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整理了身旁的软垫,连忙道:“小姐赶快坐稳了,这小道颠簸地厉害,别磕着碰着了。”
宋语亭乖乖坐下。
磕在马车上,还是很疼的。
她才不要那么难受。
马车晃晃悠悠走到山林深处,宋语亭看着一路上倒还没有想象的难受,便悄悄透过帘子,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山上的树叶还绿着,阳光斑驳落下,无端端有些温暖的意味。
宋语亭抱紧了手中的暖炉。
她知道,外面其实非常冷。
嬷嬷看着她像小松鼠一样,动不动就伸头看一下,就觉得非常好笑。
“小姐,左右无人,你撩开帘子看一下也无妨的,等人来了再放下就好。”
宋语亭摇头,低声道:”外面冷。”
郑重的模样,仿佛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低低的声音,温柔又婉转。
嬷嬷就笑了,“那小姐坐好了,您这样子,万一带会儿磕到了,可别跟嬷嬷诉苦。”
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竟然是觉得天气寒冷就不肯出去。
嬷嬷觉得,对自家小姐还不够理解。
宋语亭伸着头看,忽然马车一阵剧烈的晃荡,她一时不察,身体一歪,脑袋就磕到了窗户边缘上。
白嫩嫩的额头上,当即就泛起了一抹红。
嬷嬷嘴上说着不管她,却心疼地厉害,赶紧过去伸手揉了揉。
“小姐不疼,嬷嬷揉揉,哦乖。”
宋语亭眼里泛出生理性的泪意。
她娇声道:“嬷嬷我好疼。”
马夫在外面连忙道:“小姐恕罪,刚才是磕到了石头上,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你继续走吧。”宋语亭抢在嬷嬷前搭话。
嬷嬷心疼她,肯定要怪人家的。
可的确是她自己不老实,谁也怪不得,若真的要怪,也只能怪路不好。
她虽然娇气,可也不会让人替自己背黑锅,无缘无故遭难。
嬷嬷心疼地看着那白白嫩嫩的额头,拿出药酒,一点点抹上去。
“哎哟,这多疼啊,我可怜的小姐。”
宋语亭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嬷嬷别急,没有很疼的,谁家孩子还没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就只有一点点疼而已。”
“小姐你和别人不一样,将军捧在手心里怕化了,我带你出来,立刻就害你受伤了。”
嬷嬷说着自责起来,甚至开始掉泪。,“我年纪大了,真是越来越没用,辜负了将军的信任。”
宋语亭揽住她的肩膀,娇气道:“ 嬷嬷您怎么比我还娇气,我都没哭呢,照你这么说,我更要自责了,爹爹让我回京,我还处处受伤,真是不孝顺。“
“小姐说什么傻话,没有人比我们小姐更孝顺了,。”嬷嬷虎着脸反驳,轻叹道:“嬷嬷不哭了,小姐要是疼,就跟我说,我帮你揉揉。”
宋语亭哭笑不得。
好歹把人劝住来了,她也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再不敢活蹦乱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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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一行人还没有走出这条小道,宋语亭看着天色,便让人停车,用了午饭再走。
“小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这荒郊野外的,实在委屈。”
“嬷嬷别担心啦,我吃什么都好,就是想下去走走,不知道可以吗?”
前世被困在镇国公府多年,抬头所见,也只是四四方方的天空,除了偶尔伸进院子里的几条树枝,再也不见别的东西。
宋语亭一直很思念在北疆时候,时不时出门游玩的情形。
那时前一世支撑她没有发疯的力量。
她甚至有时候都怀念在宋家,被宋语书欺负了,丢出门的事。
不管再苦再难,都比被关在一个地方要好。
嬷嬷看了眼四周,只道:“小姐下车吧,这儿没有外人,倒是无妨。”
这儿是北疆,民风开放一些,小姐还能出门见人,回了京城,在那种规矩森严的地方,小姐就只能待在院子里不出来了。
嬷嬷有点心疼她。
也不知道小姐能不能适应。
现在能让她放放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宋语亭开心地跳下马车,精致的罗衫出现在众人面前,便隐隐约约感受到几分艳羡。
生而为人,却没办法相提并论。
宋语亭看着宽广的天地风景,看着北疆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山林,心里面却有种难得的欢欣鼓舞。
自由的感觉,比所有的绫罗绸缎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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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升起了炉火,正打算做饭。
野地里忽然冒出一伙人人来,为首那人拿着大刀,趁人不备吗,一把勒住宋语亭的脖子。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家小姐,不然让你们好看!”
嬷嬷着急忙慌地站起身。高喝道。
“我家小姐是宋将军之女,你们敢动她一根毫毛,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匪徒手下丝毫不客气,眼看着就把宋语亭脖子勒出一道红痕来。
“别讲这么多没用的,把你们车上的钱拿来,我就放了这小丫头,不然我们一群亡命之徒,有个千金小姐陪葬,也不错!”
宋语亭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如此强烈。
前世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那样的绝望之感,再次攫取了整个脑海。
难道,上天让我再活一次,便是为了再次惨死吗?
好不容易救下爹爹,结果还是逃不掉这样的命运吗?
她几乎放弃了挣扎。
“你放开我家小姐,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们去拿钱,都拿来。”
嬷嬷真的要急哭了。
对方手下微微松了一点,冷笑道:“多亏你识相,拿了钱过来,我不伤人性命。”
小厮们抬着一箱银锭子过来。
嬷嬷道:“我们除了路上的盘缠,所有的财产都在这里了,你放了我家小姐。”
对方看着那箱子元宝,眼睛都直了,笑嘻嘻道:“宋将军家财万贯,怎么能就给这么点,再来一箱子,我就放了这丫头片子。”
嬷嬷气急败坏道:“你们得寸进尺,我们车上就带了这么多金银,再没有了,这些银钱,足够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还想怎么样!”
“别给老子废话,不给钱,我就杀了她,再杀了你们!”
对方反正已经是做了土匪,早已决心无赖到底,好不容易遇上了大户人家,不好好宰一顿,如何对得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嬷嬷跺了跺脚。
“车上还有一盒子珠宝,价值连城,我给了你们,便放过我家小姐。”
“还不快去拿!”
那盒子珠光宝气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宋语亭清晰地听见那匪徒的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财帛动人心,宋语亭清楚地知道那盒子珠宝值多少钱。
那人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宋语亭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从斜前方出现的一支利箭。
那箭,冲着这匪徒的心口而来。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那些钱财上,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处在危险的边缘。
箭慢慢近了。
映在宋语亭眼中,随即没入血肉,沉闷的声音如雷声入耳。
对方吃痛,手下一松。
宋语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拉出了那个危险的境地,直直没入一个带着冷香的坚硬怀抱。
救她的人,穿着坚硬的铠甲,身上是清淡的香气。
和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
她的头被男人按在怀抱里,看不见外面的场景。
可是耳边传来的打斗声如此清晰,忽略不了。
男人的声音响在耳边,“别怕。”
只此两个字,便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语亭陷在绝望里的内心 ,慢慢平静下来。
她很怕,怕真的死在了这里。
此时被陌生人安抚了,被人用守护的姿态护在怀里,她便忍不住埋头在对方胸膛里哭出声来。
男人身子一僵,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第8章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停了,男人将她的头挪出来,手下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动作,为她擦干了眼泪。
声音低沉又温柔:“别哭了,没事的。”
宋语亭眨眨眼,对方的轮廓出现在眼中。
坚毅的下巴,俊眉修目。
是何景明。
“何将军……”
何景明声音温柔道:“是我,别怕。”
宋语亭再眨眨眼:“你真的是何将军?”
可何将军不该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吗,为什么这么温柔。
何景明忽而一笑,那样的场景,仿佛是三月桃花开放在冰天雪地里。
美的不可方物。
宋语亭甚至忘记了说话。
前世在镇国公府的时候,有人说她貌美太过,是祸水之像,可何景明这般相貌,就算真的是祸水,也该是他才对。
那些人还敢倒打一耙,说她会祸害何景明。
他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少女还待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她仰着头,芬芳的呼吸仿佛烫在灵魂上,隔着坚硬的盔甲,何将军都觉得浑身发烫。
仿佛,有了些不可言说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