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护国寺一众人站在那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黑衣人竟也不觉得倦怠。
更不知道为何,他从未想过从别的路离开。
只死守着这一条。
宋语珍拨开人群,气喘吁吁看着黑衣人。
道:“你放开我妹妹!”
黑衣人眼神阴翳。
听见放开这两字,他便觉得,是有人想抢走手里的姑娘。
他死死盯着宋语珍。
没有注意到,从身后而来的人。
几乎电光石火之间。
黑衣人被人从身后偷袭,直接掰折了手腕。
手上力气一松,宋语亭自然被人抢走。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上。
直直倒退了三五米的距离,唇角流下一丝鲜红的血。
何景明将宋语亭接到怀里,拂开她的穴道,将人拥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道:“别怕,没事了,我来救你了。”
对面诸人,齐齐放松了神情。
黑衣人看见他,转身欲逃。
何景明眼神冷酷,将宋语亭递给跑过来的老太太。
他自己走上前去,拉住那黑衣人,一脚将人踹翻在地上。
倒地之后,他便踩着对方的手腕,脚下用力,几乎可以听见骨节碎裂的声响。
对方的面纱未掉,何景明也没兴趣,碾完了手腕,脚移到对方腹上,狠狠一脚下去,对方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染红了四周的地面。
宋语亭嘶哑着嗓音道:“扯下他的面纱。”
何景明闻言,听话的矮身扯下对方面纱。
那一瞬间,天地俱静。
何景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信!”
果然是他,宋语亭安心下来,道:“我在北疆,见过他。”
何景明回头,将她老太太身边接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情,全交给我,咱们先回去。”
好一个李信,好一个南王世子,好一个南王府!
他眼神几乎是嗜血般的疯狂。
这样的人,不杀之,不足以平愤。
何景明假做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又一脚碾碎了他的脚骨。.
宋语亭拉了拉他,道:“算了,回去再说吧。”
再打下去,何景明就要疯了。
何景明道:“好,都听你的。”
他这样对待李信,心里面没有丝毫不舒服。
哪怕几脚下去,对方已经不成人形了。
可是他曾经在战场上那么久,见到的尸骨成山,这么点事情,简直不算什么。
只是不能再继续了,吓到了亭亭怎么办。
何景明温柔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李信自然有护国寺的人送去宗人府。
南王世子虽然高贵,可是在护国寺行凶,对象还是何世子的未婚妻,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儿,他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戒悲叹息一声,“阿弥陀佛。”
“何施主,此物便当做是敝寺给小姐的赔礼了。”
他递过来的,是一串佛珠。
饱受香火缭绕,一看便是件珍宝。
何景明推了回去:“不必,只要大师同我一样,绝不放过凶手,护国寺便不欠我们因果,这东西,还是大师自己留着吧。”
戒悲道:“老衲知道了。”
何景明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护国寺在天下间声名远扬,不管是谁,都不敢在此放肆,只要这群大和尚要追究,南王府本领通天,也救不了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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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明没理会宋家别的人。
他径直抱着宋语亭下了山,一路往皇城里去。
太医等在宫里,看见宋语亭,便松了口气。
何世子急急忙忙让他们等着,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这群人早就提心吊胆了。
现下一看,这姑娘也无甚大碍。
太医把脉之后,道:“世子不必忧心,姑娘的嗓子伤了点,不碍事,吃点川贝枇杷膏就好,最大的问题是受惊了,这几日睡眠可能不大好,需要注意点。”
何景明一颗心这才回归原位。
幸好没事。
“多谢太医。”何景明道。
“世子不必忧心,若是姑娘再有别的不舒服,尽管找我,川贝枇杷膏,待会儿小童会送来,姑娘一日三次,吃个两三天就好了。”
何景明微微点头。
送走了太医,他太轻轻叹口气,走到床榻前,握住了宋语亭的手。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内疚感。
宋语亭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柔柔穿过他的头发。
她的嗓音没有之前的娇嫩,反而喑哑无比:“我没事,怪我自己,没有带江陵江扬。”
她想着去护国寺,没有什么不安全的,毕竟听闻护国寺建寺几百年,从未出过事,且姐妹们都没带丫鬟下人,只她一人带着,到底不好,就把江陵江扬留下了。
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再被人看着,也不能放松。
何景明轻轻揉了揉她的咽喉处,心疼道:“你不舒服别说话了,睡一觉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宋语亭轻轻一笑。
“我还不想睡,可是我想换身衣服,还想要沐浴。”
她今日被劫持,仿佛全身都染上了那种恶心的味道,不洗一洗,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何景明怔了怔,道:“我去找人给你拿。”
他摸了摸宋语亭的头:“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了。”
宋语亭微微点头,“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吧。”
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很怕。
现在更是高兴的。
第72章
因为平安无事而开心。
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像是占了大便宜。
何况, 她还真的确定了南王世子是那个黑衣人。
虽然还有别的疑点, 但是总能说了, 像这些事情,是不必她烦心的,何景明自然会解决。
宋语亭躺在床上, 心里还有点别的想法。
都快数不清第几次了, 何景明又救了她。
他好像是要把前世自己期盼着的那一次相救, 化作千千万万次, 让自己再无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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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拿了衣服进来。
几个小太监抬着浴桶, 浇上热水,整个小隔间,便氤氲起雾气。
侍女道:“宋小姐,奴婢侍奉您沐浴更衣吧。”
宋语亭问:“何世子呢?”
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定定看着对方。
没有何景明的话, 她是不敢相信宫里人的,毕竟这深宫大院,可不像宋家一样好解决。
侍女想了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微微屈膝:“小姐稍等片刻。”
何景明进来的时候,宋语亭正坐在床边, 仰头看着他。
他还以为对方是害怕了, 微微屈身, 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 温柔道:“我就在外面等着你,等你洗完就进来陪你,别怕。”
宋语亭摇头,声音虽哑,却还是1软软的:“我没有害怕,我只是……”
她微微低头:“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好人。”
何景明一怔。
却突然心疼起来了。
正常情况下,她怎么会怀疑呢。
其实还是害怕了,可自己却不肯承认,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
何景明一阵阵心酸,温柔道:“是我派来的人,你别怕,等晚上我送你回家,家里有你的嬷嬷和丫鬟,就好了。”
让这些人看着,亭亭总不会害怕了。
可惜他们还不是夫妻,他不可能陪着亭亭顺。
就算是新年那日,也是托了他生病的福。
否则不可能名正言顺。
宋语亭点点头。
何景明没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轻柔似水。
宋语亭心里,仿佛被安定下来。
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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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在水里的时候,宋语亭脑海里,却回荡起南王世子的话他为什么非要说,嫁给何景明是被逼迫的,言语之间,更是多有猜疑。
可是她从来没有听闻何景明跟南王世子交恶。
那人,该不会是一直想对何景明不利吧,只可惜比不过何景明,心里面执念太深,才疯了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
何景明是不是打小就太厉害了,衬的南王世子一无是处,才让人那么恨他的。
南王世子好像还有些厌恶太子,大概是……这两个人,都使他活的无地自容吧。
宋语亭从水中站起身,任由侍女服侍自己穿好衣衫,才走出隔间,坐在了榻上。
何景明闻声,从外面走进来。
宋语亭的嗓音洗完澡之后,更沙哑几分,说起话来,有些不舒服,刚想张嘴,便咳嗽了两声
何景明道:“你别说话了。”
侍女察言观色:“世子,太医院已经送了川贝枇杷膏过来,是给宋小姐喝了还是热一热?”
“热一热吧。”何景明道。
天气尚且寒冷,就算是药,喝了凉的,也对嗓子不好。
宋语亭声音嘶哑道:“南王世子……他是不是个疯子啊?你认识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吗?”
何景明道:“我与他不熟悉,打小我们这些人,除了我家大哥会偶尔理会他,别人都不跟他玩,就因为他脾气……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