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没觉得不对,家里又接二连三出事,而他跟江寒父女俩本就是俩粗人,慢慢的,便忘记了这个问题和那些规矩。
还好家里一开始就饥一顿饱一顿,即使后来生活好转,也多是粗布素衣,粗茶淡饭,仅有的几次宴席,也并没有太多大鱼大肉——在姐弟俩守孝一事上,他勉强能借此自我安慰安慰,他江家对姐弟俩做得并不是太出格。
钱媒婆走后,江老爹郑重其事地向姐弟俩道了歉,又问:“现在你俩的身份已经公开了,这孝是不是该守起来?”
芸娘安抚他道:“大叔别想多了,之前为了掩饰身份,不好做得太明显,但是私下里,我跟弟弟都有所注意。现如今不比从前,相信我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愿意我多挣点钱,小安学业有成的。”
“既如此,那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吧,以后除服再办得郑重一点,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许秀才遣媒婆上门说亲纳妾的事,最后却被愧疚的江老爹歪楼歪到了守孝上面去了。
江寒晚上回来得知事情经过后,既对许秀才恼怒非常,又对她爹的脑回路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她的脸也有些发烫,因为她连亲人死了要怎么守孝完全不了解。如果知道守孝百日之内不得出门,不得大鱼大肉等等,当初她也不会搞酸菜鱼宴,又一次次诱惑芸娘去卖包子了。
但是这世界上有太多说不清的如果了,所谓种因得果,如果没有当初那些,肯定也没有他们现在都包子串串和铺子。
江寒由着芸娘给她换药,很快又把议题拉回了许秀才纳妾一事上。
见芸娘换药的模样十分专注,似乎对这话题无动于衷,她便试探着问道:“你真不生气?”
芸娘将绷带缠好,半垂着眼睑,目光有些发直,片刻后,勾起一抹自嘲,轻声说道:“不生气,是骗人的。我不是说过,中秋之前我便不常想起他了吗?所以气过之后,我反而有些庆幸。”
“那你这模样……看着怅然若失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是觉得钱媒婆说得也不错……”
江寒闻言,眉峰一挑,抬手喊停:“你是不是傻?人家几句话就把你忽悠得立场不稳了?!”她转过身,一副刘大婶附身的模样,狠狠一戳芸娘的额头,斥道,“她要是说得对,那我爹说得也没错,你敢赌吗?你知道那李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吗?要是你在内宅斗不过她,小安会好吗?恐怕反而会毁了一辈子呢!”
芸娘抿着嘴,不说反对也不说赞同。
江寒看着她,突然想到自己当初面对抉择时,那倔头倔脑想当然的模样——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把事情想得过于美好,而对可能的坏又没有足够的预估。
她们这样的人多少都有点理想主义,最后往往都会被现实打击得措手不及。
这个发现让江寒严肃起来,模样看着很是苦口婆心。
“如果你还是觉得这是一条对小安有助力的路,那麻烦你先认真设想一下,宅斗失败的后果,你能不能承受得起。或者,你需要想一想,你若真嫁过去,李家人会不会暗中动手脚,小安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嫁了,小安肯定会跟着你走,许秀才的仕途要靠李家,万一出事,你觉得你和李家他会选哪一个?”
芸娘听得有些心惊,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些,只设想过为了小安,那位李小姐如果折磨她,她肯定也能忍辱负重,咬牙挺过来。
可李家不会对小安出手吗?
这点恐怕没人敢肯定。
芸娘对江寒感激地一笑:“我知道了。”
江寒见她听进去了,顿觉很有成就感,不由有些得意,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芸娘十分无语。
“你看看这几个月我身上发生的事,就知道预估不足,想当然的后果有多痛苦了。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是吗?我怎么听着你很得意呢?”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那懂我的意思就行啦!”
芸娘白了嬉皮笑脸的江寒一眼,收起桌上的药碗棉布,往江寒怀里一塞:“行了,我又不是你,才不会胡来呢——药也给你换好了,我要睡了,你快回屋去吧!”
但江寒还意犹未尽,又多了一句嘴:“其实,你的眼睛不要只往上看,偶尔也要前后左右地看一看啊。若有人心甘情愿,竭尽所能,默默为你和小安做事,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嘛。咱们小安这么聪明,只要生活平顺,早晚会出人头地的。”
第404章 试一试
江寒的话芸娘是明白的。
刘大康对她的心思她也明白。
但她对钱媒婆说的话也是真心的。
她暂时不想考虑这些问题。
哪怕江寒劝说,先考察着,其他待孝期之后再说,她也提不起那个劲。
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要在落霞镇扎根的事,她始终还是想要找到文嬷嬷,找回她跟小安应该得的东西。
因此,有一份错误的经历就足够了,刘大康很好,但暂时还不能让她放弃心中的想望。
江寒只是想为自己可怜的师兄尽点心力,见芸娘只是尴尬没有害羞,就知道刘大康的追女之路,还任重道远,便呵呵一笑闭上嘴回了房。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哪知次日巷头巷尾却传出了闲话。
说芸娘一个父母双亡寄、住别人家的落魄小姐,真当自己还是原来的大小姐呢,竟然妄想嫁给举人老爷为正妻,还敢要人家退了省城的大小姐,再等她三年,真是不知所谓,不要脸。
这种三姑六婆喜欢的闲言碎语传得虽然很快,却不至于马上传到男人聚集的茶馆去。
等江寒打烊回家得知消息时,看不过眼的花大婶与刘大婶,早已经对着王家大门骂过街了。
江寒很气愤,也很憋闷。
人心不古就是个忽悠人的词语,哪有别人不愿意做妾还被说闲话的事,在现代上赶着给人做二奶小三的人,好歹也会被主流社会斥责呢!
因为憋闷,所以,次日见到突然降临茶馆的沈大人时,她只想起了他曾经说的话,而选择性地忘记了,作为被救之人,她躲着救人者是件更无耻的行为。
房间里气氛很低沉,江寒在离桌一丈远处站定。
这次陪同而来的是初一,两张黑脸横眉冷对着她,实在令人吃不消。
但江寒的气势原本矮了一截,但想到那个“妾”字,她就下意识地挺了挺背脊,强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大人伤还没好,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走。”
沈大人对她这副仿佛就义般的态度,实在有些不解,皱眉问道:“你,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江寒紧绷的脸有些微龟裂,但很快又绷紧,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大人想要点什么茶?不过,你伤势未愈,还是少喝点茶为妙……”
“呵,从未听过,受伤要少喝茶。”沈大人讽刺。
“茶喝多了会减掉药性啊,所以受伤不能多喝茶……”
“你在赶我走?”沈大人冷冷说道,“这是你对我的态度?”在他为她受的伤面前,就是这番撇清的态度?
江寒的气势矮了一截,辩解道:“大人,我这都是为你好。”
“为爷好,为何不去看爷?”说起这事,沈大人就一肚子气,声音也有了波动,“爷在床上躺了五天,还指挥人,为你表弟寻凶,凶犯抓到前,你伤未愈,爷能理解,凶犯抓到后,你却彻底把爷抛脑后,你觉得你对?”
说到最后,沈大人陡然往圆桌上一拍,吓得江寒好一个激灵。
这样突然发火的沈大人,她是第一次见,立刻就被震慑了,毕竟从道义上来说,她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这种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是对的行为。
“我……我知道,你是伤势好得不错,付思雨有跟我说……再说,我一个草民,总往巡检司跑算什么事?”江寒有些烦躁。
“总往……哼,这总字从何说起?”
“以前啊,以前总去啊,人家如今都以为我跟你关系亲密得很,这影响多不好?”
“难道不是?”沈大人理直气壮地反问。
但江寒显然理解错了重点,她也很理直气壮:“所以,我不能再去巡检司了。”
沈大人目光如电般盯了江寒半晌,却没在江寒脸上看到半点故意。
他有些挫败,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爷说,咱们的关系,难道不亲密?”
当下,江寒就觉得沈大人的话像个刺猬般向自己抛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大惊失色地叫道:“谁,谁跟你关系亲密了?我们之间可什么都没发生,你休想胡乱扣帽子,逼着我就范——我们只是朋友!”
沈大人眼眸幽深了几分,又问:“关系亲密,该形容谁?两个陌生人?”
闻言,江寒僵在当场,忘了动作,心道,这样也行?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头又划过一抹有极淡的失落——心情怪得自己都不能理解。
不过只要沈大人不捅破窗户纸,她就不用面对窗户后面那诸多令她不敢触碰的东西。
但显然沈大人不是这样想的。
就在江寒的心刚刚放下之时,他若无其事地来了一个递进:“况且,爷以为,咱们的亲密,远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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