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亭抿唇一笑。
“爹爹让我回京就是孝顺祖母的,以后祖母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告诉我,我能帮您做的就做了,不能的,您也比憋在心里头强。”
“好姑娘,来你拿着这个。”老太太回头,从床头柜里拿出个盒子。
宋语亭打开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老太太慈和道:“这是清辉院库房的钥匙,以后里面的东西,就全是你的了。”
“那是贵妃娘娘的……”
“她入宫多年,这些东西早就换了几百遍了,你不必敬畏。”老太太叹息,“你是宋家女,她是李家妇,该是谁的,一目了然。”
她原本没打算给宋语亭的,毕竟是隔辈的孙女,可靠与否也不知道。
可是这孩子,至少对她爹爹是真心的。
宋语亭便安心收下了那钥匙。
这也是个收获,动动嘴皮子教人做饭,就得到了一个库房。
若她是生意人,这买卖划算的只怕让对方哭泣。
宋语亭深夜回去,在萱茂堂发生的事,瞒不过任何人。
一时间二小姐真的得到了老太太宠爱的消息,在府里传了个遍。
进府那日给宋语亭下马威的人,这会儿都瑟瑟发抖。
至于住在老太太侧室的宋语如,二人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如果祖母喜欢二姐姐……那自己冒犯了她,岂不是要被祖母厌弃。
她眼神转向自己的奶嬷嬷,这老妇人刚才抓了她的金稞子放怀里。
得了这么多好处,是时候回报了。
老太太若是看到她的神情,只怕也要吓个一跳。
八九岁的小姑娘,心机怎的就这般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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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庭松院。
“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暴躁。
“她是什么人啊,祖母一直不喜欢她,以前说话都只叫她那丫头,现在倒如珠似宝看了起来,连清辉院都给了,贵妃娘娘的库房里多少好东西,现在全是她的了,祖母未免太偏心了。”
宋语书吵闹道:“我们姐妹几个在她身边侍奉了多久,这宋语亭不过是让人做了顿饭,就压在了我们头上,她未免太会做生意了!”
大太太冷声道:“那丫头和她娘一样,都是狐狸精托生的,早晚勾的全家人都到她那边去。”
大太太比女儿还恨。
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人,虽然是远房侄女,可自幼父母双亡,养在宋家,她和老太太都觉得,自己将来要嫁给大表哥为妻。
没有明说,但她相信,表哥是知道的。
可是后来,老太爷却给表哥定了别人。
那姑娘是沈家的小姐,门第清贵,长得更是姿容绝色,表哥一见倾心,哪儿还记得她是谁?
后来她自甘做妾,可那女人却一万个不许,只活生生将她拖成了老姑娘。
天可怜见的,后来那女人终于死了,她也在老太太的帮助下嫁给了表哥。
可是表哥却为了那女人的女儿,抛妻弃子,离开家乡十几年。
大太太看到宋语亭,简直就想吸她的血,咬她的肉。
都是这个死丫头,害的自己一辈子孤苦无依。
如今,那死丫头竟然还打动了老太太。
“语书,你听娘的,日后万万不可任性了,老太太喜欢娇俏活泼的女孩儿,你以后也每天去萱茂堂尽孝,不需做些什么,只哄老太太就行。”
宋语书点头,神情阴狠,道:“娘,我一定会把宋语亭的东西,全给抢回来的,那本就该是我的。”
大太太认同地点头。
一旁的小丫鬟抬起眼皮,悄悄看了看两位主子。
不知道三小姐和太太是哪里来的信心。
那日二小姐回家,她也远远看了一眼,那通身的气派,并非三小姐可比。
老太太眼明心亮,该喜欢谁,自然一清二楚。
就是二房那边的大小姐,多少人夸赞,都说有贵妃之风,可到了二小姐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宋语书站起身,理了理因发火而有些凌乱的衣裙,冷笑道:“娘,我去给祖母请安了。”
大太太点头。
自己却没动。
老太太厌烦她们几个在跟前碍眼,一向只让孙女们早起去请安,她们只需在午后去听训,前两日宋语亭回来,才特意召她们去萱茂堂等人。
现在,也没得白白过去碍人眼。
宋语书走到萱茂堂门前,就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
她驻足辨认了一下,听出来是宋语珍的声音,刚抬脚准备进去,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
“北疆那儿,天气一直很好,每天都是大晴天,就是冷,出着太阳都冷的发抖,我跟爹爹出门打猎,都要穿的厚厚的,像熊一样。”
“语亭姐姐,我听人说,北疆还有大草原,真的吗?”这个声音,是宋语宁。
宋语书咬牙,握紧了拳头。
宋语宁这个一向跟宋语珍不和的丫头,也被宋语亭收服了吗?
这宋语亭莫非真的是只狐狸精。
第17章
“三小姐来了,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朱砂端着盆过来,奇怪道。
她声音响亮,里面的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语书来了,进来吧。”宋语珍喊道。
她走进去,几个女孩儿围在一个火炉在聊天,老太太下了床,坐在躺椅上,笑得也很欢快,昨儿给人没脸的小丫头宋语如,这会儿竟然一脸崇拜地盯着宋语亭。
旁人不清楚,宋语书却清楚这小丫头是什么人,这表情若不是装出来的,那宋语亭的手段,就真的很厉害了。
宋语珍看到她来,便挪了个位置,有小丫鬟搬了小马扎过来放在空隙处。
宋语亭面带笑意地招呼道:“语书来坐,你没见过爹爹呢,我先跟你讲究,等爹爹回来,你可不许惹他生气。”
宋语书脸色一僵。
她觉得宋语亭是在炫耀。
不就是你跟着爹爹生活,而我没能去吗?
你就这般骄傲吗?
她当即道:“爹爹是我亲爹,我当然不会惹他生气,倒是姐姐,好歹我娘也是姐姐的继母,怎么也没见姐姐去请安?”
宋语亭却直言道:“爹爹说,我娘已经过世了,回家只需要侍奉祖母,不必理会旁人,我当然要听爹爹的。”
她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宋语书一时竟无法反驳。
宋语亭的娘,可不是已经死了?
可是这话……拿她娘当什么人。
宋语书心里恼怒至极,却不敢发火。
是爹爹的话,爹爹之前回来过两次,有多厌烦她娘,她看的一清二楚。
宋语书心知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爹爹的权位,自然不敢反驳这种话。
老太太怔了怔,看了看宋语亭状似纯真的面容。
这个孙女被儿子养成了天真单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人物,自然不会自己说这种话,那也就是,她爹爹真的这么说了。
原来,儿子真的这么厌恶宋语书母女吗?
难道他离京,并不仅仅是因为宋语亭被人害了,而是找个由头,想远离大太太?
老太太陷入了沉思。
若是如此,实在是自己不对了。
若是儿子能回来,她一定认错。
宋语宁挑眉:“三姐,我们都在听二姐姐讲故事呢,你若是不听,就回去玩吧。”
宋语宁以前和宋语书玩的好,可她不大喜欢宋语书这个态度,这让她想起了嫡母的嘴脸。
以前嫡母就爱说这种话,语宁你为什么不来晨昏定省,语宁你今日晚了,语宁我是你嫡母,你不能懒怠。
可是她明明比宋语珍去的要早。
她对宋语亭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宋语亭伸出白嫩的手放在炉子上烤了烤,不再理会宋语书,只对宋语宁道:“你们还想听什么故事?”
宋语宁也不招人喜欢,趋利避害,见利忘义,可是她没有故意去害自己,所以也用不着她仇视她,只当是陌生人交往。
宋语宁道:“姐姐还没告诉我,北疆有没有大草原呢?”
“当然是有的,你去过城外的田地吗,跟那有点像?”
宋语宁摇头。
她们这样的千金小姐,连门都没出过几次的。
宋语亭只得道:“那草原就像你平时站在楼上看天空,无边无际的,到了远处,天地都连接在一起了,草很高很茂盛,风吹草低见牛羊,几乎可以掩埋牛羊的高度,到了秋冬百草枯萎,风一吹就沙沙作响,也别有一番诗意。”
她回忆说:“不过草原也很危险,我十三岁那一年,跟几个小姐妹一起去抓兔子,碰见了一只孤狼,我们都吓得不得了,都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当时多亏有位将军路过,他救了我们。”
宋语宁吓得吸了口气:“这么危险?”
连老太太都吃惊地坐起了身体。
宋语珍却道:“那真要谢谢救你们的将军了,你可知道他是谁?可感谢人家了?”
宋语亭摇头:“不知道是谁,天色太黑,看不清。”
若是知道了,整个北疆的军部将领,几乎都欠他一个人情了。
后来宋将军也去寻过,可是根本没有人知道,那天哪位将军独自去了草原上。这件事,也成了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