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有正妃，像黎未晞这种出身，当上侧妃都是天赐福气，正妃之位那是连想都不要想。
他现在瞧着佳人值得被怜惜，这才起了兴致，若是真帮上了她，得了恩情又得了美人，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不可否认他的想法十分美好。
黎未晞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微微咬着下唇，宛若受惊的小动物。她一手攥着发尾，低声道：“谢殿下厚爱。殿下恩情，奴家自当不忘。”
这话说得，也不知道她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似乎有什么不对。
二皇子心头疑惑，可美人让他荡漾，他也顾不得多思考。他伸手挑起美人的下巴，哑声：“……你且先去，到了晚上，本宫自有办法把你换出来。”
手上触感柔软，他享受般的眯起眼睛。他那正妃，自幼跟着他，也没有这等皮肤。就算是他好早以前纳的那几个妾，看久了也腻了，哪有这摸得顺手？
李言蹊的目光死死锁着那只手，眼神锐利如刀刃，恨不得将其割下。
好在察觉到美人的颤抖，二皇子没摸一会儿就收回了手。
黎未晞阖上眼睛，声音听不出来喜怒，只是有隐忍的哭腔：“……嗯。”
二皇子贪恋手中温度，指腹摩了摩，终不舍道：“本宫走了。”
黎未晞起身行礼，被他扶住。她抬头与他对视，但见他眼底只是一片绵绵情意。
门再次被关上，先前那小白兔的模样荡然无存，黎未晞冷冷地笑了，“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李言蹊……咳，李言蹊心头一跳，感觉自己非常心虚。
一秒变脸，她演得可真像，连他都差点被骗过，真以为她被感动了要跟那个什么二皇子走呢。
“家中莺莺燕燕那么多，本姑娘可不屑被困在宅子里整日与女人斗法。”她自言自语一阵，又捧起茶水，自己给自己斟满。
李言蹊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提醒她那杯子自己喝过。
因为他觉得，这种感觉……挺甜的。
“姑娘，”他走至她的身后，“在下斗胆有一个请求。”
黎未晞肩膀一颤，“请说。”
“可以唤姑娘的名字吗？”
旁人喊她晞姑娘，他总固执的去了名，这样似乎就能拉近他们的距离。但经二皇子这样一闹，他连姑娘都不想叫了。
“好啊，”黎未晞毫不介意，“不用叫姓，名字就成。那，你也不要自称在下了，我们以你我相称，好吗……言蹊？”
李言蹊的眼底尽是笑：“未晞。”
他的心，因为她的一句话乐翻了天。
过来一路，就算在乐坊，他都没听人唤过她未晞。那群小姑娘大姑娘，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一声“晞姑娘”。
自己是不是得了特权？
这种感觉，比一连抓了几个国际罪犯还要好上许多。
尤其是当他的名字从那樱唇中吐出，嘴唇一张一合，发出那几个音节，仿佛这个世界上最短的魔咒。
只是一眼，就能让他掏心掏肺，甘愿沦陷，交出自己的一切。
第760章 我对风花雪月钟情（19）
不久后，就有人过来给黎未晞送上一身行装。
月光般轻盈的裙子，薄如纱，一撕就破。分明穿了衣服，可感觉轻飘飘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穿一般。
李言蹊脸一红，连房间都不敢进，倚着窗抬头看天空，给她守风。
可一想到接下来她要穿着这副样子进宫，而且这样子还要被别的男人看见……
“言蹊，”她的声音中有笑意，“别转过去呀，你看看我好看么？”
音色如常，与平时交谈时候一样，可到了他耳里，却多了三分媚。
他压下心中汹涌澎湃，抿了抿唇，嗓音干哑：“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以后他后知后觉，这话太笨拙，也许她听过更令人脸红心跳千百倍的不知道多少句。
哪想到黎未晞回头对他微微一笑。
一眼芳华。
他猛地别过头，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脸。
烫的，跟被烤着一样。
***
衣服换好以后，黎未晞又在外面披了件大衣罩着方才出去。
夜深人静，街道上空无一人。负责接她的那队人马很是显眼。
那许是宫里的公公，瞧她一眼，掐着嗓子问：“晞姑娘？”
黎未晞点头，摘下手中的镯子放在公公手中：“劳烦公公了。”
来之前她翻了翻原主的小金库，挑挑拣拣了些值钱又轻便的，然后挑出一箱子首饰来。
进京以后前途难料，备点钱总是好的。
公公得了东西，语气也跟着好了不少，道：“上去吧。以后不会亏待您的。”
可惜这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黎未晞连声谢过。
一路都点着灯笼，灯光忽明忽暗，莫名给人一种不安之感。
李言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他没敢做出肢体动作，只是说：“别害怕，我在。”
声音低哑，在夜色之中撩人于无形。
黎未晞眼皮一跳，并未多言。比起李言蹊的谨慎，她显然更直接些——握住了他的手。
只是一瞬间。
她做出唇形：好多了。
李言蹊顿时不能自语。
那可真是，令人贪恋的温度。
他的指腹与指腹之间微微摩挲，似乎想要任着这股温度蔓延全身，给他温暖，给他平静。
去皇宫的路不长，走了不到一刻钟，小轿子便停了。
黎未晞抱着琵琶出去，面纱轻轻拂过她的脸，在风里颤抖。
面前是巍峨的建筑，五彩雕龙栩栩如生，气势逼人。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已是一片平静。夜里风凉，她穿的少，吹得叫人打哆嗦。
她放下琵琶把大衣脱了，这才重新抱起，提步走进。
公公在外面候着。
这姑娘瞧着是第一次进宫，许是从小地方来的，寻常人第一次进皇宫，见了这宫殿就吓着走不了路，她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是个聪明的好苗子。看来若日后进了后宫，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子。
他忽然觉得身后一凉，好像有风掠了过去，只是回头，哪里有人。
奇怪。那种感觉，应该就是普通的风吹过来吧。
这三月的夜里，着实有些冷了。
第761章 我对风花雪月钟情（20）
里面陈设繁华，奇珍异宝一一罗列，被当做观赏品。
黎未晞去过最荒谬的世界就是那次被捧在心尖当公主宠，只是就算那样，也不及这一处宫殿华丽。
皇帝可当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视线以内是龙椅。
上头坐着个人，只是隔了一层珠帘，黎未晞单凭身形轮廓判断应该是皇帝。
她先是福身行礼，里面的人没回应，她也没多在意，而是抱着琵琶弹了起来。
唱的是有段时间民间一度流行的词曲，《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曲与词与美人，倒更衬此景。
这与民间相传的调子不同，她加以改变，融入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因素。分明是描绘杭州的繁华，可到了她口中，靡丽不再，多的是绵绵哀愁，如细雨一般叫人牵肠挂肚。
皇帝卧在龙椅上，眯起眼睛。
李言蹊没敢靠黎未晞太近，在离她三米之外的地方守着。一有动静，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救人。
但前提是得了她的指示。
一首《望海潮》唱完，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应，黎未晞也不急，曲风一转，变成了白乐天的《琵琶行》。
两曲不论是形体、表述还是思想都相差甚大，可在她手中，转换好似不费吹灰之力。琵琶始终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弹奏着，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点点滴滴，嘈嘈切切，不乱一个音。
这同样也是皇帝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望海潮》和《琵琶行》放在一起，全用琵琶弹。
他鲜少听闻《琵琶行》会被人以曲调唱出。这晞姑娘虽来自江南，可她的曲子离有属于北方的磅礴大气，不温婉不娇小，然而这反倒成为她表演的独特之处。
美人以面纱遮容，身形薄如轻纱蝉翼，看得叫人动容。但皇帝闭上眼，只听音识曲，并无其他靡乱之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