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女娇嫩美丽的脸颊,万一被划伤了……
老太太的心,还没完全吊起来,就被放了下去。
陈老太太扬起的手被另一只手接住。
江陵顾念对面是个老太太,不敢下手太重,只轻轻掰折了她的手臂,看着陈老太太嚎啕大叫。
江扬护在宋语亭前头,冷嗤道:“有的人,好歹看看自己的身份,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随意放肆,再对我们小姐不敬,我便让人打杀了你。”
陈老太太猛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嚎地。
满屋子人都惊呆了。
就算是老太太活了好几十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何况是几个小姑娘。
唯有嬷嬷不屑地冷嗤:“装贵妇装不下去了,便学那民间妇人吗?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做个民间妇人。”
宋语亭后退一步,嫌恶道:“祖母,我先走了,反正我是帮不了的,何世子已经去京郊大营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也找不到他。”
她说完话,带着一众仆人又浩浩荡荡离开,留下哭的满脸眼泪鼻涕的陈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妹妹,叹息道:“你也听见了,没有人能帮你,来人,送陈老太太出去吧。”
陈老太太惊天动地地一个撒泼,很快传遍了宋府。说句不好听的,宋府最低等的倒夜香的婆子,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陈家虽然破落了,但好歹还是个大户人家,衣食无忧,怎么一家的老太太,竟是这种人。
丫鬟和婆子们都津津乐道,第一次压过了这样的贵妇人,感官十分不可言说。
而陈老太太说宋语宁的那番话,也传开了。
有好事之人,就到处挑拨,说什么四小姐的婚事,将来就是这样了。
推了长公主说媒,算是被大小姐坑了。
以及别的乱七八糟的。
宋家姐妹几人,听着流言蜚语都置之一笑。
只是,虽则成亲还早,宋语宁定亲的时候,也已经是仅在眼前,不能再拖了。
宋语亭也有点发愁,她不是很清楚,到底什么性子的男人跟语宁更相配一点。
她去了萱茂堂跟老太太商议。
“祖母,我答应了语宁,给她找对象的,可是您说,她适合什么样的?”
“语宁……”老太太想了想,“语宁这孩子,欺软怕硬,脾气倔强,适合脾气好一点,家世略低一些的男人。”
主要还是上进。
“我倒是有个想法,等春闱的时候,咱们也来一出榜下捉婿,替语宁找个新科进士。”
老太太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孙女儿。
宋语亭托腮:“这倒是个法子,语宁若嫁给一个寒门进士,至少不会因为庶出的身份被人看不起了。”
宋家嫁女,一向是高门府邸的。
可是现在想想,也未必一定要如此。
宋语亭前世嫁的镇国公府,才是一等一的豪门家族,可是结果呢,她死了估计都没人给报仇。
这也是为何,宋语亭舌灿莲花,不愿意长公主给说媒,嫁给公侯次子。
不上进,身份不高还是小事,你永远想不出来,那公侯府第的婆婆会如何磋磨你。
老太太跟宋语亭讲了,亦觉得这法子可以。
到时候,大孙女语珍嫁的是新科进士,小孙女语宁也是,也显得自己一视同仁,不因嫡庶而不公平。
“既然如此,语亭,你便去跟语宁说吧,此事不必着急,我定然不会亏待她的。”
宋语亭没动,她问出了自己纠结良久的问题:“祖母,到时候语宁的嫁妆,她没有母亲补贴,肯定是不如我和语珍姐姐的,你准备怎么办?”
老太太道:“我这里都准备好了,你不必操心,定然让你们姐妹全都风光大嫁。”
第77章
宋语亭笑道:“我倒是无所谓, 我也不缺那些东西, 只语宁可怜。”
她复叹口气, “其实也不怨二婶, 若是换了我, 估计也是这样。”
“你二婶也不容易。”老太太感慨道,“你二叔……跟你爹不一样, 他一向好色, 屋里姨娘通房一堆, 我做母亲的,也不好管这些, 只能看着不让人压到你二婶头上,别的却管不了。”
“这些年, 你二婶唯有语珍和酹儿两个孩子,可二房庶子却是数不清, 你便知道她有多苦了。”
“日后她待语宁不好, 你也别因为和语宁关系好就怨她, 毕竟不是亲生的,谁能毫无芥蒂呢。”
老太太自己的日子相对而, 比较好过一些。
她年轻的时候,夫君是个正经人, 上进努力,只刚成亲那几年有婆婆塞过来的两个通房, 不过两年也被打发走了。
这些年不说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矫情, 可宋家这一代, 没有庶子庶子,便可见一斑。
是以,她对二太太挺同情的。
只语宁亦是亲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舍得看她被二太太当丫头使唤。
宋语亭道:“祖母,我不会的。”
不会因此对二太太有不好的意见。
老太太也不乐意看着宋语宁的事一直被这么传下去,两个孙女关系好,若是因此被毁掉了,岂不可惜。
她亲自找了宋语宁过去,将和宋语亭的话跟她细细分析一遍。
宋语宁是个听话懂事的姑娘,一想便明白了祖母的用意。
现在看起来,嫁给公侯次子门当户对,可是日后……和三叔三婶一样岂不是非常尴尬。
她接受的很快。
更何况祖母说了,嫁妆这些钱财之物,断然不会少了任何人的,她便没有丝毫顾虑,婚事便全然交给祖母和二姐姐了。
她相信,祖母和二姐姐都不会害她的。
宋语亭宋语宁两人如今也是常常一起来往于萱茂堂。
这日宋语珍也在,老太太又说起来了二太太的事。
大意还是,二太太不容易,让语宁不要记恨她。
宋语宁乖乖点头。
宋语珍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娘,觉得她刻薄,对庶女恶毒,可是语亭语宁,你们自己想想,咱们将来都是做正妻的,若是夫家庶子庶女无数,你们不觉得厌烦么?”
女则女诫是说女子不能善妒,可人又不是贞节牌坊,谁还能全按规矩来活不成?
宋语珍觉得换了自己,再被人说嘴,也不会给人好脸色的。
那纯粹是给自己找憋屈。
宋语宁只能附和她:“大姐姐说的是,母亲的确很不容易,我会体谅的。”
宋语亭看她心里不乐意,也不想再讨论二太太的事,便托腮道:“我算着,还有二十天,爹爹就回来了。”
老太太果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大儿子是快回来了。
她笑道:“用不了那么久,若路上无事,十八天就够了,你回来的时候,是冬天,路上不好走,耽搁了时间。”
宋语亭吃惊道:“这样吗?”
老太太失笑:“是啊,我已经让人去收拾屋子了,只是你爹早没回来,我现在也摸不准他的喜好,你有空,就去景辉院看一眼。”
“爹爹的喜好……”宋语亭撇嘴,“这些年根本没变过,小时候给我买东西,都不像别人家的小姑娘一样,花花绿绿的。”
因为别人家的小姑娘衣食住行是母亲打理的,做母亲的就算是北疆物资匮乏,也会给女儿弄些花样出来,只有爹爹……
老太太笑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懂女儿家的心思。”
宋语亭没说话。
同样是大男人,怎么何景明就能知道呢。
每次送东西都正中下怀,让她不舍得拒绝。
宋语亭又道:“算了,我明天去看看,祖母,爹爹喜欢兵器,家里有吗?”
“库房里多的是。”老太太想了想,“这个等他回来自己弄吧,我也不知道他要什么。”
宋语亭感慨不已:“我可盼到这一天了。”
老太太心里更是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感觉。
十几年了,大儿子终于回来了。
她仿佛是经历了无数个阴天下雨,终于盼来了一场灿烂的日出。
老太太看着小孙女的脸,忍不住问道:“那你跟何世子的事……该怎么说?”
宋语亭瞬间泄气。
何景明去了京郊大营,回不来。
像她定亲这种事,肯定爹爹一回来就要说。
意思就是,她要一个人面对爹爹。
没有何景明拦在前面挨打,爹爹肯定要骂自己了。
宋语亭纠结地咬唇。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心软想救她,可是一想起来,自己在儿子面前的话语权,还比不上语亭,就什么承诺都不敢做了。
估计到那时候,自己连劝一劝的资格都没有。
老太太道:“何世子他……什么时候回京里面来?”
“不知道。”宋语亭一张脸皱起来,“他说十天半个月,我想着,可能赶不上吧。”
也没那么巧合的事情,爹爹回来,他也回来。
何景明休沐,也不过一天时间而已。
万一真的那么巧,给赶上了……
宋语亭觉得,好像也不大舍得他挨打。
他在京郊大营里,没有吃没有喝,还要努力和士兵们一起操练,已经很累了。
回来再受罪,身体再强壮,也会非常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