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李瑶瑶吸一下鼻子，把泪花硬生生止住。她和顾春衣也是下场一会儿，等八皇子自己会捏了就坐在顾炯新旁边喝茶。李瑶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表弟，很是感慨。
“放心吧，以后会常见的。”顾春衣虽然不大会安慰人，但说实话在行，这话一说又惹了好几个大白眼。
“搓丸”毕，把“丸子”放在“大簸箕”之中，扣上盖子，第二天一大早，英烈祠门前右边一角，早就做好的几个大灶一字排开，有几个大锅是煮甜的，红白丸子倒进锅里，和生姜、板糖、田薯加水一起煮成香、甜、粘、糯、热的“甜丸子汤”。另一种是咸的，大骨汤从昨晚熬到现在，丸子加芋头、地瓜、面线、肉片、海蜊，上面是一层芹菜。
大锅的旁边，是一叠叠干净的碗筷，这寒冷的冬天早上，喝上这样一碗丸子汤，浑身立刻暖和起来，脸上立刻有了红晕。
每个锅都热气腾腾，香味扑来，李瑶瑶站在锅前，左瞧瞧右看看，下定不了决心：“怎么办？我既想吃甜的，又想吃咸的。”
这对顾春衣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她拿个小碗，先装了小半碗咸汤，喝完去把碗冲一下，又回来舀了一碗甜汤，她最爱的还是甜汤，尤其这里面的田薯是紫色的，每根都是生长两年以后，煮久后放在嘴里一下子就化开了，正是她的最爱。
“天呀，你怎么能这么吃。”李瑶瑶惊呼，大人的教示是吃甜的就吃甜的，吃咸的就吃咸的，不能混在一起吃。
“有什么区别？装在肚子里还不是一样，难道肚子里还给你分成一小格一小格装？”顾春衣翻翻白眼，不要和一个吃货讲吃的道理，她向来就是这么吃的，哪里会有什么事。
顾春衣正吃得欢快，却见魏少阳一脸的闷闷不乐，她不由有点奇怪，昨晚魏少阳可是玩得最疯的，后来还是唐博远出手才把他架回去睡觉。
“茶玛芝最喜欢热闹了，她要是在的话这几天准会乐疯了。”魏少阳捧着碗，一脸的惆怅。
茶玛芝跟着逍遥王爷回京城，至今未回来，今天是冬至，想必也去参加皇家祭祀了，“可能她那比我们这里还热闹呢。”顾春衣安慰道。
魏少阳点点头，“是有可能，所以乐不思蜀了吧。”
这口气真象怨夫，哀怨得让顾春衣不知道怎么回答，早知道她刚才就装着被糖丸子粘住嘴，不开口了。
这古代人真是早熟呀，魏少阳才11岁，却已经暗恋茶玛芝两年了。也算是古代版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了。
经魏少阳一事，原本好吃的丸子好象顿失味道，顾春衣放下碗，却看到魏老夫妻和包氏兄弟依贯而出，众人也纷纷放下碗。
哐~~~”“哐~~~哐~~~”
古钟在群山之间回响，山林里立刻有野兽奔跑，数只白鹤掠过天际。只要能够听到钟声的百姓都顿了顿，停下手中的活，闭上眼睛站着祷告。这一次的钟声格外沉重，这是为逝者鸣钟。
英烈祠前面的空地上站满了人，那些伤残的士兵穿着兵服，整整齐齐站在前排，原本站在一起的李修谨和邵屹已经分开了，一个站在士兵前排，一个站在顾春衣身后。众人跟着他们的位置站得笔直，就连顾炯新也让服侍的人走开，自己坚持站着。
顾春衣看到连雨泽一改平时的嘻笑，和他带来的一个手下自英烈神情里头搬出一只大鼎，待得他二人放下大鼎站好之后，才看到几位老人披着红带子走了出来，头发仪容一丝不苟，满脸严肃。他们站在士兵的前面，魏老也是一身戎装，包国师和唐博远等人都换上官服，宋锦瑜穿上盔甲，站在最前面。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安放牌位
宋锦瑜扫了一眼士兵，便转过了身，点燃三支香向着上书“英烈祠“三个字的巨大匾额，声音朗朗，直上云霄：“天梁国大将军宋锦瑜奉皇上及七皇子之令，于天梁国十九年代为祭祀天梁国众英灵”说罢，朝着那大鼎拜了三拜，将三支香插入了大鼎之中。
焚香过后，宋锦瑜一脸肃然，那样的表情，让顾春衣有些恍惚，似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锦瑜。
立有道士喝唱，“请英烈灵位。”，旁边立有士兵一人捧一英烈牌位走上来。
道士继续喝唱，“全体起立，鸣鼓，鸣号，鸣炮，奉供。”
锣鼓和号角还有鞭炮几乎同量响起，过了一会儿，道士又喝唱，“主祭人就位。”宋锦瑜点点头，陪祭人就位，唐博远和连雨泽分立两边。各执事就位。几位老人上前一步。接着是宋锦瑜宣读祭文。
宋锦瑜站直，向着烈牌位的方向微微一礼，声音自众人耳边拂过。
昔我天梁国危难之时，尔辈义无反顾，赴汤蹈火，舍身取义，视死如归。风骨凛然，浩气长存，实乃我国家之勇夫，功德齐天，赤胆精忠，光照千秋！
念完后他右手执酒杯，左手扶在右手手肘之位，往地上洒酒，“敬战役中，虽死不畏的英烈。”
众人垂眸，沉声跟念：“敬战役中，虽死不畏的英烈。”
这句话出口，不知怎地，顾春衣忽地生出一种名为热血的东西。前世生于和平年代，她对国与国的仇恨总不以然，哲学书上也写国家最终是会消亡的，文艺青年老说地球就是一个村，可前不久她和顾炯新刚被绑架，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能为在乎的人献出性命，也有人为了保护她也不惜献出生命。
小到一个人、一个家都需要有人保护有人奉献，何况一个这么大的国家，天梁国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天梁国，是所有的人共同的国家。有这些英烈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生命，才有后方的和平日子。
顾春衣正在思索，祭祀已到尾声，宋锦瑜把一份祭文念完点燃，另一份恭谨的寄放在神案上，接下去就是安放英烈牌位，鸣鼓、鸣号，鸣炮，礼成。
安放英烈牌位时，还有个小插曲，魏老经包国师提点，把他一家的英烈牌位安放在第一排，没想到魏老夫人知道后，偷偷地刻了自己的牌位，放在她过世的三个儿子牌位后面。
“清娘，你得讲点道理，你现在立牌位不适宜。”魏老揉揉眉头，这阵子忙英烈祠的事，他身子本来就没完全恢复，现在更是头痛，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叫出魏老夫人闺名。
“我就是太讲道理才会死三个儿子。”魏老夫人眼泪忍不住落下，几个女人如她这般命苦，嫁个武夫，生四个儿子，却天天提心吊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经历过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一提到过世的三个儿子，魏老的声音柔和起来，老妻跟他这辈子太苦了，只是英烈祠都是放战场上牺牲的官兵，哪有一妇女放在里面，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可这理由他不能说出口，总不能伤了老妻的心，只能苦劝，“夫人现在身体尚康健，放牌位只怕有损寿命。”
“魏坚，我当时说过，你活着，我守着你，守到我不能守的那一天，但我死过，我不会再守着你，我只会去守我的儿子，弥补这一世我当娘的亏欠。”魏老夫人失声痛哭，“我这当娘的，这辈子亏欠他们的，我下辈子去弥补，至于损不损寿命的，我无所谓，要不是你还在，我还得尽妻子义务，我早就不想活了。”
在场的众人听了无不掩面不忍细看，更有几人当场哭出声来，魏老眼看夫人决心越来越坚定，只好一使眼色，魏少阳一下子扑了过来，“祖母，您不要祖父了，可您也不要我父亲和少阳吗？”
魏老夫人一手搂着魏少阳，一下一下地捶着魏老的手，“阳儿别哭，我不是不要你们了，可是你那三个叔叔可怜呀。”
魏老任凭魏老夫人捶打，两眼红丝密布，痛苦地说：“夫人，这不合情理呀。”魏老夫人何曾不知道这不合情理，这几天她冷眼观察，魏坚只移出她家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亲人，至于那些亲人的妻子母亲，都留在京城魏府呢，她早就下定决心死后要陪这三个儿子，怎么能容忍自己死后孤零零呆在魏府，故她听到那些士兵也在弄牌位时，偷偷让贴身侍女也做一块，要在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事弄好，她才能安心地活着。
魏老很是为难，一边是可怜老妻，一边是正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而且他也心知，以他的功勋，死后在英烈祠也有一牌之位，私心里他自然希望能成全老妻，夫妻和孩子能在一起，但这公众地方总不能由他开口。
顾春衣见状，趁人没注意的时候，轻轻地伏在宋锦瑜耳边，说了几句。
众人正在为难之际，宋锦瑜咳嗽一下，开口；“魏老夫人高义，四子中三子为国捐躯，一子如今尚守边境，护卫国土民众安宁，自是英雄母亲，当然有资格享受进英烈祠香火供奉。”
宋锦瑜既是代祭之人，自能全权行事，此言一出，众人皆服，就边魏老夫妻两人也很感激。魏老夫人更是痛哭，连声叫喊，“嘉儿、涵儿、守儿，母亲前来陪你们了，你们若有灵晚上托梦让母亲见到你们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