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自从那一次她中箭大难不死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完全变了，而且还在不停地变着，慕开文忍不住觉得，自己每一天见到的慕华央都是一个新的慕华央。
“华央……”想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如果你找到了这个人，你会怎么做？”
华央冷着脸色，淡淡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总不为过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人是你我的亲人，你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
华央似是听懂了慕开文的意思，却故作不懂，轻笑一声，拍着他的肩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不可能的，如果这个人是你我的亲人，就必然也是姑姑的亲人，既是亲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姑姑做这种事？”
慕开文一愣，讪讪一笑，点头以应。
华央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我们的亲人，她既是能对姑姑下此狠手，可见在她心中早已没有所谓的亲情可言，既如此，我们又何必要跟她谈什么亲情？”
慕开文脸色不大好看，低着头点头应着，却似乎另有心事，若有所思。
隔了一会儿，他道：“这两天你一直守着姑姑，一定累了，快去歇会儿吧，我来照顾姑姑就好。”
“好。”华央点点头，“姑姑醒了之后，立刻告诉我。”
“嗯。”
华央这才放心地快步离去了，刚一回到自己的房内，一股沉重的倦意便狠狠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四周已经挑起了灯笼，一名绯衣女子正在小心翼翼地点蜡烛，她似乎并没有发现华央已经醒来，将屋里所有的蜡烛点好之后，又走到外屋，将茶壶里的茶水换了热的，其他的东西都收拾赶紧摆放整齐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有劳了。”华央那清越的嗓音骤然在身后响起，惊得那女子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欠身道：“姑娘醒了。”
“醒了。”华央缓步走出来，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而后走到桌旁坐下。
绯衣女子连忙上前来替华央沏好茶，垂首道：“姑娘先喝口水润润喉，属下去让人给姑娘送吃的。”
说罢，抬脚就要走开，却听华央在身后不紧不慢道：“怎么？这么久不见，都不愿正面跟我打个招呼？”
第403章 慕娆醒来
绯衣女子脚步一顿，僵在了当场。
华央端着杯盏，缓缓走到她身边，轻轻一笑，“说实话，一开始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毕竟你在慕门时间不长却也不短，至少是在到我身边之前就已经进了慕门，所以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你并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准确说来，我对你的身份真正有所怀疑，就是在裴氏那里发生争执的那晚……”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走到绯衣女子的正对面，眸色淡淡地俯视着她，“那时候，你也是为了帮我，才露出了马脚，其实我不应该责怪你什么，毕竟，你也只是奉命行事……”
绯衣女子终于绷不住情绪，嗫嗫道了声“三小姐”，而后哽咽一声，落下泪来，“对不起……”
华央递了方帕子给她，“不用跟我道歉，我是真心没有怪你，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毕竟有你在慕门的那段时间，姑姑一直都是安然无恙的，我相信这其中定然有你的功劳。”
“是我不好，我没有在一开始就把真相告诉三小姐，三小姐对我那么信任，我却……”说话间，她抬起头来，迟疑着扯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却正是当初在慕门跟在华央身边的丫头，竹沁。
华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活着，现在安然无恙，你要知道，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要，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对曾经做过的事进行弥补和改正。当然，你没有错，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无绝楼出手相救，姑姑的蛊毒才能解了。”
听她这么一说，刚刚擦干眼泪的竹沁有一次红了眼睛，垂首哽咽，华央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轻声道：“见过大哥了吗？”
竹沁微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放心。”华央轻拍着她的肩，“当你实在不知道该跟一个人说什么的时候，那就实话实说，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他，如此，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和接受，至少你们之间不会因为误会或者隐情而僵化了关系。”
竹沁神色一凛，像是突然间受到了什么启发，怔怔看了华央半晌，而后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三小姐。”
华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名下人匆匆而来，站在门外对着华央行了一礼，道：“慕姑娘，慕大公子请您尽快过去一下，大姑姑她……”
提及慕娆，华央根本来不及等他说完，神色一沉，抬脚朝着慕娆的房间掠去，竹沁也连忙跟上去。
“姑姑！”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阵低沉的说话声，真是慕开文的声音，冲到床前一看，昏睡已经近一个月的慕娆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紧盯着慕开文听着他说话。
听得华央这一声喊，她的眸色明显地变了变，旋即便红了眼眶，朝着华央看来。
“华……华央……”
“姑姑，是我！”华央上前，一把握住她吃力抬起的手，只觉这只手冰冰冷冷的，瘦得皮包骨，不由鼻子一酸。
慕娆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没能忍住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两行清泪，她紧盯着华央的脸看着，良久，才从喉间挤出两个字：“受了……”
那嗓音有些低沉沙哑，华央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落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只见慕娆的目光一滞，紧盯着华央背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华央不由回身看了一眼，苍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却弯着唇角看着慕娆，笑意清和却温暖。
“娆儿……”她轻轻喊了一声，上前来坐到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你总算是醒了。”
“苍黎！”多年以后再见，慕娆还是习惯性地直呼她的名字，眼底有遮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动，看了看苍黎，又看了看华央，再看看两人握住她的手，“你们……”
苍黎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一瞬间，慕娆终是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连连点头道：“好，那就好……”
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竹沁也忍不住轻轻一笑，落下泪来。
不经意间朝着窗外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倾无绝和云叔正站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透过窗子看进来。
“所幸，人总算是醒了。”云叔像是松了口气，轻叹一声，“如此一来，公子和三小姐之间的交易，也该能顺利进行了。”
倾无绝眉峰没由来地一拧，侧身瞥了他一眼，“云叔现在怎么反过来支持我这么做了？”
云叔讪讪一笑，目光落在华央身上，“属下之前不知道这位三小姐的来历和能耐，以为她只是一个寻常而又普通的小人物，却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和萧意楼……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风萧逸，没想到她和风萧逸有这么深的牵连，她为了风萧逸如此以身犯险，而风萧逸恢复身份复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外宣布她是未过门的妻子，那岂不是在昭告天下，这慕华央便是他风萧逸选中的妻子，未来的皇后？这么一来的话，那这个丫头的身份可就一点都不普通了。”
说着，他收回目光，看向倾无绝道：“听说各国各族的信使已经在回去送信的途中了，过不了几天，这件事便天下皆知，现在看来，用这个丫头的三个承诺来顶替慕温涵的，真的一点都不吃亏。”
倾无绝面色沉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华央的身影，良久，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传令下去，无绝楼进入戒备状态。”
云叔一惊，连忙跟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倾无绝道：“东璃已经知道此番相助慕华央的人是我无绝楼，若慕华央是风萧逸未过门的妻子、将来的皇后这个消息传到东璃人耳中，你以为他们会怎么做？”
云叔心下一骇，豁然明白过来，“他……他们一定会趁着慕华央不在风萧逸身边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抓住慕华央……”
说着，他用力点了点头，“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便大步朝着另一侧走开。
倾无绝脚步顿了顿，朝着身后瞥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回去，大步向前走去。
慕娆这一醒，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口气，接下来就只需要再细致调理，把余毒清理干净就好。
午后，华央与倾无绝一道上了雪山，穿过暗道，这一次他们算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当初华央发现冰莲的那个山洞。
一见到两人，小狐貂便欣喜地上蹿下跳，很是激动，最后落在华央的怀里。
华央轻笑一声，揉了揉它的脑袋，“小家伙，谢谢你，我已经把人救回来了。”她说着环顾四周，虽然这里四周什么异样都没有，华央却隐隐觉得这几天这里从来都没有消停过，只怕他们离开之后，那些蛇虫没少来找事儿。
