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三太太好歹看看地方,只看着能闹到二小姐的清辉院,怎么就不想想,清辉院和萱茂堂挨着呢,老太太一早就醒了,现在气着呢,您还是省着点吧。”
“嬷嬷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谁闹你们二小姐了,我只是看这地方空旷罢了,若是二小姐不满意,怎的不敢亲自出来说。”
刘嬷嬷喝道:“三太太!”
宋语亭坐起身子,直接披上大氅。
房门被打开,宋语亭清冷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三婶是长辈,我可不敢质疑长辈的话,爹爹说了,我回家来,一定要尊老爱幼,不可任性,怎么……三婶的父母没有教你吗?”
“你……”
三太太气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硬声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三婶息怒,是我不好,不该伤您的心,其实养不教乃是父之过,和三婶无关的。”
宋语亭笑得志得意满。
看在三太太眼中,便是一阵一阵扎眼了。
宋语亭这话,堪称恶毒了。
什么叫听长辈的话?映射她不听老太太的而已。还有什么尊老爱幼,不知道何处学来的怪词,也不想想她这样的,凭什么被人爱护。
最可恶的是,竟敢说自己没有家教。
三太太恼道:“说的好,养不教父之过,等大哥回来,我也要问问,是怎么教的女儿,对待长辈没有半分敬重。”
“我哪里不尊重您了?”宋语亭歪头一笑,“是口出恶言,还是说话不听,亦或者是对三婶做什么了?”
显然,她觉得自己说话很知书达理。
三太太怒火中烧。
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只能恨恨道:“宋语亭,你别落我手里。”
“三婶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搓了搓手,感慨道,“这天可真冷,还是屋里暖和。”
“三婶想来年轻力壮,不嫌天气冷,大早上的就来花园里唱大戏,我身体弱,实在是羡慕,可是又没办法,只能先回屋了,只盼着三婶能日日如此,让外人看看我们宋家人的勤劳。”
三太太气的仰倒,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宋语亭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
她本来就不是个软绵绵的小白兔,之前忍着这些人,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底牌,没有人给她撑腰。
现在就不一样了,老太太以后肯定是一心向着她的,这些人,前世的事不提,这辈子还敢处处找茬,她不欺负回去,岂不是辜负了娇纵的名头。
她披着华丽的大氅,在清晨的阳光下,面容娇美绝艳,宛如九天仙子堕入凡尘,此刻要飘飘而去。
三太太却无心欣赏,只恼恨道:“你这病秧子身子……”
“三婶还是慎言吧,什么话都往外突突,是觉得宋家太小,住不下你了吗?”
“你……”
“刘嬷嬷,带三婶去萱茂堂吧,别让祖母她老人家久等了,代我转告一声,中午就去配她用膳。”
刘嬷嬷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表情,和善道:“二小姐放心。”
宋语亭走进屋,将一番骚乱关在房门外,狠狠吁了口气。
跟人这般斗嘴,在她两辈子的生活中,都算是第一次了。
好在,看着也不难。
三太太气的想骂街,却被刘嬷嬷拦了。刘嬷嬷颤颤巍巍道:“三太太看在老奴年迈的份上,就别为难我了,不然老太太生气了,老奴也没法子。”
三太太一甩袖,转身往萱茂堂去。
她倒要问问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劳动老太太亲自来请?
这宋语亭就这般尊贵不成,她是长辈,还要让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未免太憋屈了。
谁料一走进萱茂堂的大门,老太太就扔了手边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和碎瓷片都落在脚边。
三太太惊地“啊”了一声,止步不前,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老太太满面怒容:“老三家的,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看你家清贵,才为三儿求娶你为妻,你太让我失望了。”
“儿媳不懂老太太什么意思?”
“不懂?你那娘家侄女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也配得上我们宋家大张旗鼓地迎接,你是觉得贵妃娘娘和将军,都要给你那个侄女做脸面?”
老太太拿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砖:“我前些日子是怎么说的?贵妃娘娘正是要紧的时候,咱们家谁也不许跌了她的面子,结果你就给我来这一出。”
三太太想辩解:“我……”
“你什么你?你不就是想和语亭丫头置气吗?”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不想想,她不过是个姑娘,抢不了宋家的家产官爵,老大无子,将来这些东西都是他侄子的,你不好好巴结语亭,是连自己儿子都不在意了m"
老太太也很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就想不清楚呢。
将来大儿选继承人,自然是看谁对他自己的女儿好。
现在跟宋语亭怄气,欺负人家小姑娘孤零零的,也不知道为了将来考虑。
这几个儿媳妇,没有一个聪明人。
若是换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现在肯定是嘘寒问暖,软硬兼施,哄得宋语亭拿自己当亲娘。
“而且语亭是个好姑娘,单纯善良又孝顺,你好好对她,她自然对你也好,非得眼皮子浅地看着那点子钱财,钱算什么东西,跟大儿关系好了,什么东西没有?”
“老太太,那宋语亭惯会装乖卖巧,在您面前自然是乖巧的,到了我们跟前,趾高气扬的,恨不得飘到天上去,我们是长辈,还要反过来巴结她不成?”
三太太犹自愤怒,老太太说了那么多,算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老太太也很生气:“罢了罢了,你出去吧,你那侄女要来住就住,但是少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你就跟大太太一起,什么事都不用管了。”
“儿媳告退。”三太太也在置气,听见老太太让她走,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
老太太捂着胸口,气道:“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儿媳妇儿?”
“她也不想想,就她对语亭那个样子,语亭怎么会给她好脸色,人家回来第一天就给人使下马威,语亭不害她就是难得的慈善了。”
“老太太别气了。”刘嬷嬷替她顺气,“三太太一直都是这样,也不指望她什么,好歹二小姐聪明又孝顺,不会让您难做的。”
“语亭是好孩子,可她一个姑娘家,跟婶婶们比,到底吃亏,我是她祖母,她在家里最亲的人,我不帮着她,心里难安啊。”
刘嬷嬷低头一笑:“老太太护着,二小姐就安稳了。”
这二小姐手段不俗,老太太的脾性她最清楚,岂会因为不帮人就心中有愧疚之感,二小姐一招招都打进了老太太心底里,让老太太觉得自己也该对这个小姑娘好,不然对不起人家一片真心。
这样的手段,一般人真没有。
所以,人不可貌相啊,二小姐看着骄纵天真,但是心里却全然不一样。
宋语亭重又躺会床上,门外一片清净,她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午膳时间了。
嬷嬷给她穿好衣裳,随口道:“大小姐和三小姐在正厅等着你。”
宋语亭点头:“我知道了,让人传午膳,加上大小姐和三小姐的。”
到底不如以前。
昨日宋语珍背着所有姐妹准备了寿礼,就是想踩着她们姐妹几个往上走了,若非自己有那绣品,外人以后会怎么说呢?
宋家大小姐真真孝顺,年年都给祖母准备寿礼,不像那二小姐,多年未归,第一次的寿宴,除了几句漂亮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或者说话难听的,还会讲她不孝顺。
也不仅仅是她,还有宋语宁几人,一样是承欢膝下的孙女,只有大孙女惦记着,其他人什么都没有。
更何况那日,还是她和宋语宁先拜寿的。
她今日穿了件大红撒花的外衣,走进正厅时,宋语宁眼睛一亮。
宋语珍笑道:“语亭这身好看,明艳大方,艳丽绝伦。”
“姐姐谬赞了,姐姐穿的才好看,素雅不俗,不像我只喜欢些俗物,平日里肤浅地很,不如姐姐内敛,姐姐要多多教教我才好。”
她笑若艳阳。
“姐姐太内敛了,我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到底有伤姐妹感情,语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语珍笑容一僵。
宋语宁捂嘴一笑:“谁说不是呢,大姐姐温柔内敛,全家人都知道。”
这个二姐姐口才实在是好。
不就是讽刺宋语珍背着她们讨好老太太,踩着她们的名声上位吗?
宋语宁跟她做了十几年姐妹,什么不清楚,可惜不敢动,哪怕有法子讨好老太太也只能忍着。
夺了宋语珍的风头,这个大姐姐自然是温柔和善地说没关系,可那嫡母给闺女出气的时候,可是丝毫不见手软。
宋语珍又一心拉拢宋语如,三房那边跟她关系也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宋语书那个蠢货,她嫉妒宋语珍得宠,两人堪称势若水火。
所以宋语宁才和那傻子交好的。
本来还以为二姐姐也被宋语珍收买了,没想到一场寿宴,所有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