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顾名思义,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他们现在就是被引入瓮中、进退不得、只能坐以待毙的瓮中之鳖。
一抬眼就看到邵将军站在第二道城门的城楼上,一脸冷冽的笑意看着他们,高高举起的手终于沉沉划下,四周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将手中的箭齐齐瞄准了瓮城中的大月兵马……
前锋兵马被困,后面的萧意楼和傅义瞬间便明白过来,只见傅义一脸恼怒,领着兵马朝着青城城门下冲了过来,大有要誓死破城之意。
城门内惨叫声不停地传来,只看着那些弓箭手不停地朝着下面放箭,大石块也不停地往下推,却不见那些被困的大月兵马有任何反抗……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早已没有反抗的能力。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已经申时过半了,打探情况的小兵终于再一次急奔而回,一脸喜色道:“灭了……大月前锋兵马全灭……川蒙的人把尸体往城里拖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血肉模糊的,腥味特别重……城外的大月兵马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现在已经所有兵马全都压上,直逼城楼下攻城了!”
第500章 战况骤变
云冽心下一激动,再次从座上站起,抬眼缓缓扫过众人的面上,突然仰头大笑,连连点头道:“妙,妙极了!萧意楼绝对不会想到,他也会有今天,想不到当年他一手夺下来的青州,如今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哈哈哈……”
在座的几位将军亦是激动不已,两两讨论着什么,一边感慨祁连煜的聪明,一边又在哀叹萧意楼,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虽然说到底,萧意楼唯一的失算不过是在这瓮城上,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失算,就让大月兵马陷入了困境。
看着众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景陌却笑不出来,说不出为何,明明所有的事情全都照着他的预料发展下去了,他的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不安宁了,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唯一感觉不好的便是,这一切发展地太顺畅、太理所应当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以萧意楼的头脑,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撇开萧意楼不说,就说华央和倾无绝,如果这两个人现在还在青城之中,那以华央的聪明,她必然早已探清了青城的状况,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
“你怎么了?”见景陌不喜反忧,面露疑色,云冽不由走到他面前出声问道,“一切都按照我们的预料和计划发展,你怎么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景陌微微摇了摇头,“皇上不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吗?”
云冽轻呵一声,端起景陌面前的杯盏送到他嘴边,景陌下意识地伸手自己接过杯盏,起身看着云冽,只听云冽道:“朕明白,你们这些人都是动脑子、玩计谋玩得习惯了,你们已经习惯了生活在一个满是阴谋诡计的环境里,也习惯了总是将一切都想得太过复杂,可惜,祁连煜根本就不是个复杂的人,他很聪明,他知道萧意楼的弱点在哪里,所以他只用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伎俩,一个诱敌深入请君入瓮,萧意楼就中计了。”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景陌的肩,“有时候想问题要学着简单一点,不要把任何事情都想得那么复杂,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可以把问题想得那么深。”
而后,他挑眉得意一笑,转身朝着其他几位将军走过去。
身后,景陌却始终冷这一张脸,抬眼透过帐门看了看外面,兀自呢喃道:“可是,他是萧意楼。”
天色渐渐黑了,夜幕降临,城外的交战却丝毫不曾停歇,反倒越来越激烈。
期间有小兵接连来报,大月因前锋兵马被灭,十分恼怒,不仅没有被吓到,反倒是士气高涨,川蒙的守城将士眼看着要受不住了,如果第一道门守不住,他们最多还能再利用一次瓮城的优势,但是接下来就会被大月兵马直逼第二道城门。
按照眼下的攻势来看,萧意楼已经看透了川蒙的用意,川蒙的占据上风的优势已经不在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川蒙兵马逐渐落于下风,可是却个个都有死守城门的意思,如此,即便大月能攻破城门,也会伤亡惨重,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云冽抿唇一笑,抬脚缓缓走出营帐,看着早已整装待发、气势凛然的东璃兵马,眼底的傲然之色越来越浓。
只听他幽幽道:“照眼下情况来看,川蒙想要在萧意楼的攻势下守住青城是不可能的了,朕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川蒙就会派人来求助。”
身边的一位将军道:“那时候正好就是我们与他们商讨条件的最佳时机。”
另一人道:“现在还需要什么商讨?直接破城而入先拿下大月兵马,以川蒙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没有与东璃一拼的能力。”
云冽垂首看了看脚下,笑得诡谲,“我东璃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从城外绕过去,而是从西门直入赶往南门,只要我们东璃的兵马入城了,这青城就不会再回到大月或者川蒙手中。”
如云冽所料,前后约莫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川蒙便派了一名副将来求援,看那副将身上伤痕累累、血染盔甲、蓬头垢面的模样,即便他们没有亲眼见到发生了什么事,也能想象得到这一战两军的伤亡有多惨重。
“末将离开的时候,战况大致便是这样,我川蒙兵马原本就没有大月兵马人数多,且作战经验也远不比他们,眼看着大月兵马步步紧逼,我们……我们怕是守不住这青城了,皇上道川蒙与东璃有约在先,此番川蒙受难,璃皇定会遵守约定,出手相助……”
云冽不紧不慢地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没错,朕确实与祁连兄有约在先,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大月兵马势头正盛,朕万万不可丢下西门不顾,否则,万一他们突然调转马头朝着西门攻来,这麻烦就更大了。”
川蒙副将忙道:“璃皇所言在理,皇上也顾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也不敢奢求东璃全体兵马出动相助,眼下我们只希望璃皇能出动一部分兵马,先助我们退了大月兵马便可……”
看他神色焦急,满脸担忧无奈,云冽不由轻叹一声,道:“也好,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是同盟,我东璃出兵相助是理所应当的,既如此,那朕就派出一队兵马助你们,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走出营帐看着紧闭的西门,又回身看了那副将一眼,“不知你们的打算让我们从哪边过去?”
副将愣了愣,看了看城门又看了看云冽,明白云冽话中深意,犹豫了一下,道:“皇上有交代,若是情况紧急,那便只能……只能走西门……”
“好!”话未说完,云冽便朗声应道,“既如此,那就请将军去开城门,朕现在就去调派兵马。”
闻言,副将不由一喜,连连点头,朝着城门处跑去。
东璃的兵马原本就早已准备好,就等着川蒙来求,此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抽出近八万人马交给两位将军,与那位副将一起,从西门直入,直奔着南门而去。
而他们刚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原本守卫西门的川蒙兵马就全都被拿下,困在一旁的空地上,由东璃兵马接管了青城西门。
如青城这么大的城而设下的瓮城,一次最多也就可容三万人,而这八万东璃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至少足以将南门的瓮城里里外外围上两圈了。
兵马在第二道城门内停下,远远地便可看到城墙上的川蒙将士正在不停地朝着下面放箭。
邵将军得到禀告,匆匆而来,对着两位将军行了礼道:“皇上受了伤,正在包扎伤口,本将代皇上谢过两位将军带兵前来相助!”
两人相视一眼,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邵将军回身看了一眼,面露难色,道:“第一道城门已经失守,一部分大月兵马已经入城,正在试图撞开第二道城门……”
话音未落,就听“咚”的一声,众人面前的城门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发出震耳的响声。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邵将军道:“两位将军有何打算?”
其中一人道:“你们的瓮城城楼上有弓箭手,何不再放一队兵马入城,而后将后续的兵马截断?如此便可将他们的兵力一分为二,放进城来的兵马正好可以被我们拿下。”
邵将军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啊,方才我们兵力不足,不可采取此举,可现在有你们相助,情况就不同了!”
说着,他转向城门道:“二位将军请布阵以待,本将这便去通知各位兄弟,等会儿你们看我手令,等攻城的兵马一入城,本将便立刻将他们与后续兵马截断,届时就看你们的了。”
两人全都点头以应,看着邵将军离开的背影,相视得意一笑,回身对着身后的将士喝道:“布阵……”
一声令下,鼓声四起,西门处的东璃兵马似乎都听到了城内的吼声,一个个都笑得欢快不已。
见城门内的东璃兵马布阵妥当,邵将军便对着众人做了几个手势,只听得城楼上的鼓声与号角声齐齐改变,所有人都开始往后撤,伏下身来,没多会儿便听得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城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