,听说昨天发生了些事,过来跟您汇报汇报。”
“客气了客气了。”李德兴给时沐阳点燃根雪茄,递给时沐阳。
时沐阳捏在手里,却未抽。
李德兴抽了起来,烟雾缭绕,“我也听说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不过正好,还能推进咱们的进度。”
“咱们的合同是七月末全部结束,现在是七月初,进度上,我这边本来也没问题。”时沐阳见餐桌上有盆小的发财树,单手拎过来,放到茶几上,随手摘掉发财树,扔到茶几上,将雪茄插到花盆里,像根香似的,他笑说:“喜欢闻这个味儿,但不喜欢抽,这样看,挺有意思啊?”
李德兴不自然地笑了笑。
时沐阳靠在沙发上,有股子慵懒劲儿,慢悠悠地说道:“李老板干这个很多年了,我才入行三四年,比不上李老板。我还年轻气盛,容易冲动,有人坏了我的规矩,我就总会在其他事情上找回去。尤其这事儿不仅坏了我的名声,还坏了李老板的名声,更是可能引起众怒,乡亲们再去法院告咱们,上面怪罪下来没人能担得了。像西滩村这么大的项目,我能接手拆迁,除了李老板对我的信任,我如果没有我的背景人脉和本事手段,也接不到这么大的项目,是吧?”
李德兴的喉咙大概有些干涩,滚了两下,随后笑了起来,“是,不过这事儿可能就是不懂事儿的小屁孩干的,回头压一压,应该也不能闹大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事儿缺德啊,我又跟别的拆迁老板不一样,不是那种什么缺德事儿都做的人,我昨天听到那些事儿,我这胸里面跟被塞了好几块石头似的,”时沐阳睥睨道,“总想把这几块石头掐碎了,就算是钻石级别的,也还是想掐碎了,谁要把缺德二字往我头上戴,我就让谁后半辈子的财路走不好。所以,李老板,这事儿你放心,我管定了。”
李德兴没想到时沐阳能跟他算这个帐,以往都是别的拆迁公司的人干的更缺德,李德兴强撑着笑说:“是是,你办事我放心,估计以后是没人再敢做同样的事了。”
“最好如此。”时沐阳越过李德兴打开雪茄盒,又拿出两根雪茄,点上,立在前一只雪茄旁。三根雪茄立在花盆里,像三根香立在那里,他笑道:“拜拜吧,保佑咱哥俩以后的财路顺畅儿。”
时沐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满意的看到李德兴眼里的悔意,开始盘算起等李德兴的工程开始后,他先从哪儿插一脚。
李德兴这种缺德的人,越缺德,钱越多。
从李德兴那儿出来,再开车到中房区洋房,已经下午一点。
车停在家门口,时沐阳眯眼看着三楼窗户,眼里有些犹豫。
洋房是三层楼,一楼二楼是跃层,北京人买的,偶尔来阜宾度假的时候才会住,时沐阳家是三楼的大平层。
殷柔这会儿肯定是带团走了,就剩宋心愈一个人。
时沐阳拿出手机,还是提前给宋心愈打个电话吧,不然直接敲门,可能又要吓到她,不知道她昨晚睡得怎么样。
但却……无人接听。
**
宋心愈正在洗手间,一早醒来可能有些上火,肚子很不舒服。
听到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但又出不去,想等一会儿再出去接听。
可手机竟然响个没完,顿时怀疑是婆婆出了什么,宋心愈立即撕开卫生巾外包装,准备出去接电话。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宋心愈?在家么?我是时沐阳。”
宋心愈心一惊,红热迅速涌上脑顶,整张脸烧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撕外包装,却越急动作越慌,卫生巾朝下落在了地上。
门外,时沐阳已经拿出钥匙,“宋心愈?我进来了?”
宋心愈要疯了,捂着脸不再发出任何动静,装死。
时沐阳大步走进来,环视一周,他平常总是混乱不堪的房间此时此刻跟酒店似的,干净整洁,也空荡荡的。
时沐阳皱起了眉,又打宋心愈的电话。
宋心愈铃声响起,是一段好听的英文歌,听见歌词:
blackbird blackbird singing the blues all day,
right outside my door。
声音来自于书架旁,时沐阳走过去,看到宋心愈的手机被放在书架上,时沐阳笑了笑,这姑娘对blackbird这个词是有多执着。
书架旁摊开着一本《柔软的宇宙》,时沐阳停止拨打电话,翻了翻书,没想到宋心愈对这样的书感兴趣。
时沐阳转了一圈,突然发现了一个开着灯的地方。
洗手间。
时沐阳眯眼走过去,试探地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宋心愈?”
门里面的宋心愈已经脸红到爆炸了,带进来的唯一一个卫生巾朝下掉在地上,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又听到时沐阳脚步靠近洗手间的声音,想死的心都有了。
屏住呼吸,求时沐阳快点儿走吧走吧。
“我推门了?”时沐阳轻笑着说:“我家洗手间倒是安了门锁。”
“哎——”宋心愈捂着脸说:“在,在。”
时沐阳失笑道:“又不好意思了么,打你手机你没接,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宋心愈慌张的声音透过洗手间的门传来,“没,没事。”
这姑娘太好玩儿了,时沐阳忍不住无声大笑了起来,又赶忙双手捧住脸,压住笑意。
时沐阳抿了又抿他的笑唇,强发出正经儿的声音,“我一会儿要去临市出差三天,你有什么事就和胡松殷柔说,你家的事,我很抱歉,我已经找发包商那边谈过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宋心愈小声地答应着,“哎,哎——”
“还有我上次带你去的中医店江叔那儿,我担心昨天发生的事,让你上火,我就让江叔给你配了两副药,我本想让胡松给你送来,但担心你对药有所顾虑,你有时间的话去取一下吧,再让江叔给你好好号个脉,看有没有需要调理的。”
宋心愈继续应着,“哎,好,谢,谢谢——”
时沐阳完全可以想象宋心愈那张粉红的小脸蛋儿,可能眼睛都羞红了,好想把她抱怀里好好揉一揉。
时沐阳最终还是忍俊不禁,轻笑了出来。
“你……”宋心愈小声地说:“别,别笑……”
“好,好。”时沐阳忍笑道:“那我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听到一道关门声,面红耳赤的宋心愈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脸颊都已经烫得烧手。
太尴尬了,尴尬得她都想哭了……
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
明天还是去住宾馆吧……
宋心愈再出来时,腿麻得难受,僵着腿站了好一会儿才好一些,捂着滚烫的脸走到窗前,往下看。
没看到时沐阳的沃尔沃,倒是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切诺基。
咦,这是楼下的房主的车么?殷柔不是说楼下都没有人住么?
宋心愈在房间里画了会儿画,脸上的热气还未退去,脑袋里忍不住想那辆大切诺基。
她忽然起身,走到窗前,俯视着一楼,看到大切诺基还停在楼下未走。
会是……时沐阳么?
宋心愈满脑袋疑惑的下了楼,想看看他在不在车里。
这一看,竟发现:
时沐阳在车里睡着了……
时沐阳枕着手臂,仰躺在座椅上,睫毛眼皮都未动,呼吸也均匀。
宋心愈只好回到楼上,继续画画。
可是画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她回忆着:刚才时沐阳的车,打开车窗了吗?他会不会忘了打开车窗啊?大中午的在车里睡觉多热多闷啊,会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终于,十分钟后,宋心愈又下了楼,她站在时沐阳的车前,上下左右的看着,终于看到天窗开了小缝,宋心愈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个小微笑,返回到楼上。
一直到一点半,大切诺基还未开走,宋心愈已经开始给下一P上色,女生在舞蹈室练舞的情景。
这时,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好饿……
还是做饭吧……
宋心愈起身烧水,往锅里下挂面,下挂面的时候,又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多放点儿面?万一她正在吃的时候,时沐阳进来了,是不是应该邀请他一块儿吃?
不不,不能,他说他下午要出差的。
可是用不用叫醒他?会不会迟到……
那还是多放点儿吧,就算他不吃,她也可以留到晚饭时吃。
于是宋心愈做了鸡蛋柿子挂面,炒了个西兰花,坐在办工作前,准备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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